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特聘来的夫子（二）
颜如玉的控诉只是讲学会前的调味剂，夫子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学子们也就规矩地各就各位，排排座坐好。
特聘来的夫子和南宫沐年纪看着不相上下，神色清冷倒是和白月的面瘫脸如出一辙，伊一鬼使神差地将视线在俩人之间来回移动，竟然觉得俩人神韵间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伊一偷偷凑近白月的耳边，“啧啧”称奇：“白月，这夫子跟你好像。说不定你以后老了就长夫子这样，也挺好看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白月和台上的夫子齐齐朝伊一投去惊诧的目光。因为白月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自然是坐在最前排。而习武之人又都耳力惊人，很显然台上的夫子也听到了伊一自以为窃窃的私语。
伊一察觉到身上四道有如实质的目光，先是从容自若朝台上的夫子礼貌回以微笑，然后假借整理衣摆的空档又朝白月偷偷丢了一句：“你也发现了是吧？夫子好像也惊呆了，哈哈……”说完便一本正经地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俨然一副三好学生的乖巧模样。
白月深色复杂看了眼台上的夫子，俩人的目光意外撞在一起，白月率先移开。袖子底下的拳头攥得起劲，青筋尽现，像是为了积极保持住理智。
夫子深深看了一眼白月，又转向一旁的伊一，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又恢复了平静。他起身在一块板子上挂出一幅羊皮地图，而后便开始侃侃而谈。这一次讲学竟是讲战国史！
那幅地图和后世看到的战国时代地图已经相差无几。天齐代替了历史上的秦朝统一了中原建立了历史上的第一个多民族国家，而天齐已故的始皇帝也将历史上的秦始皇取而代之，成为了古今中外第一个皇帝。不同的是，天齐边上的原本该有的东胡，匈奴和羌国，似乎也有了变化。
这个时代的中国，经过了常年的战乱，除去那些偏远的边陲小国，如今只剩下三个国家。一个是占据了地理优势的天齐，气候温和，物产丰富。另一个是北方的游牧民族，这里称作天马国。而西方多山地，盛产药材，称作药云国。白月的母亲当年和亲便是去了药云国，所以如今两国结了秦晋之好，自然就没有兵戎相见。也就是说，如今的战争只剩下天齐和天马两国在一较高下。
这就要说到这两个国家的兵力问题了。天齐物产丰富，国富民强，所以兵马粮草供应充足。倒是兵力上，由于近年来国力强盛，国人反倒更容易贪图享乐，所以天齐国人并不算多英勇善战。
而天马国是个草原大国，国人都擅长骑射，士兵一个个都人高马大，英勇善战，而且好战。可惜地理位置不大好，后续粮草供应不足，甚至一到冬天，很多国人缺衣少食，饿死冻死不计其数。这也是为什么每次打战一到冬天，天马国的士兵就士气大振，高歌勇进。纯属是被逼的，打不赢就要饿肚子，不打也得打。
也就是这种两国交替获胜又惨败的胶着中，战争断断续续已有数十年。谁也打不赢谁，又都不会彻底战败。
两国的国君实际上都知道再这样继续打下去，除了劳民伤财，对谁都没好处，也曾派过使者议和。却总是有一方不满意，常常都是停战不到一两年又开始打仗。
夫子讲完战国史，居然让学子们自由发言，提出自己如何解决两国交战的意见？
虽说如今的天齐还算言论自由，但已经自由到这种程度？像这种国家大事，还涉及到两国关系，居然让学子们自由发言？
众学子听到夫子的提问，无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夫子什么来头？不想要脑袋了吗？
管事的上来就狂敲挂在一旁的小锣，大声喊着：“肃静！肃静！”
场下的学子们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好不夸张的说，这是伊一听到的讲学里最大胆也最过瘾的一次。可惜这个地方是封建专制社会，随便妄论朝政，一不小心就要祸及全家，没人敢在公共场合胡乱开口。
台上的夫子却是好像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于是胸有成竹轻轻一抬手。一个太监就捧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上了台，台下立刻跪倒一片，伊一极不情愿，也还是跪了下去。
那太监尖细的声音响彻讲学的小广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马国之患，朕心忧甚！今特命南宫夫子亲赴稷下学宫讲学，望众学子能畅所欲言，为我天齐献上治国良策。今日之议政乃夫子与学子之间的学问交流，若有失言之过，皆恕尔等无罪！若得良策，一经采纳，朕重重有赏！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太监眯着眼，居高临下扯了一嗓子：“都起来吧。陛下的旨意，尔等可都听明白了？”
台下齐齐回道：“回公公的话，听明白了！”
这台词整齐的，伊一怀疑是不是大家都提前排练过。
场上有恢复了平静，众学子们开始思量要不要开口？毕竟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又怕开口说错了话，吃罪不起。倒是，利益面前，必有勇夫！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一句“重重有赏”，学子们怎么可能舍得放过？
于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站出来了。那是个国字脸，一看就是个老古板，还特固执的那种。
他先是拱手作揖，然后开口道：“回夫子的话，学生以为，那天马国粮草匮乏，兵马必定难以为继，何不一鼓作气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收了他们的国土进来，看他们该如何犯我边境？”
南宫夫子摇头道：“那天马国兵强马壮，若要彻底将他们打败，必将元气大伤，我天齐乃泱泱大国，其他国家一直对我天齐虎视眈眈，就算灭了天马国，我天齐将如何自保？”
那学子被难住，恭敬作揖道：“学生不才，谢夫子赐教！”
南宫夫子摆手：“无事，你能有次爱国之心，已是不错！日后遇事要多加思量，不可莽撞。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