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生存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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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0:新历301年的第一场雪(一)

灯火灭了。

于归思像一块无人问津的顽石,没有经过风或者雨水的打磨,棱角仍然尖锐锋利。

然而现在这块顽石遇到了生命之中第一次重大的磨难,尖锐棱角反而让自己吃了苦头。

他垂着头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泪水无声滑落。

没有任何人顾及他,没有任何人关心他。

甚至,唯一曾经关心他的那个人也失去了。

他现在一无所有。

于归思想起临行前,那个小姑娘扭扭捏捏问他,他们是不是朋友,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是。

可是现在啊,远水解不了近渴……

好想找个人来诉说,稍微的,让他靠一靠就好了啊。

黑暗将他笼罩——如临深渊。

“吱呀——”

一声极其细微的开门声惊走了黑暗,月光自打开的门照射进来,将黑暗硬生生撕了个口子。

细长的光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末尾正好触到于归思跪在地上的身影。

于归思依然一动不动。

一片寂静之中有人低声叹息。

他走过来,逐渐接近了跪在地上的于归思,脚步也很轻,若不是这里实在太安静了,于归思连这丝细微的脚步声也听不出来。

“孩子,唉,先起来吧……”一张破旧的毯子盖上于归思僵硬的身体,老者声音里满是怜惜和无奈。

于归思的身体被这毯子不是很重的重量一压,竟不堪重负地歪斜了起来,顺势就要往地下倒去,老者见此又是一声叹息,伸手将欲倒的于归思扶起,顺手还给他拢了拢毯子。

毯子上还带着些余温,对于于归思冰凉僵硬的身体来说是非常温暖的了,他空洞的双眼又恢复了一丝神采。

于归思抬起头,投射进屋内的月光末梢将他的脸颊照亮:头发杂乱沾着土灰,额头磕破了,血已经结痂,嘴角的血液也干掉了,一部分被泪水晕染开来在下巴染了一片黑红。

“谢、……谢谢……”

嗓子早都干了,于归思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努力地发出破碎的声音。

老者看着眼前少年这般狼狈的样子,虽然不忍,可自己也没有什么法子,这个家族就是这样的啊。

十五年的时间,有很多事情变了,有些事情反而从未改变。

想到一些极其隐秘的、足以让这片大陆这整个世界掀起巨大风浪的细枝末节,老者沉默,现在还不是说这些事的最好时机:夏家是这一切重要的节点,而他本身也身在夏家之中;就算他知道的很多,但他以一人之力也不可能力挽狂澜。

他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年,热血的事情该年轻人去拼搏。

老者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圈,终于想到一个委婉的办法,眼下也只有让于归思好好活着才能让整件事情有转机了。

至于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覆巢之下无完卵,之后的选择就交给他自己了。

老者深沉的话语在于归思心里一直挥散不去,这位不知名的老者也曾经是夏家的长老之一,目睹过这十五年来发生的事情,自然也知晓舒澈与夏夭仪之间的往事,这次夏夭仪和于归思回家是也不是一个骗局。

一方面的的确确是夏父夏母实在思念自己的女儿想要再见上一面,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留下夏夭仪母子在家里住下。

另一方面是舒澈找上门来,说能达成夏父夏母的愿望,但是同样的他也有条件,其一就是要娶夏夭仪为妻。

另一个条件老者讳莫如深,并没有细说,只是隐晦地提了一句这个世界即将变得动荡起来,说要于归思赶快变强,以此来保护好自己,然后一点点探索救母的办法。

回过神来的时候,于归思发现自己已经抱着破烂的毯子蹲在了新房的墙角之下。

新房毫无任何防患的法阵,连隔音法阵也没有,窗户甚至还开了一条缝隙,房内的声音也隐隐约约传来。

于归思蹲在墙角捏紧了拳头,听着自己熟悉的声音竟然发出那样的声音,心情极度复杂,可他同样也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屋里正做着梦寐以求的事情的舒澈神识扫过于归思的身影,心情大好,示威般加大了动作,一室旖旎。

突然一片冰凉的东西落在于归思脸颊,于归思从毯子中伸手去摸,只摸到了一点//湿//润,他如有所感地抬头望去,眼前万千片同样的冰凉之物纷纷扬扬从高高的天空降临,降临在这同样冰凉的人世间。

视线望向远方,万物逐渐披上纯白轻纱。

下雪了。

这是青鸾小世界,新历301年的第一场雪。

……

同一时刻的远方。

勤劳的小商贩的家中,多了一个由茅草简单铺就的床铺,床铺正靠在燃着的炉火边,床上的人几乎被伤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勤劳的小商贩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正香,打着响亮的鼾声,明天他也依然要早起去摆摊,做个勤劳的人。

炉火烧得正旺,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茅草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在某一瞬间,突然开始呻吟起来,同时也摆动着自己的胳膊和腿,绑着厚厚伤布的手触到了一块燃烧尽了的炭火,虽然已经没有在燃烧了,余温还是透过厚厚的伤布传递给了他,他险些翻下床去,以一个十分滑稽的动作捂住自己差点被烧着的手。

好在那勤劳的小商贩还没有被他的动作带起的声音给弄醒,还在发出很有存在感的鼾声。

本来铺得还算平整的茅草在他这一来二去的动作之下已经变得有点杂乱了,他这时候才终于清醒了一点,浑身传来的痛苦让他切实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还活着啊,是被救了吗,真幸运啊……

他努力把手抬至脸上,眼角余光看到手被包裹得只有半截手指还露在外面,他暗自腹诽,这人包扎水平真差啊……

然后当他下一刻用还能动的手指一摸自己的脸,脸上也毫不例外地包裹着伤布,他顿时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浑身的疼痛了:糟了,哥莫非毁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