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恋爱之旅
暑假于翊不打算回家去。一来可以省下两趟路费，二来可以打工赚钱。
钱，在以上的几节里我力图回避的话题。
贫穷，曾经残酷地筛罗过我，让我退去糠皮的贫穷。
跟父亲相聚的那头一年，在我心里刻下了太多的伤痕。
吃着没有油水的大白菜，用腌菜和辣椒和着馒头吃的那些同学，会知道和小鸡一起喝着Cappuccino，嚼着Tiramisu的我，曾经连续2年每天早上强忍着眼泪在父亲的监视下吃2角钱一个的馒头么？吃得我直想呕吐却还是不得不吃的那2角钱一个的发酸的馒头。我和着白开水吞下去的2角钱一个的发酸的馒头……
我恨馒头。
用刻在心上的伤痕来换取钢铁般的毅力真的值得么？
钢铁般的毅力我不知道有没有在我身上被培养起来，刻骨铭心的仇恨倒是以不可磨灭的，坚韧的意志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8年前某市的街头（从我大一那时开始算），有一个稚嫩的却总是脚步匆匆的孩子每天下午步行3小时回家，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却不得不一步一步往前走。他的同学坐着呼啸的小巴从他身边飞驰而过，他拒绝了一个好心的女同学的慷慨的车票，他强烈的自尊心强迫自己以10岁的幼小心灵面对一大段一大段冷漠的沥青路。
只是为了每天节约1元钱。
某一天在桥头接他的妈妈抱住他痛哭了，这对母子哭得那么痛心，似乎桥也在为他父亲的残酷而颤抖。
这一切的根源是骤然锐减的家庭收入。
他的母亲以自己的挨打来换取儿子坐车的权利。
他心底深处在母亲挨打的那一瞬间变成了化石，意志，欲望，所有的一切都石化了。
他恨自己。
那个孩子就是我，经历过这些的人才会那么回避贫穷这个字眼。
所以对于翊的感情，那时候的我，是一直有所保留的。
我害怕从她身上，看到曾经在我身上出现过的贫穷。我害怕直面自己的伤口；我害怕我们的快乐会在某一天醒来的时候撕去它虚伪的面纱，露出悲伤；我害怕我们心底的欢乐越多，痛苦以后就会我们的躯体上噬咬得越深。
但我还是无耻自私到极点地提出和她一起出去旅游。
请大家扇我吧，扇我的左脸，再扇我的右脸。
我为自己当年的无耻感到忏悔，我怎么可以叫一个家庭生活那么困难，连学费都发愁的女生和我一起去旅游呢？我不是在母亲一次次受苦的时候默默地对自己说不要让身边的女生受到任何伤害吗？我不是憎恨父亲的自私吗？我不是为母亲惋惜过无数次吗？
我憎恨着父亲的自私，却又无可挽回地重蹈覆辙。
当时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是身处那个情景，只能跟着本能走。
也许有人就说了：那你干嘛不帮她出了那份钱呢？你干嘛不帮她出学费呢？
跟她谈恋爱了以后，我节约了很多，替她付钱，经济上是没有问题的。
我跟小鸡讨论过这个问题。小鸡只是摇摇头。
他停下发短信，直视着我的眼睛这么说。她跟我们一起出去过几次吧？
嗯。
你觉得去那些昂贵的地方，她高兴过吗？
我没有说话。
你送她的那些名牌的衣服，她穿得比其他的更多吗?
我想说什么，但是沉默。
在她面前显示你的富有你很开心吗？问句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的话，有自渎的快感吗？
我，我刚想发出声音，小鸡没有给我机会。
她一切都做得那么出色，需要你的施舍和可怜吗？给她施舍和可怜，你不觉得是在轻贱她吗？一个轻易要你钱的人，你会爱她多久？
从没看小鸡那么激动过。在他面前，我就像一个无知的蠢货。
我没有听取小鸡的忠告，还是愚蠢地向她提出来帮她承担一部分旅费。我是个残酷的人，用看似善良的利刃伤害着别人，也伤害着自己。
“不用了，上个学期做家教的钱还剩下些。”
“你下个学年的学费呢？”我抠着头问。
“贷款呀。”
其实也不至于我担心得那么惨，客观点看问题。只要一个大学生足够优秀，还是能够养活自己的（家里有别的沉重负担的除外）。学费可以申请贷款，甚至好像生活费也可以申请一部分贷款，只要必修课不挂就有申请贷款的资格。我的同学中，有不少人就是靠贷款，奖学金和打工读完大学四年的，甚至还有用这些钱买手机和电脑的，只要不是浪费，生活还是能过得去的。
我们背着背包，沿途坐着硬座火车和汽车，在西安、天水、兰州、嘉峪关、敦煌、吐鲁番、乌鲁木齐、喀什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性，一个永远无法避免的话题。
在我看来，大一就ML的还是很少的，我们系就我知道的，只有干子和另外一对。那一对更加厉害，已经出去同居了。
ML经常出现在我的意淫里，但意淫变为现实，需要跨出艰难的一步。
大学生为什么要谈恋爱呢，当然不是为了结婚，有个调查说，大学恋爱的成功率是最低的，甚至比与高中同学结合的几率还要低。
是啊，我身边有不少这样的例子，毕业不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了，其中一个人读研究生了，其中一个人出国了，或者遇到更合适的了，曾经的海誓山盟顿时像放过的屁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知道这个结果为什么还要谈呢？明知道要死为什么还要生呢？
这些问题让哲学家来回答吧，也许一切都是出于本能和屈服于习惯吧。
有人说不要把性当作单方面的责任或者付出，而要当作双方的享受来对待它。
这句话说得很好，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在这么做。
我还算是个新潮的人，但这方面却比较保守，不断压抑自己。
为了让她不用太多的钱，我们大概有一大半的夜晚是在火车或者汽车上度过的。这样做的另一个好处是不让干柴变成烈火。
敦煌的那晚，旅馆只有一个房间了。
我们共处一室。
她睡床，我睡地板。
她没有跟我说什么约法三章，不许碰她什么的。其实如果这种事情真的要做，说了也没用。
不在一个房间稍微好点，在一起我怎么能睡得着呢。
白天的确是玩得很累了，睡意强烈地袭击着我，但是另一种更加强烈的亢奋让我无法入睡。她睡得很沉，我却难过得不断地喝水上厕所，上厕所再喝水。
这睡觉不老实的孩子，居然踢开了盖在身上的毯子，月光照在她的身上，细腻光滑的皮肤耀眼生辉。
“Fuck！”我盯着她白色的底裤一口一口地咽着水想：“你怎么能只穿着底裤睡觉呢？难道不知道你身边坐着一只眼睛都看得快要烂掉的大色狼吗？”
会不会是故意引诱我的呢，但她睡得那么香，那么沉。
其实我压抑着自己不和她发生关系还有一个更深的原因。我前面说过了，对她的感情，我有所保留。我在怀疑，在揣摩，在试探，她究竟是真的爱我，还是爱我背后的家庭呢？会不会是把我当作登上更高层次的垫脚石？这个经受了大磨难的人，是不是一如她所表现出来的单纯？父亲的性格很深地影响了我，我潜伏着，不轻易有什么动作…
我心里善良的一面也在挣扎，我说过了我是个很滥情的人，我无法相信自己能够永远爱她，我无法保证自己爱得长久。如果是她一个生活状况很好的人，我也许不会考虑那么多。但对她这样生活在艰苦中，无依无靠的人，我必须用更加严肃和长远的态度来对待。
她的第一次，这不是个轻松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