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棠梨煎雪（中）

任谁都能感觉到无名酒楼气氛有多不对劲。自从那一日莫名出现了一个女人之后，无名酒楼就笼罩在锦老板不对劲的气息之下。

佟乐叹口气，摘下脑袋上的小帽，趴在桌子上。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百无聊赖。

清平坐在他旁边，用手撑着下巴，歪头看他：“怎么了？”

佟乐转过眼睛，道：“清平，你说那个女人是谁啊？锦老板这几天都很不对劲的。”

很不对劲！

平日里虽然锦老板会小憩在天字一号房，却从不留宿。可是自从那一日莫名出现了那女人之后，锦老板已经闷在天字一号房三日未出了！这能对劲吗？！

清平摇摇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来无名的时候，可比你晚多了。”

丫头正巧从后厨出来，干脆坐定他们两个对面，“我估计只有掌柜知道怎么回事。毕竟他是最早待在无名酒楼的人。而且，那天他可是叫那个女人‘夫人’了。”

那天最后发生的事，其实有些莫名其妙。起码，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是莫名其妙。

锦老板只是看了那女人一眼，然后立刻抬步上楼。连头都没回，那女人还追了几步，最后被关在门外。

她站了好一阵子，才离开了无名酒楼。

两个人没什么交流，几乎都没说话。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一个人在屋子里关了三天，一个人走了再也没来。

佟乐坐直了身子，“总觉得老板是认识那位姑娘的。”

清平的脑海里想起那女人的模样，虽说清平生的不错。可是比起那个女人，简直差了诸多。在此之前，清平觉得锦老板是最好看的人，现如今还要加上一个。

“倒是跟锦老板般配的很。”清平微微一笑。

丫头突然眯起眼睛，笑出声。弄得两个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她清了清嗓子：“我去问问秦掌柜。”语落，她还真的去实践了。立刻往后院秦掌柜的屋子跑。

佟乐和清平也只好跟在丫头身后。

掌柜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清隽的容貌染着几分书卷气，双眼无比专注的看书。

“秦掌柜！我有事要问你。”丫头笑眯着大眼睛，古灵精怪的样子，着实讨喜。

掌柜放下手中的书，抬眼，转目看了看紧随其后进屋的佟乐和清平，“什么事？”

丫头拧起秀气的眉毛，问：“掌柜，你说老板都三天没出屋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掌柜挑了挑眉毛，“这么好奇？”

废话！当然好奇！

当然这话丫头是没敢说出口的，除非她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招惹掌柜这个家伙。

丫头讨好的笑：“秦掌柜，你就告诉我嘛。”

“我也不清楚多少，无非是见过那位夫人。”秦掌柜声音不急不缓的回答。

佟乐出声：“我看那位姑娘也没多大年纪，怎么会是夫人？”

掌柜白他一眼，“那是咱们家老板的结发妻子，怎么不是夫人？”

屋子里陷入一瞬的沉默，显然三个人都呆愣住了。

“啊！”丫头先叫嚷了一声，“啪”的一下子拍在桌子上，“锦老板娶妻了？！”

掌柜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有些暴走趋势的丫头，但是还是继续打击她：“当然，锦老板已经娶妻很多年了。那位就是无名酒楼的老板娘。”

丫头两只眼睛都快冒火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要知道丫头留在无名酒楼这几年，无非就是贪图锦老板貌美如花。要不然想她堂堂大小姐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做个后厨打杂的！

掌柜笑眯眯看着炸毛的丫头，不着急为她顺毛：“你也没问我啊。”

佟乐和清平对视一眼，拖走了要暴走的丫头。顺带替掌柜关上了门。

人一离开，掌柜才敛了面上呢表情。他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怔然发呆。

“连夫人都回来了，那你呢？”

可惜，没人回答他的问话。

……

锦老板一个人躺在贵妃榻上，锦色的衣衫领口大开，白润的肌肤都暴露在空气里。他浑身上下都是酒气，迷蒙着双眼，目光不知到底该落在何处。

眼角都微微泛着红意，显然是在醉着。他又仰起头，一饮而尽杯中酒。辛辣的滋味刺激着口腔，连带着从喉间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

他的脸泛起潮红，忍不住咳嗽起来。

如今看来，有些颓然的气息，他整个人都更像是妖精一样魅惑。

“回来了……回来了……”反复的呢喃，像是魔怔了一般。

他捂着眼睛笑了，原来啊……他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欣喜若狂。

那个人，终于回来了。

他等了成千上万年的人。

他守着一座清风城，守着一家无名的酒楼。

为的，就是她。

锦老板放下手，丢开酒杯。站直了身子，风吹开了窗子，微雪旋转着飞舞进来，又瞬间化为水滴。他走了几步，站在窗前。

窗下，冰天雪地。一柄伞，雪衣白裘的女子抬眸。

他的眼里忽然有泪，他翘起唇，笑了。

她看着他，也笑了。轻语：“我回来了，玉书。”

锦老板专注的看着她，笑说：“我一直在等你，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