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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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是地狱

但是魏国舅……

阿笙眼中冰冷的锋芒一闪而过,她又想到那个孩子强忍泪水的倔强背影。

她会让魏国舅付出代价。

几天之后的夜里,魏国舅满脸通红、一身酒气地从天香院醉醺醺地走出来。

“国舅爷,下次再来啊!”老鸨满面笑意地跟出来道,又连忙指挥左右的人,“快!快好生扶着国舅爷,别摔倒了啊!”

“好好好,明天、明天还来!”魏国舅大着舌头道,最近处理完了黄仁弼弄出来的一连串烦心事,他心情好得不得了,这些天简直夜夜笙歌了,比起以往,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国舅爷您小心。”上马车的时候,车夫搀扶了一把魏国舅的手,头放得低低的,就像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他低声提醒魏国舅道。

魏国舅只是挥了挥手,闭着眼躺倒在了车内软衾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驾车的车夫转身时,在灯火的映射下,露出了一张年轻英挺的脸。

马儿起蹄,挂着香炉的马车缓缓朝东市外的夜幕驶去。

“姑娘确定要这样做吗?现在......让朔风收手还来得及。”

此时竹里居里头安安静静的,阿笙坐在椅子上低头摆弄那些香料,芹姨眉目淡然地站在一旁侍候着,只有瑶花有些心神不宁。

她也恨魏国舅的行径,但她更担心的是姑娘的安危,自入京以来,姑娘一直隐忍不发,韬光养晦,如果因为这次的动怒引来杀身大祸,那就功亏一篑了。

阿笙起身,将一把香料撒进了香炉里,香烟袅袅而起,她秀致的脸庞线条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她淡淡的嗓音在寂静的气氛里响起,是漠然的。

“魏国舅只是个摆设,他在京中的地位无足轻重,只要这后手做得漂亮些,就算有人怀疑,也找不出证据。”

阿笙看着袅娜升腾的香烟,魏国舅和裴家勾结在一起,他不可能不把黄夫人透露的消息转告裴家。

裴甫新此人,可不是魏国舅那样脑子长草的草包,以他的能耐,再结合前几日她上门的时间,就可以轻易推断出她知道了所有的事。

现在她已经不安全了,裴甫新已经注意到她,甚至还有可能累及了整个周家。作为澹台瀚哲的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刃,她相信,一旦裴甫新在明面上找到周家的纰漏,他定然会第一时间将整个周家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想到这里,她眼底有歉然,看来她要马上提醒阿伯注意些了。

瑶花的顾虑显然更多,她也并非是只听命令不会思考的人,她知道姑娘心里的想法,这也是姑娘回到雒京之后的第一次出手,然而现在裴甫新近在眼前,这么大的隐患她不得不防。

“裴甫新已经盯着姑娘了,黄夫人的事情才过去没几天,姑娘趁着这个当口出手,必然会让那只老狐狸更加咬着姑娘不放了。”瑶花提醒道,“虽然只要周家一天不倒,他就一天不能对周家下手,但这周家在他眼里可不一定包括了姑娘,看看他之前竟敢派杀手进来就知道了。”

阿笙却道:“只要不累及周家,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可是这样,姑娘您就会很危险了啊。”瑶花眉头蹙起,“裴甫新或许原本只是盯紧了您,并没有立刻起杀心,但您这样一做,他就会......”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在裴甫新眼里,现在不过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危险性,但只要我脱下了羊皮,威胁到了他,他就十分可能立即动手屠狼。”阿笙顿了顿,回到桌前坐下,这才又开了口,“可是,即使我现在不脱下羊皮,终有一天还是要被人屠宰的话,倒不如将这个与他对上的日期提前。”

“姑娘,裴甫新这老狐狸手段如何您不是不知道,不然您也不会隐藏自己这么久了。”瑶花听完阿笙那么一说后,大急道,“就连主上,有时候也要避其锋芒......”她未说完的话,在看到阿笙的手势后戛然而止。

“相信我。”青衣娥眉的姑娘坐在椅子上,眸光沉静地落到了属下身上。只说了三个字。

见瑶花不再坚持了,阿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又抓起一把香料撒到了香炉里,她垂下眼皮盯着那若有若无的烟气,眼底酝酿着风暴。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最大,也是最真实的原因。

那就是,她已经等不及了,也不想等了,现在她手里有了更好的王牌。

芹姨在一旁看完了这一段,面上的表情分毫未变,只是夜晚回了屋子,在确定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她提笔写了一封密信,一如往常那般装作日常书信传给了遥遥千里之外的人。

雒水边,夜间最是昏暗寒凉,挂着香炉的马车慢慢地轻声沿着河岸走着,来到最远离繁华的一段,周遭寂静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或者只是半盏茶功夫,魏国舅从睡梦中稍稍惊醒,他方才感觉原本平稳的马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是车轮碾到了什么碎石子上。

“还有多久才到啊?”他揉了揉惺忪的眯缝眼,嘟囔道。

外面久久没有人回答。

或许是醉酒后的人脾气都大些,平时随心所欲惯了的魏国舅更是如此,他忽然拍着车壁大声叫嚷道:“到底到了没有啊?外面的你耳朵聋了吗?啊?”

话音落下,黑暗的马车内部,空气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过得几秒,魏国舅才终于听到一道轻细的低柔男音,这道声音在寂静中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是鬼魅在耳边的细语呢喃。

“到了。”

“到府上了吗?”魏国舅挣扎着发福的巨型身材,从软衾上坐起,撩起了马车的帘子往外瞧了瞧,虽然他醉眼迷蒙,但此时却也隐隐意识到了外头的风景不太对,黑乎乎的,怪吓人的。

“这里是哪里?”他打了个寒颤,忍不住问。

“是地狱啊。”外面的人轻轻地回答他,声音却在魏国舅的身后悄然响起,轻细、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