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当时
回想完发生的事,脑中还残留着梳理精神力的胀痛,少年坐了起来。并不开灯,他凭借着对这个房间的熟悉,慢慢移动着。
城畔生靠在一面墙壁下坐着。他屈起一条腿,一只胳膊搭在上面,手里捏着一叠稿纸。他的旁边,墙壁上有一个打开的暗格,一尺见方的空间里,一叠将近十厘米高的设计稿放在那里。
少年黑暗中的双眼忽明忽暗,视线像是落在手中的稿纸上,眼神却没有聚焦。通过这薄薄几页纸张,这两三个月来的事情一一浮现在眼前。
就像是命运和他开玩笑一般,从新闻事件开始,没有一件是好事。虽然都不是好事,但也并不是全无收获,每一件事都能让他更清楚的看见这个世界。
人心,人性,以及自己。
但愈是这样,他就愈不想屈服,他就越想和这些人、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抗争到底。想着自己以前被打的鲜血淋漓的时候,仍旧高高仰着的头颅,少年想到:叛逆期有时候也不见得全是错误。
他伸手摩挲着这些纸张,还是舍不得丢弃,可是,这薄薄几页纸承载了太多的重量。
今天他知道了母亲的伤的来源,听完后他说不出话来。虽然不是他亲手造成的,可设计武器的双手却是从犯,那些躺在医院的人恨他不是没有理由。
想了半天,城畔生穿上了一件黑色外套,直接从房间的窗户跳了出去,悄悄往外走去。
院子里的葳夕疑惑的看着少年: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带着帽子,神神秘秘的独自一人溜出了家门。他打了个暗号,表示自己亲自去。
刚开始他以为这小子是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他立即推翻了这个推断,因为这小子已经知道有人在跟踪,不可能犯傻。他的疑惑,直到时代广场才被解开。
城畔生看了眼天空,繁星西移,东方已经略有曙光,看样子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这个时间,晚归的已经到家,不归的已经醉倒,总之,在这个城市中,这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中难得的寂静。
时代广场始建于上世纪末,正如它的名字一样,一个时代的分界线。随着一天的时间过去,在这个神圣的地方上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被遗忘了,伤者犹自垂泪,幸者无感无谓。
城畔生走到前天举行发布会的喷泉前,盘腿坐下,佝偻着躯体,耷拉着脑袋。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天早上的场景:阳光很耀眼,清晨很凉爽,还有很多飘荡在空中的气球标语;在硝烟里,在爆炸声中,有谁在哭,有谁在喊,还有血在飞溅......
其实,他一直都在避免想到这件事,虽然他一直在谴责自己,也有足够的觉悟,但是当下定决心正视的时候,那道坎依旧高得难以跨越。
那受伤的百十号人,还有那个死去的人,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少年用一只手撑住了额头,他想不下去了。
谁能告诉他,这份歉疚该如何表达?对在这里流过血的人、以及那个去往另一个世界的人,他又该如何补偿、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