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懂万物语，窥万物心
此时天已明亮，太阳破霞而出，金色的光芒照射在大地上，清新的空气中混合着天地元气滋润着万物生灵。师傅站在院中，呼吸着天地灵气，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
“今日怎么感觉天地灵气稀薄滞涩，毫无生机？”
他抬起目光，本是遥望天际，却看到院中银杏树现状，瞬间凝固，只见昨日突然生长得郁郁葱葱的枝叶，此时枯黄干瘪，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劫难，整棵树都变得死气沉沉。院中冒出的鲜草嫩芽也枯萎了，围墙外探进院子的树枝的叶子也焦黄了，师傅奔出山门，望向远方林海，只见一片金色的海洋茫茫无际，竟然都遭遇了同样的情况。一阵清风拂过，林海翻滚，波澜起伏，哗啦啦的声响阵阵入耳，干净清脆，同时，枯黄的叶片也纷纷坠落。
“一荣，一衰，两极异象。”师傅自言自语道。
“是福，是祸？”
师父伫立院中，默默思索。
屋内，师兄弟几个甚是兴奋，不停的询问云圣一些既莫名其妙又高深莫测的问题，既有孩子的天真好奇，也有一些师傅都解释不了的修行难题，俨然把这个小师弟当成世外高人了。
云圣毕竟幼小，许多事懵懵懂懂，见识尚不及师兄们，面对师兄们七嘴八舌的问题，只能摇头，不过对于师兄们的热情亲近，也是倍感喜悦。
说到师兄们最为关心的事，无疑是修行及高深的法术，他便将梦中见到的“老头”毫不隐藏的讲了出来。
“耶，师弟最棒了……师弟果然神仙下凡，天上仅有，地上唯一……”
那一阵阵喧哗和兴奋的声音，传到师傅耳中，忍不住叹息道：“小兔崽子们，没见过世面！”
过了一会儿，一群师兄弟说说笑笑，拉开木门走了出来，见到师傅站在院中，瞬间又安静下来，对着师傅恭敬的招呼道：“师傅。”
这些孩子都是孤苦人家的落难孩童，早已家破人亡，有的父母被野兽吃了，有的父母因饥饿而死，还有的是被遗弃的孩子，师傅外出历练时碰巧遇到，便一个个带回来收留。当初，云彬被带回来时只有五岁，到云亭年纪稍大，不过也只有八岁，最小被带回来的是云翳，不足一岁，若非师傅相救，他们可能早已不存人世，所以对师傅之恩泽刻骨铭心，犹若生父。然师傅平时温和慈善，既不严厉刻板，又不冷漠孤僻，徒弟们对师傅很是亲近和敬重。
师傅点点头，微笑道：“练功不见你们这么兴奋，今日怎的？”
“师傅，小师弟说要教我们神仙法术呀，是一个老头传给他的哦。”云翳快言快语，言语中毫不掩饰那股子激动与兴奋。
师傅面向弟子们，既不说反对，也不说赞同，指着院中银杏树道：“徒儿们，凡间万物生灵出现异常，或许暗示天地即将发生巨变。生死荣辱我们本不能改变，可生于天地之间，自当奋发图强，不然枉费天道垂青，有负轮回一世。为师只希望你们都能努力修行，来日可成就仙位，那样与你们自身便又多了一重保障。”
师傅这是同意了。
几个徒弟此时也观察到草木的变化，心中也甚是惊诧，所以对师傅的话更是深信不疑，这天地定然是要发生大的变故了。
所以师傅是希望他们能够学习到一些厉害的法术，那样也可以在乱世之中多些自保的手段。
云圣看着枯黄的银杏树，自然知道为何出现这种景象，可他不敢坦白，他像做错事的孩子，担心师傅师兄误解他为不详的妖物，毕竟很多事情是凡人不能理解的。他尴尬的挠着头，抓着脸，好在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也算让他舒了口气。
师傅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嘱咐大家多用功修炼，便走开了。
“师傅的话大家要牢记于心，这对我们自身大有帮助。”师傅走后，云彬开始督促师弟们修炼。
于是大家围坐一圈，按照平时的修行法门，开始吸纳天地元气。云圣也学着大家的模样，坐在地上，可他不像师兄们那样闭目凝神，他好奇的观察着师兄们修炼。
云圣慧眼发出烁烁金光，他看到每个师兄在运行法门的时候，有一股天地元气顺着身体中的一条通道进入他们的丹田，丹田内有一团虚火，把元气凝炼成能量，分送到身体的各个部位。
“天地元气太少了，这样修炼也太缓慢了。”云圣喃喃低语一声。
“师弟，你有什么厉害功法吗？教教我怎么吸收更多的元气吧。”云翳坐在云圣旁边，云圣说话时也并无掩饰，所以云翳听的清楚。
“对对对，师弟，你天资卓越，那先天造化神功肯定惊世骇俗，不如教我们一段半段，师兄也不贪心，能让我们修炼成仙就行。”另一边的云松也期盼的说道。
诸师兄纷纷睁开眼睛，满怀希望的看着云圣，大家都对神仙修行的功法无比渴望。
“唉，”云圣长吁一口气，“不是我不想不愿传授师兄们功法，实在是我都不知它如何运转，该如何传授！在梦里那老头对此功法又不多讲，我询问他，他也不言，还说让我自己领悟，真是气死我也。”
师兄们相信云圣说的都是真的，可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那老头传授我的功法倒是可以依法传授给师兄们，这样大家也可学习一套惊世骇俗的玄功，虽然我觉得它并不咋样。”
“妙极妙极，快传我们吧。”云翳高兴的叫了起来。
“那我就照老头传我的方法先传给大师兄。”说着，云圣端坐身子，做出一副传功的严肃样子。“师兄，你做好准备。”
“师弟，你这功法确定能传给我吗？”云彬认真的问道。
“那老头又没说不能传人，只不过一套功法，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我都看不上呢，有什么能传不能传的，既然给了我，我做主便是。”
“毕竟神仙级别的法术，怕是有什么禁忌。”云彬疑虑重重的说道，师弟们也都认真的点头同意。
“不妨事，一会儿我悠着点，若有意外，及时终止便是。”
毕竟神仙级别的功法，大家都非常渴望，都想一试。说定，二人稍作准备，待一切就绪，只见云圣集中精神，紧握的双拳各自伸开食指和中指，缓缓抬起至眉心，然后可见一点白光在眉心处凝聚，徐徐向云彬眉心没去。
云圣极力控制，一方面年岁尚小，精神力多有不足，再者担心如此海量信息进入云彬脑海，怕他承受不住。结局有时便是如此残酷，天材地宝摆在面前，却不能得到，那白光刚没入脑海，云彬便感觉脑海中一阵鼓胀，好像要撑破脑袋，那错乱的光影东窜西跳，像是尖刺利刃，刺向他的识海，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极为痛苦，身体倏然冒起一层冷汗，无数幻影在激烈撞击他的意识。
“啊……”只听一声大叫，云彬竟然昏厥了过去。
云圣赶紧召回那道白光，封印在自己识海。
“师兄，你怎么了？”
“师兄……”
“师兄……”
……
师弟们个个心惊肉跳，担心的围了上来，唯恐师兄遭遇不测，年岁小的几个已经哭了起来。
“师傅师傅，快来救救师兄，救救师兄……”
几个弟子一起叫喊起来，就连云圣都担心的不知所措。
师傅听到叫喊，飞奔而来，连忙试探云彬脉搏，鼻息，发觉并无大碍，只是昏厥过去了，这才算安心。
“师傅，师兄怎么了？师兄不要有事啊！”师兄弟们平时都亲如兄弟，此时当真心情沉重，唯恐师兄发生意外，个个面色惶恐，泪水纵横。
“还好还好，你们大师兄只是昏过去了，并无大碍。”
听了师傅的话，几个师弟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刚才可真是提心吊胆。
师傅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弟子如实回复，云圣也甚是自责。
“这也不能怪你，你几个师兄肉体凡胎，魂力虚弱，远不及你，自是无法承受这等级别的功法，况且你也是一片好心。”师傅安慰云圣，转而又对其他弟子嘱咐道，“这件事也提醒了大家，修行需得一步一个脚印，万万不可急于求成，不然只会误了自己。”
“知道了师傅。”一个个无比沮丧。
“看见没有，这又是一个害人精。”凋敝的银杏树上不知何时飞来两只麻雀，恰好看到这一切，竟然悄悄议论起来。
“以后不要来这里了，说不定那傻鸟连我们都不放过。”另一只说道。
“你怎么骂他是傻鸟，这不是连我们自己都骂了？你这傻鸟！”
“我骂他是傻鸟，你怎么骂我是傻鸟？”
“谁让你骂他是傻鸟的，你可以骂他傻狗子，傻驴子，傻鹿子，傻老虎，傻蛋……但你不能骂他是傻鸟，因为我们是鸟。”
“我就愿意骂他是傻鸟，怎么样？”
“你骂他傻鸟我就骂你是傻鸟。”
“你再骂试试？”
“我就骂。”
“你骂啊，看我不啄光你的毛。”
“你们这两只傻鸟别吵了，烦死我了。”云圣冲着两只鸟叫道。
因为师兄在传功的过程中昏厥，如今迟迟未醒，心情异常烦躁和自责，此时听到两只鸟吵架，并且还诋毁自己，不由得心烦意乱，怒火中烧。
“他能听懂我们的鸟语啊！”
“这好神奇啊！”
“快跑吧，不然要死翘翘了。”
说完，两只麻雀拍动翅膀，就要飞走。云圣一肚子憋屈，岂会放过它们，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云圣已经去而复回，两只手中各自抓着一只鸟。
“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我们知道错了。”一只麻雀求饶道。
“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两只小鸟计较。”另一只麻雀也哀求着。
“哼，你俩小小禽类，灵慧未开，也敢大言不惭，岂不是找死，看我两根指头捏爆你们。”云圣愤怒的说道。
这突发的一幕可是看呆了师傅和诸位师兄，“他在跟鸟说话吗？”
“不知道，好像是。”
“啊……”
“饶命啊，饶命啊，神仙哥哥，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千万手下留情啊……”这两只麻雀也是机灵过人，眼见难以活命，不得不使出溜须拍马的功夫。
“呸，眼下就要命丧黄泉，嘴巴倒是流溢清香了。”云圣心如铁石，不为所动。
“大侠，蝼蚁尚且惜命，你放我俩傻鸟二命，从此为你鸟首是瞻，不敢违抗。”
“哼！”
云圣心意已决，只为发泄心中郁闷之气，非要下狠手结果二鸟，这时，一道声音响在耳畔。
“元灵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谁？谁在说话？”云圣环顾左右，灵识铺开，搜寻说话之人，却未发现任何人影。
师傅和师兄弟几个更加无头绪了，这又是跟谁在说话？
只听云圣继续道：“谁在装神弄鬼？藏头露尾，无胆鼠辈，有胆现身比个高低。”
“我就在你身边，怎么说我藏头露尾？”那声音粗哑厚重，不急不缓。
“就在身边！”云圣不解。快速瞥了一眼，身边只有师傅和师兄们，还有两只麻雀，哪里还有什么人？
“愚蠢，难道我非得是人？”那声音奚落道。
“既然你不是人，那就是畜牲了！”云圣故意刺激对方。
“畜牲也有命种，岂可随意杀戮。”
“哼，小爷想杀就杀，你奈我何？”
“我自是不能耐你何，相反，我有求于你。”那声音又道。
“有求于我。”云圣有些奇怪。
“不错。我为你献祭数百万年道行，只为求你一事！”
“献祭！那是什么？”云圣诧异。“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身边的老银杏树。”
“老树！”云圣望向眼前银杏树，也未感觉到生命的气息，可院中唯有这一棵树，不是它是谁？云圣疾步向前，把右手中鸟也攥到左手中，以右手触摸树干，瞬间便感觉到生命之力的流动，不过十分虚弱，此时确信，这老树尚且活着，而且凝聚着上百万年的寿元。
“难道这老银杏树也会说话？他也能听到？”师兄弟们无不震撼，看着他们这位天资无敌的师弟，这要么是灵通天地，要么就是疯了。
“果然是你。”云圣喃喃低语。
“元灵子，老夫在此修行了一百多万年，枝叶舒展可接引天地之灵，根系生长蔓延数千里，修行天命圣术，知过去未来五百年事，可终究天不佑我，难渡天劫。七十万年前我引天劫欲渡之，谁知百道天劫劈的我肢体无存，若非我收敛气机，避入冥土，非毁我道基不可。为了成圣作祖，我不甘心啊，二十万年前我再次引动天劫，谁成想这次更加生猛，直劈的我灵魂炸裂，精神溃散，无奈我又躲入了冥土中……”
老银杏树讲述着自身艰难的渡劫经历，悲伤无奈，声声叹息。想自己修炼百万年，可谓法力高深，却两度渡劫失败，险些身死道消，当真可悲可叹。
“为了渡劫成圣，百万年来我不化人形，坚守道心，始终修行不辍，在此地可谓栉风沐雨，历经诸多磨难，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但在数十年前，我不惜自毁道行，卜得天机，知有一元灵即将降世，可助我度过天劫，于是我不惜百万年道行，为你献祭，指望有朝一日你来渡我。”
云圣仔细思考片刻，觉得老银杏树说的不像假的，昨夜确有一股极为浓郁的灵力注入自己体内，明显感觉比较浑厚。
怎么就摊上这事，自己才刚诞生这世上，便已经有人盯上自己，难道自己还能管天劫让他免于被雷电劈吗？
不过昨夜好处也已经被迫收下了，不答应岂不是忘恩负义，只得假装问道：“我该怎么助你呢？”
“如今我道行亏损，暂时还不能渡劫，指望他日我恢复之时，你能来助我。”
听他这么说，云圣也不推辞，安慰道：“好说好说，你好好休养，待你身体无恙，来找我便是。”
“那我便去冥土中继续沉眠休养了，你可记着你的承诺啊。”
“放心放心，不会亏了你。”
然后，那老银杏树果断没了声音，云圣还把耳朵贴在树干上仔细听了听，果然已经离去了，想必真的到冥土中沉眠了。原来老银杏树顶着虚弱的灵魂跑出来只是为了讨要一个承诺！
“真不可思议，他刚才先是跟鸟说话，后来又跟老银杏树说话，我们却什么都没有听到。”云霄吃惊的同时，暗暗说道。
“这老银杏树什么时候成精了？我们在此生活这么久，怎么就不知道？”云松望着师傅问道。
“世间奇人异事不少，我们也难避免会遇到，当真震撼人心啊！”师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