张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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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降怪

大太太真真地听到了高希的哭泣声,那声音忽大忽小带着让人揪心的哽咽,她想进入二太太的屋里劝劝小少爷,高麻子挡在了门口,他阴沉着脸,紧皱着眉头大声地嚷:“该干嘛干嘛去,有啥好看的,都给我滚!”

大太太不高兴了,她来到高麻子身边朝二太太屋里望了一眼,“来的都不是外人,还不是怕家里出啥事,看你说话这火气,跟吃了火药似的,值当的吗?”

高麻子指着大太太的鼻子,“你懂什么,高希这小子无缘无故地摔东西发脾气,摔了东西他还觉得委屈,不停的哭泣,你能治的了?甭添乱,快回自个屋里去,别让我瞅着心烦。”

人们散开了,边走边窃窃私语,高老爷看着心里别扭。恰在这时高路猫着腰顺着墙跟悄没声地摸到高老爷屋前,见老爷站在门口他突然挺直了身子,这可把高老爷吓了一跳,他浑身一哆嗦好象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那气就不打一处来,三步两步走下台阶,照着高路的脸蛋子就是狠狠地一巴掌,随着那声脆响,高路就地转了三圈,眼里冒着金花晕晕乎乎差点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一只眼不解地看着眼前的高老爷,结结巴巴地说:“高,高,高老爷,你怎么,怎么,发,发这么大火。”

几个小子愣呆呆地看着高老爷,高路看到高老爷上下跳动的脸蛋子,知道高老爷真是动了肝火,他退后一步点头哈腰指着自己的脸蛋子,歪头对着高老爷说:“如果打一巴掌你老还不解气,就朝这边来一巴掌,听个响消消气。”

高老爷鼻子哼了一声,转身上了台阶,去了二太太屋里。

高希蜷缩在床头,依然不停地抽泣,哭了这么长时间他似乎没感觉到累,那泪随着哭泣不住地流,二太太心疼地俯在儿子身边,不停地解劝,可不管二太太说些什么,高希是越哭越有力气,他那黑眼珠子似乎一动不动,好象看到了无比神秘的东西,引导着他走入莫名的境界,他的灵魂好象飞离了他的身体,哽咽抽搭揪动着他颤抖的身子,二太太心疼地搂着儿子,两眼无助地望着高麻子。

“你快点想些办法,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

高麻子看一眼二太太,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转来转去,可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二太太,我看这小子一定被什么东西附了体,中了邪气,俗话说神鬼怕恶人,咱找个长相丑陋人见人怕的家伙吓他一吓。”

高希听到爹这样说,大声地嚷起来:“你这个可恶的家伙,快滚出去。”高麻子站在屋里吃惊地看着宝贝儿子,高希扭头用眼睛翻了一眼高麻子,见高麻子一动没动,突然坐起,指了指高麻子,又躺下来大声地哭着嚷着,“走不走,不走我就杀了你!”

听儿子这样说,高麻子觉得被什么东西猛刺了一下,差点跳起来,他陷入无尽地痛苦,转身走出了屋子。

二太太的思绪乱成了一团,她想到了妖魔鬼怪,想到了狐狸精蛇精附体,想到了冤魂,更想到了高麻子在坟墓里挖出的那些东西,又想到马三说自己屋里阴气太重,想到了那枚印章,高麻子说是皇上用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人用的,总归墓地里挖出来的有阴气,二太太也顾不得许多,她拿出铜钥匙打开柜子拿了出来,手拿这枚沉甸甸的印章,她又不知道该放到何处才能去了那阴森的邪气。

她不知道这件东西该如何处理,感受到一种无形的恐惧在一点点压倒自己,一个女人在看不着摸不到的迷信面前显得那么弱小无助,她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双手合十企求着各路神仙救救她的儿子。

高希的哭声小了许多,也许他哭得累了休息一下,用那呆滞的目光看着母亲,一把抓过了那枚印章,拿到眼前看了又看,二太太想从他手里拿过来,可他紧紧攥在手里,二太太掰也掰不开。

高麻子选中了高路这个丑陋的家伙,嘱咐了一番,带着高路走了进来,站在屋中间他又不大放心,悄声对高路说:“高希被什么怪物附了体,只有你才能吓跑他身上的怪物,咱是一家人,一个高字掰不开,你要多用心。”

听老爷当着二太太的面这样说,他一下变得很神气,匆忙整了一下衣裳,把那白手套顺手腕拉了拉,抻了抻衣领把自己弄得庄重些。

现在的高路一点也不怕小少爷了,她掏出了手枪,瞪圆了那一只眼睛。

“慢着。”高麻子见高路掏出了手枪,起身拉住高路,“给你一点好气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别他娘的走火。”

“老爷你就擎好吧,这枪里没有子弹。”高路说着话把手伸进兜里掏出几颗子弹,“老爷你看,子弹我全放兜里了。”

高老爷点了点头。

为了吓跑附在高希身上的怪物,高路真是吓了一番功夫,他在屋子里连蹦带跳,龇牙咧嘴,不停地眨巴眼睛还学着狼的样子嗷嗷叫几声,时间不长这小子已忙出了一身臭汗,他不折腾还好,这一折腾高希又大声地哭起来,那泪经过短暂的休息又开始哗哗地流。

高路觉得忙活的还不够,没有镇唬住附在高希身上的怪物,他做了几个鬼脸,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平放在眼睛上扒开了眼皮,那只瞎了的右眼皮随着他的手跳动着,突然他平躺在地上打起了滚,滚了一通站起来又是打拳又是踢腿,停下来看了一眼高希觉得有了些效果他更是来了精神,蹲开马步晃动着膀子开始运气,觉得气运足了,两手隔空朝高希打去,嘴里大叫着:“妖魔鬼怪,接招吧!”他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把手快速地收了回来,抹了一把满面的汗水喘着粗气,望着高希。

高希的哭泣一直没有停下来,只是声音小了些,高老爷见高路忙得浑身冒热气,那大眼珠瞪得就要掉到地心,摆摆手说:“你这么丑的家伙附体的鬼怪都不怕,还有什么办法?”高老爷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已哭成泪人的二太太心疼地安慰说:“放宽心不要怕,会有解决的办法。”

“解决的办法,你们快想啊,我一个女人家早乱了神,都是你们一帮人不积德,报应到我儿子身上,作孽啊!”二太太说着说着放声哭起来。

高麻子突然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吼道:“你一个老娘们家懂个屁,鼠目寸光就顾着眼前,啥叫积德行善我也会做给别人看,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谁顾得上谁?不争不抢就得饿死,你懂什么?”

二太太不说话了,高麻子静了下心,他突然想起马三来,一拍脑门子腾地站起身,急急地问高路,“那个马三跑了没有?”

“老爷,我还没顾上给你说呢,这小子没跑,我把他给绑来了。”

“绑来了?你小子可真大胆,他是相面算卦的风水先生,得罪了他悄悄破了我家的财运,你他娘的就喝西北风吧!快去把他请来,请来。”

高路吓得结巴起来,“老,老,老爷,我是,是怕这,这,这小子跑了,才,才,才绑了。”

高麻子的心一下安稳了许多,马三成了他的一根救命稻草。

二太太听到马三的名字也不哭了,在他的眼里别看马三模样不济,说出的话也神乎其神可想想还挺有道理,马三一时成了二太太眼里打鬼的钟馗。

高麻子二太太在屋里守着高希,焦急地等待着马三快些到来。

高路怎敢怠慢,他慌慌张张跑掉了一只鞋子,也顾不得穿上,提鞋在手来到马三眼前,“高栋,快些,快些,快把,快把马,马三的绳子,解,解开。”

马三倒来了脾气,他抬腿踹了高路一脚,高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小子胆敢踹自己,后退了几步,独眼微笑着看着马三,现在的马三成了红人,他也得罪不起,点着头结结巴巴地说:“踹,踹得好。”心里想:马三,你小子等着,要是高希的毛病你他娘的看不好,老子就一枪毙了你,咱看看到底谁狠。高老爷不好惹我也不是吃素的。”

马三小时候跟爹看过这类老百姓眼里的所谓邪祟病,他从高路那里把高希的情况了解了一二,进得屋里,他满脸凝重,一句话也不说。

高麻子二太太一脸焦急地望着他,马三也不着急,他眯着眼叨叨咕咕,睁大眼睛满面苦涩地对高麻子说:“我眯眼看到了一个少女,才十几岁饿死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阴魂嗅到你家的香气,游荡到你家,扑到了少公子身上。”

“这可咋办?”二太太着地问,“快想些办法!”

马三努力回忆爹驱鬼的方法,对高麻子和二太太说:“找个盆弄点热水我净净手,再准备个小桌子放到堂屋里,拿点纸钱香烛,弄坛没打开的好酒,再整四样菜。”

不大功夫东西都准备好了,马三打开酒,在二太太的屋里遍洒了一通,酒香飘满整个屋子,马三燃上三柱香放到香炉里,在桌前磕了几个头嘴里象老和尚念经那样,只看到嘴唇动个不停,可念叨些什么谁也听不清楚,只觉得稀奇神秘透着不可言说的怪异,说来神奇,马三这番折腾让高希镇静了许多,他竟止住了哭泣,眼里的泪也不流了。

高麻子觉得神奇,这下他可服了马三,拉住他的手不住地点头,嘴里喃喃,“真好,真行,真行啊!我的儿子总算好了。”

二太太从床上跳了下来,跪在马三面前激动的泪水涌出来,她一时无法表达自己的谢意,扯着马三的衣服,将头撞到了地上。

马三搀起二太太,慌忙说:“二太太,你这不是折杀我吗?快起来,快起来。这点小病算不了什么,我可遇到的多了。”马三说着抱起坛子喝了口酒吹将起来,“上次在北平一大户人家,比你家还趁钱,那是位妖娆的小姐被阴魂缠了身,和你家儿子相反,她总是笑可不停,笑得几乎要背过气去,老爷太太请人想办法,有人说找跳神的,有人说请道士捉怪,还有的说弄个巫婆神汉试试,全试了都不好使,终于请到我,我心里有底不慌不忙念了一通咒语,然后照小姐的人中扎了一针,只见一道红光破窗而出,没吸袋烟的功夫,小姐做了一场梦一样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好了。”

高麻子和二太太听得呆了神他们十分惊讶,二太太忙问:“你看高希,躺着象睡着了一样,是否好了?”

马三眯眼看了一会高希,摇了摇头,“他是饿死鬼附体,还是个小姑娘,难整的很呢!现在我只是用咒语镇住了她的阴魂,还必须等到夜深人静,鸡不叫狗不咬的时候送出去,那才算真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