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玄曾二人被诬陷 李道宗将计就计
陈雷冒冒失失,就准备去给周曾抓来,李景恒随即将其制止:“你猪脑子,怎能是我们去抓呢,这事儿得先禀告父王。”陈雷一拍脑袋,连夸李景恒“深谋远虑”。于是,两人立刻去往帅帐。
李道宗已对其他人的功劳簿安排停当,唯独对王玄策等几个青年才俊的功劳,颇费一番脑筋。李景恒一看帅帐也没外人,既没打招呼也没施礼,就到了帅案旁边。
他不紧不慢地给正在沉思的李道宗说:“父王,给你说件事呗!”
李道宗抬起头斜了一眼这个不太争气的儿子:“你还能有什么事,别给我惹祸就是给我最大的好事。”
李景恒发现父王面前的素色茶盏没了茶水,随即拿起旁边尚温的麒麟银壶,斟满了茶汤,亲手递了过去。李道宗接过之后。李景恒得意地说:“做儿子的向来秉承父王之教诲,怎能给您惹祸呢。不过父王,我听说王玄策这次发了大财。”
“他一小小偏将能发什么财?”
“听说他偷袭天柱王的粮草之地后,运回来满满七大箱金银珠宝。”
李道宗面色凝:“你这消息从哪偷听来的?”
李景恒偷瞄了一下陈雷,两人会心一笑。当听闻李道宗如此反问之时,他们已经明了,父王并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么王玄策侵吞战利品的事情,就要给他坐实了。犹如获得无上至宝一般的李景恒,随即回道:“父王,看您说的,儿臣怎会去偷听呢,整个军营的人现在都在传这事。”
李道宗听闻此言,顿时吃了一惊:难道自己看错人了。私藏这么多战利品按照大唐律令可是死罪。
李景恒瞄了一眼面色迟疑的父王,又添油加醋道:“自从打败天柱王,灭了吐谷浑已经不少时日了,不曾想父王竟然也不知此事。”
陈雷又补充说:“如此看来他们定是想侵吞了这笔宝藏,不过这可不是一笔宝藏,而是一颗包藏的祸心呀;王爷您一定要机瑾一些,千万不能被王玄策给拉下了水。”
李道宗不仅感觉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说的在理,也感觉陈雷分析在点子上。都回来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上报,这是要干什么?
李道宗愤怒地问:“这些东西都藏在什么地方?”
陈雷说:“末将已经打听清楚了,都在周曾帐内。”
“既如此,就有你们来查封这些东西吧”。
二位领了钧令后,就出账办差去了。李景恒压抑许久的报复情绪,在今日彻底释放,犹如黑夜中寻到那一丝光明般的欣喜,更如危难时刻被人拉了一把的狂热。在他们走了之后,李道宗转念一想,感觉这事情似乎不应该这么简单……
周曾正在帐内和几个小兵喝着小酒。只见陈雷气势汹汹,带着兵士趾高气昂地闯了进来,丝毫没有多余的话语,立即命令兵士:“给我搜”。
周曾和这几个小兵顿时傻眼,这什么情况?带着些微醉意,就和陈雷理论起来。陈雷松松垮垮,安坐在正中椅子上,丝毫不理会他的话语。周曾的火爆脾气说来就来,当其准备发火的那一刻,只见这些兵士,从后帐抬出了七大箱子金银珠宝。不仅泛着熠熠金光、更是琳琅满目,什么黄金首饰,珍珠玛瑙,翡翠宝石应有尽有。
陈雷带着奸诈的笑意,调侃道:“还吵吗?继续吵呀,说说这东西的来历吧”!周曾还未曾预感到到事情的严重性,蔑视地看了他一眼,拿起鸡腿边啃边说:“这有啥呀,这是老子从天柱王那缴获的。”
“缴获的为什么不上交?”陈雷大声呵斥。
“当时战事紧急,我去找元帅了几次,元帅都不在就把这事给忘了。这不都在这呢,一个子都没动,既然你来了,正好帮我抬走吧”周曾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喝着小酒说。
陈雷微笑着站了起来:“既然认了,那就好办。都回来这么久了,可不是你说忘了就忘了的事?走吧,去大牢里给元帅说吧。”
至此时,周曾才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陈雷丝毫没有再给其辩解的机会,令兵士将他投入了大牢。陈雷接着就将七大箱金银珠宝,抬到了这李道宗的帅帐。
虽说还是有一些不信,但是看着这些东西,天命之年的李道宗亦是百感交集。好不容易为国家,为李唐皇室挖掘一将才,如今这一幕,竟让他有一丝失落。犹如伯乐发现千里马,而后来发现千里马名不副实,打眼了一样伤心与痛恨。
李景恒内心已经乐出了花:王玄策,你死定了。
“父帅,既已人赃俱获,那就把王玄策也给抓起来吧;虽说是在周曾大帐中搜到的,但王玄策定是主谋”李景恒说。
正是因为他这一份急迫与得意,又一次的引起了李道宗的警觉。叹了一口气,对其说:“先等等吧”,因为他明白,王玄策一定会来找他。
其实,此事还得从头说起。王玄策等人在攻取黑山之地后,就在营帐中发现了这些金银珠宝,也深感事态重大,让周曾原封不动,拉回凉州城,交往府库并让他亲自给元帅说明。因为军情紧急,王玄策又亲率兵士支援唐军去了。
这事坏就坏在糊涂与大大咧咧上。周曾亲自押送这些金银珠宝回到凉州城,因为全线出击,暂找不到入库之人,就放入了自己的营帐。准备等李道宗回营之后前来禀报,可是因为胜利。一顿酒下肚,就忘了此事。
几日之后再次想起,前去禀告元帅,不曾想去了几次仍旧未曾见到李道宗。再后来,就是紧随皇帝敕令,全线追击吐谷浑,这一去又是几个月的光景。在行军途中,周曾也将这个事情给王玄策做过提起。因为军情紧急,且东西均在凉州城,王玄策想了想就给其说道,等回了凉州再说这事吧。想到这里,他们二人也就没有太在意,跟随大军一路征战。结果回来这些日子,被胜利的果实冲昏了头脑,又将此事忘道脑后。谁曾想,一没注意,就被李景恒和陈雷盯上了。
王玄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弄这么大。越不想出差错的地方,反倒出了问题。既然已经被人利用,且抓住了把柄,看来已经说不清楚了。为今之计,只能将这一切责任有己承担,给周曾一个交代,给元帅一个交代。随即,来到了帅帐。
递了牌子,入了帅帐,行过礼节。王玄策才发现这李景恒和陈雷竟然也在。虽说其深深明了这定是他们的陷害,但也有一种无可奈何。毕竟周曾和他都未曾汇报,这不仅是失察之罪,更是侵吞之念。
李道宗看着他进来,就问:“说说吧,这么回事?”
“启禀元帅,吾等当时觅得天柱王财宝之后,为生变故,是末将亲自让周曾押运回凉州城。只因当时军情紧急与一时疏忽大意,未曾来得及上呈元帅,这都是我渎职之罪。与周曾无关,但末将敢保证,我等并无侵吞财宝之意,还望元帅明察,饶恕周曾,所有罪责我愿一人承担。”情真意切的说完之后,就跪在帅案面前,等候李道宗发落。
听他这样一番辩解,李景恒鸡蛋里挑骨头,奸诈中有带着宽慰道:“这么多财宝,怎能是一个疏忽了得。这也没多大的事,贤弟你既然做了,我看不如大大方方承认。我也好在父王面前帮你美言。”
陈雷接话道:“对呀。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咱们都是从晋阳出来的老兄弟了。虽说我们也很不想这样,但是既然做了就如实承认,我们也好从中周旋。”
这二人的奉承宽慰之词,就是白眼狼戴眼镜,假装好人;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王玄策深明这一点,故而又一次辩解:“我等实在是没有侵吞想法,如有此早已分之,何故原封未动?还望元帅明鉴。”
在李景恒一个眼神示意之下,陈雷心照不宣地说:“兄弟你可千万不能有私分念头,这要是私分了,此刻就得人头落地”接着话锋一转,又说:“该不会是没有离开凉州城,还没来得及分吧。”
王玄策蔑了他一眼:“多谢陈校尉谬赞,如若玄策真有此意,早都应该离开凉州城了,怎会一直等到现在,等着你们来抓呢。”
“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可没去抓你,何况是你自己来找元帅的。”陈雷说。
“父帅的本意是为了正本溯源,维护我军纪军威;这事自然得查明不是,所以就委屈周曾几天,贤弟你可不能多想了”李景恒说。
李道宗端坐在帅案后面的红木太师椅上,对他们的谈话听得真真,对他们的神情更是看的切切。理不辨不明,事不论不清;在他心中已有了个八八九九。随即对他们说:“好了,这件事情,本帅自会责成典军校尉详细审查,也定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答复。不过在弄明白之前,王玄策暂时禁足于大帐。”
“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李道宗看着还想辩解的三人,起身说。
三人只能行过礼节,恭送李道宗离去。但见李景恒和陈雷带着得意的神情,望了一眼王玄策,趾高气昂地退了下去。
站在帅帐中默默发呆的王玄策,也甚是无奈。毕竟这一切都是现实的,证据更被别人牢牢捏在手中;虽然很想救下这个兄弟,可是不知该如何来救。于是也就只能带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帅帐;静静等待最后的“公正的判决”。
李景恒暗地里再三游说,王玄策贪污战利品的罪名,基本就这么坐实了。等待周曾和王玄策的罪名就是杀头和充军。王玄策被禁在大帐,除了翻书就是过堂,百无聊赖,甚是寂寞。听闻典军校尉即将的判决,虽说吃惊,但不出意外。
面对艰难的处境,王玄策甚是急躁。人有时候一乱,就了无头绪,曾经的良策妙计都会被混乱带进死胡同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经意间摸到了雪雁在离别时赠予他的那个小盒子。
端详着这个颇为精致的小盒子,这么多时日过去,己早已忘记了此事;而此时不正是自己危难之时吗,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个绣着绣着鸳鸯的喜帕,还有一封十五字的书笺:“遇事时,易冷静,要清醒,信父王,信正义。”
雪雁通过那些时日与他的相处,已经熟知了他的性格。再加上对父王的了解,故而深信父王是一个坚持正义之人。为了效仿古人才有此之举,当时也仅仅只是感觉好玩,只是希望可以在危难之时多少开导他一些。
虽说这是雪雁不算太有心之举,但王玄策看着这个鸳鸯喜帕,再回味起十五个字,似有所悟。是呀,面对如此困境,自己除了急躁就是急躁,早已没了静下心来的夙愿,更没了清醒的理智。什么念头都曾出现过,既如此那就相信雪雁一次,相信元帅一次,更相信正义一次。
李道宗也明了典军校尉的判决,正是他迟迟不让宣判。更是他让放出口风,让王玄策知道判决之大意。其根本的目的就是想磨一磨这个年轻人的性子,看他在危难之时是如何表现,只有能忍之人,方能成大事。通过这些天的思索,以及对周曾和王玄策的审讯,他已经明了这事正如王玄策所说,疏忽造成。一把火烧了黑山之后,确实没有见过周曾,根据侍卫亲兵私下所述,他的确多次来找过他。毕竟这些金银玉帛都已收归国库,这事也是该有个了解了。可是如何打这个结呢?
每天看着雪雁这十五个字,王玄策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好一番“逍遥自在之意”,这一连又过了几日的光景;李景恒看父王迟迟不下判决,虽说甚是疑惑,可是又深感无奈。
这一日,王玄策依旧在大帐之中暴饮暴食,忽见两个姑娘掀开大帐的帘布,蹦蹦跳跳站在其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正是雪雁。四目相望,但见雪雁带着渴求眼神注视着他;而他则带着诧异的目光回望着她。他又带着满口食物的憨样,揉了揉眼睛,傻傻地问:“幻觉?”
雪雁见他如此丑态,立马捂着嘴笑道:“怎么会是幻觉呢”就拉住了他的手:“听闻你们一战而平定了吐谷浑,我就辞别了奶奶,奔着凉州来了。”
“王公子,郡主这一路快马加鞭;说的、想的都是你,一到凉州城,第一个见的还是你,连王爷和大公子还没见呢。”王玄策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小翠。雪雁调皮地瞪了一眼小翠,小翠带着笑意默默地低下了头不说话。
这一席话语,说得王玄策犹如涂了胭脂一般,脸颊瞬间变得红扑扑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赶忙咽下口中的食物,礼让她们安坐。
落座后的雪雁接着又问:周曾周大哥呢?他可曾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