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邵德芳
“老陈叔岁数大了,言不由衷还请恩人不要在意。请将这位受伤的老兵扶上车吧,我这就带你们回文家村。”
“刘虎!你骑上李教头的马,先回夏县到文渊楼去找我弟弟家轩一趟。你就说我受了枪伤,让他赶紧回文家村来救我!
”
再次行了一个万福,邵梦茹叫过一个半大小子,嘱咐他立刻骑马去夏县找自己的弟弟。
“大小姐……他们可是溃兵,这怎么能带回村子呢?万万使不得啊!”
陈掌柜眼看大小姐亲自下车挽留,顿时急了眼。
“老陈叔,他们不是溃兵……。”
说到这,邵梦茹忽然加重了口气。
“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是我邵梦茹新雇佣的护卫。
您放心,一切事情回家后我会当面向父亲解释!”
一声娇喝,忍无可忍的邵梦茹少有的打断了陈掌柜的劝阻。
拢了拢耳边被风吹散的秀发平复一下心情,邵梦茹缓缓的转过身,如水的美目异常坚决的看着面前的军官,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恩人……大车上有一些我们邵家护卫定做的新号衣,请大家不要嫌弃,先换上再说。
……”
入夜,华灯初上。
望着窗外的月色,好一会后,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年近花甲的邵德芳转身一脸欣慰的看着跪在面前一言不发的爱女。
“梦茹,为父不如你也!”
“父亲,都是孩儿的错。孩儿一时激动,为家族带来如此祸患,真是愧对祖宗……。”
轻轻的将爱女扶起,邵德芳苍老的脸上一脸正气。
“吾儿没错,是你陈叔老糊涂了!”
望着一脸不解的女儿,邵德芳拉着女儿坐了下来。
“孩子,日寇占我家园杀我同胞,堂堂中华凡有血性之人无不奋起反抗!”
高呼了一声,老爷子面色却是黯然下来。
“唉……无奈为父身为族长,为保护这村里的族人家业,确不得不一忍再忍啊……。
呵呵……外人骂我怕死软骨头,嘲笑我愧对祖宗,为父竟然无言反驳……。每每思之,真是心如刀绞啊……!”
说着说着,邵德芳忍不住重重的锤了几下胸口。
见状,邵梦茹赶紧扑上去拦住自己的父亲。
“如今我儿不惧杀身之祸,更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为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埋怨斥责你呢。”
听到父亲如此明事理,邵梦茹感念之余,却又是一脸担心。
“可是父亲,如今孩儿将逃兵带回家中,怕是会危及家族安危啊。”
邵德芳闻言,站起身沉思了片刻。
“不怕!这次跟你取货的人都是本村本族的子弟,我稍后自会嘱咐一二。
日本人虽然凶狠,但是在这个村里,为父还是说一不二的!谁要是不开眼生了异心去日本人那里乱说,为父也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
听到父亲的话,邵梦茹总算放下心来。转念,她忽然又想起一事。
“父亲,这次我把弟弟骗过来给伤兵治伤,您不会怪我吧。”
闻言呵呵一乐,邵德芳轻轻拍了拍女儿拉着自己的手。
“呵呵,梦茹你多虑了。再说你弟弟远赴东洋学医为何?不就是为了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吗?。
更何况对方不仅是抗日壮士,更是吾儿的救命恩人啊。
这……何错之有?”
听完父亲的解释,邵梦茹这才总算解开心结,开心一笑站了起来。
“父亲,时候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嗯,去吧。吾儿也早点歇息。”
……
出了父亲的书房,邵梦茹犹豫了一下,转身朝厢房的院子走了过去。
……当当当!
“请进!”
看到进门的是邵家大小姐,赵世勋赶忙站了起来。
“恩人,您的兄弟没事了吧?”
“大小姐客气了,我兄弟承蒙令弟救治,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赵某在这里替我的兄弟谢谢您了!”
说话间,赵世勋就是深深一个鞠躬。
”恩人客气了,这是梦茹应该做的。
对了,今日唐突,还没请教恩人贵姓?”
“一介武夫而已,姓赵名世勋。”
对于自己的身份,赵世勋并没有瞒着对方。
“赵世勋……真是好名字。
我听跟您一起来的士兵都叫您长官,对您也非常的尊敬。想必,恩人也是抗击日寇的军中英雄。”
听到邵梦茹这麽说,赵世勋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呵呵,败军之将何敢言勇……。我赵某人如今已是溃兵一个,根本配不上英雄二字。”
听出了赵世勋言语中的自嘲之意,邵梦茹赶紧倔强的摇了摇头。
“恩人此言差矣……,在梦茹看来,恩人杀寇救民乃是一等一的英雄。他日重回到军中,也必能为国再立新功!”
……
邵梦茹的劝慰,让赵世勋低落的心情也得到些许宽慰。
没多久,在送走了这名邵家大小姐后,赵世勋又回到了老不死的床边。
看着熟睡的老伙计,他脑子里却不断的浮现出那双让人过目难忘的眼睛。
唉……自己这是怎么了……。
临近而立之年的赵世勋,破天荒的头一回因为女人而陷入了烦躁。
抬头看着床头摇曳的煤油灯,赵世勋渐渐陷入了回忆之中。
……
记得自己当年离开东北时,曾发誓日寇不灭,绝不成家!
然战争的漫长,却大大出乎了赵世勋的预料。
这些年辗转各地,也不是没有人给自己介绍过女人,督促自己尽快成家立业。
尤其是在赵世勋驻防太原时,他经人介绍,还认识了电讯处的少尉军官唐敏。
赵世勋性格孤傲霸道,而唐敏则性格温顺体贴。二人在一起的日子,可以说是举案齐眉羡煞旁人。
然而,面对残酷的战争,爱情根本就是脆弱不堪……。
就在他准备迎娶唐敏的时候,日寇大举南下,太原危急。
那一次,赵世勋连夜带人出城设防。
十几天的血战下来,当赵世勋带着残兵杀回城内去找唐敏时,电讯处已经是一片瓦砾。
在那以后,陆续又有人给自己牵线搭桥。
可是自己每每想起惨死于日寇手中的亲人和挚爱,心中除了仇恨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自那以后,赵世勋终年混在军中,更是跟女人彻底失去交集。
“也许是自己太疲惫了吧。”
赵世勋靠在椅子上,掏出唐敏送给自己的怀表,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沉沉睡去。
……
半个月后。
六月初的一天,太阳再次慵懒的升起,将温暖和希望再次洒向大地。
文孝村邵家大院厢房的院子里,一个男人现在阳光下,奋力挥舞着一把二十多斤重的大刀。
粗重有序的呼吸中,沉重的大刀被他舞动的虎虎生风。
不多时,晨光照耀在他结实宽阔的脊梁上,就着汗水,泛出古铜色的晕光。
满是伤痕的皮肤上,健硕的肌肉犹如老树盘根一样虬结在一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足足舞了半个钟头后,赵世勋才收刀而起,努力调整着呼吸。
解下腰间的毛巾擦了擦汗水,就在他正要收刀回屋,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掌声。
“壮士好刀法,不知是师从何人!?可听过苍山滚地龙的名号?”
回头一看,赵世勋发现是邵德芳老爷子正站在院子门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原来是邵老爷……,家师未曾跟我说起过什么苍山滚地龙。只是说过师祖是山东人士,名叫石向群。”
“呵呵,那就对了。苍山滚地龙就是山东人士,真名就是石向群。你这套苍云刀三十六式,绝对是苍山滚地龙的真传。”
“哦?邵老爷也认识我的刀法?您也是石老先生的弟子?”
听到对方一下就说出了自己的师门和刀法名字。赵世勋非常惊讶。要知道自己的刀法并不是什么大门派的刀法,所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至今,赵世勋都未曾见过除师傅以外的人练过同样的刀法。
“呵呵,邵某可没那个福分,我的护院头领李金刚的父亲乃是苍山滚地龙的亲传弟子,他也是邵某的至交,所以邵某才会认得你这套刀法。”
“让邵老爷见笑了,
晚辈的功夫还没学到师傅的真谛,只是皮毛而已。”
看赵世勋这么谦虚,邵德芳将自己长袍的下摆系在腰上,走过去从架子上拿起一把长刀,冲赵世勋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对方有意跟自己切磋一下,赵世勋惊讶之余也不客气,提刀就走了过来。
相互一抱拳,二人立刻战在一起。
铛铛铛!
刀光剑影间,二人片刻间就交手了数十回合,打的是难解难分。
足足一刻钟后,飞身躲过赵世勋的一记上撩,邵德芳这才猛的后退两步,收刀而立。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邵德芳赞赏的看着赵世勋点了点头。
“老夫浸淫苍云刀法几十年,自以为无人能及,却没想到今天却还是输了你一招。
看来李哥说的对,苍山刀法乃杀人夺命的刀法,只有厮杀搏命之人才能领会其真谛。”
闻言呵呵一乐,赵世勋赶紧拱了拱手。
“邵老爷客气了,您年长我这么多,是我占便宜了才是。”
……
“老爷……老爷不好了!”
正在赵世勋和邵德芳谈论刀法兴起之时。
邵府的管家忽然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村子……村里里来了不少鬼子和伪军,如今正挨家挨户的通知让所有人都去祠堂前的广场集合呢!”
“别急,问清是什么原因了吗?”
听到这,邵德芳也是面前一紧。
“我给了一个伪军两块大洋打听了一下。他说……好像是皇军前天抓了不少山里收留溃兵的村民,说是今天要在村子里行刑立威呢!”
……
文孝村祠堂前,上午十点。
看着台阶下黑压压的村民,聂云山忽然觉得嗓子越发的干燥。
瞅了一眼身边的仓本中队长,聂云山再次低下头恳求道:
“仓本太君,这人抓了拉到野外处理一下就得了,犯不上非要在这里动手啊……。
依我看,过后咱们发个布告在村子里就行了。”
闻言转身看了聂云山一眼,身材短粗的仓本冷哼了一声。
“聂桑?你对小泉大队长的命令有异议吗?!”
“额不!仓本队长你误会了,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这些刁民知法犯法跟大日本皇军作对,确实该死!
我只是觉得这个行刑地点能不能换一下?毕竟这是我们中国人供奉祖先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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