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骄阳高挂彩云间,碧薇轻抚靠岸边。道是江南好时节,却又惊心迫人前。
司马焯与花小柔牵着马赶到迷蝶谷入口之时,只见得查尽竟愣愣地傻站在原地,同时,他们也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了,只见迷蝶谷入口之处,倒着两具尸体,尸身已然腐烂,看不清面目,但是从他们的身着来看,便能认得出来,一个身着迷蝶谷弟子的服饰,而一个则身材矮小,一顶斗笠盖住了面目,而他腹部,却插了一柄钢叉,司马焯也认得此人,不由愣道:“钟,钟前辈?”
而只见查尽慌忙问司马焯道:“司马兄,现在是什么时辰。”
司马焯闻言忙说道:“应该是巳时。”
只见得查尽立即开始默默计算起了时间,随即便直接冲入了迷蝶阵,司马焯见状,便马上招呼花小柔道:“小柔,跟上,不要跟丢了。”
查尽虽然心急,但是算得仔细小心,也顾及身后的司马焯与花小柔,以防他们跟丢,但也不出半个时辰,便出了迷蝶阵,而直接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断壁残垣,迷蝶谷此时已然毁于殆尽,不少房屋坍塌,而且上面扎满了弓箭,还有些明显被烈火灼烧过。
看得这一副惨状,司马焯便也是惊道:“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
而查尽此时显然慌了神,只听他忽而大喊出来:“祁儿!岳父!”喊着,便四处找去,“祁儿!祁儿!岳父!你们在哪儿?”
见得查尽如此惶恐,司马焯与花小柔也知这也许当真事情不妙,于是便也开始四处寻找,查尽找着找着,这便来到了迷蝶谷祠堂之前,但见此时的祠堂竟已然被烧了个干净,一些没有烧尽的牌位散落一地,这当真是凄惨无比,查尽这便吓得流出了眼泪,随即身子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心中的担忧便不断加剧,想着自己为了不牵连莫思祁,便没有再带她在身边,想不到即使这样了,却依然没能保护住她,顿时悲痛交加,对着天空嘶吼了起来。
此时却听闻一个声音传来:“是,是查公子吗?”
查尽闻言,顿时一惊,忙转头看去,竟是一个身着迷蝶谷弟子服饰的男子站在身后,只见他手脚都包扎着白布,在另一个人同样满身是伤的人的搀扶下,向他慢慢靠近。
查尽虽然喊不出这两人的名字,但是却认得这二人,便是迷蝶谷之人没错,这便忙上去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祁儿呢?你们谷主呢?”
只听得那个人说道:“我们谷中蒙了大难了啊。”说罢,竟不由地哭了起来,好似这般的经历,着实给他留下了不少的阴影。
而此时,司马焯与花小柔也闻声赶来,见得还有两个迷蝶谷的弟子在,但是见他们浑身都缠满了白布,便也能理解他们应当也是侥幸的幸存者。
查尽听他们哭得如此凄惨,自己反倒稍稍冷静了下来,但依然继续追问道:“先别哭了,先告诉我们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那个人勉强止住了泪水,便依然抽泣着对着查尽说道:“查公子,随我来。”说罢,便在另一个人的搀扶下,慢慢向厢房走去。
查尽便上前帮着一起扶着,毕竟扶他的那个人虽然双脚好使,但是两只手便也是被布条裹得严实,司马焯与花小柔便也跟着走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弟子的厢房之处,此时便见这些弟子的厢房,也是被破坏得七七八八,只有零星几间厢房还算完好,那二人便领着查尽等人进了那些厢房,一进门,便觉一股恶臭传来,打眼瞧去,却见是慢慢一地的尸首,都被盖上了白布,甚至有些不是白布,都是些干净的衣物,便囫囵盖在他们身上。
而此时,又见得墙角蹲着一个弟子,见得有人进来,忽而惨叫一声,开始四处乱跑,只听得那个腿伤的弟子说道:“小庄,小庄,别怕,是查公子和司马公子,你该认得的。”
而那个叫小庄的,再观瞧查尽与司马焯,虽然神色还是惊恐,但好歹安静了下来,随即又颤抖着蹲回了墙角,在那儿发呆。
只听这时那个腿伤的弟子说道:“他被吓傻了,一直疯疯癫癫的,我们就让他帮着照看这些尸首。”
查尽闻言急迫问道:“那你赶紧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干的?岳父和祁儿呢?”
只见那两个弟子一瘸一拐坐到椅子上,随即说道:“少谷主被抓走了,谷主当时不在谷中,得知以后,便不由分说地追了出去。”
查尽闻言,心中倒是稍稍平复了一些,至少他明白,既然抓了莫思祁,那些人便不会杀她,但是究竟是什么人?他这便问道:“还请麻烦把事情原委说给我听。”
只听那人点头说道:“那便差不多一个月以前了吧,那时莫谷主外出不在,却听忽而外面有些响动,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便进来一大队人马,各式各样的穿着都有,一进了谷中,便大肆杀戮,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多弟子都不及反抗都就这么死了。”说罢,便见那两个弟子便又哭了起来。
查尽闻言便心中起疑道:“迷蝶谷不是有迷蝶阵和三十六眼线和七十二机关吗?他们是怎么通过这些陷阱的?”
只听得那人恶狠狠地说道:“是萧成和萧俊父子!”
“什么?”查尽与司马焯闻言,都是惊愕地喊了出来,不由互相看了看,随即便问道,“你说是他们父子?”
只见那人微微点头说道:“就是他们,那一日他们便是在比试中得知了迷蝶阵真正的破解方法,这便才能轻而易举破了这迷蝶阵啊。”
“这个混蛋!”查尽听到此处,随即竟一拳打穿了厢房的门板,吓得那个小庄,又是一声惨叫,查尽却也没有理会,而是怒道,“我就应该杀了他!我就不该那么仁慈!”
只见司马焯也是万分气恼,便说道:“难怪那时候他刚见到我们会吓成这样,那时候看来他应该还以为我们知道了这事,是来找他报仇的,这确实是我们的失策啊!”说罢,司马焯也是重重地敲了一下墙。
“然后呢?”查尽接着问道。
只听得那个弟子说道:“然后,少谷主想要与他们拼命,但是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随即便被他们抓了,而后他们便是对迷蝶谷肆意破坏屠戮,我们几个命好,才侥幸苟活了下来。”
看着那两个人无比痛苦的神情,又看看那个被吓傻的小庄,查尽便是更加恼怒,随即问道:“那出了萧成萧俊,还有什么人?”
只听那人说道:“其他人我们是不认得的,但是几日之后,谷主回来了,他问了我们情况之后,便立即离开了。”
查尽想了想,心道看来岳父一定是立即想到了是何人干的,所以便立即追了出去,但是又想了想,他们那么多人,岳父这单枪匹马过去,不似飞蛾扑火吗?于是忙问道:“岳父,岳父他就这么一个人去的?”
那人闻言便说道:“那倒不是,莫谷主好似走前跟我们交代过,让我们想办法通知你,去临安府找他,他好似准备在那儿集结一批江湖好手,要一同前去营救少谷主,但是我们三个不是重伤就是疯癫,又哪有机会出谷告知啊?就靠着谷中残留的粮食过活,而也只有勉强收拾了诸位师兄弟的尸首安置在此,就连下葬的气力都没有啊。”
见到他们这个样子,查尽顿时也明白,但是此刻既然知道莫有声要他去临安府汇合,便也不想耽搁,随即便对着二人说道:“那我便即刻动身。”说罢,对花小柔说道,“小柔,待会儿我把破解迷蝶阵的方法告知于你,你便出去找个大夫,再买些棺材什么的运到谷中,帮忙卖了他们吧。”
花小柔其实也知道,查尽虽然安排了自己事情,但是也知道他这是不想带自己去了,但是这件事情,便也不容滞缓,想了一想后便对查尽说道:“那好,我立即去办这些事,办完之后,我来临安府找你们。”
查尽顿时说道:“你便在谷中留得便是,我们都不知道要遇上什么危险,怎么能够带着你?”
“可是……”听闻花小柔还要说话,查尽便说道:“你别忘了,当初是你答应了我的。”
查尽便将这番话搬了出来,花小柔便也知道再怎么说便也无望了,随即只有点头不语,而查尽看着她有些失落又万般担忧的神情,便又是叹了一口气,对着花小柔说道:“待到我把祁儿救回来,大家便一起去白帝城喝酒。”
花小柔也知道这是查尽对于结果的一个美好期望,只好点了点头,而司马焯随即说道:“对啊,白帝城啊,要不我写一封书信,要白帝城派些人来帮忙。”
查尽却摇头说道:“白帝城刚刚经历劫难,恐怕还是暂时不要去惊动的为好。”
司马焯心想确实也是,如今白帝城一年未得安宁,如今刚刚回到正轨,也正是需要时间来调整,这便去他们虽然定会相助,但不免也是给他们凭添麻烦,便也就不再说了。
见得事情商定,查尽便要出门:“那就赶快走吧。”
司马焯闻言,便紧随其后,而正在此时,那个蹲着的小庄忽而又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又叫喊着站了起来,疯疯癫癫地绕着满屋子转,而后便向门外跑去,却不慎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了查尽的面前。
见得他这般,查尽也只有叹了一口气,蹲下将他扶起,对着花小柔说道:“小柔,你届时也让大夫看看他的病,是不是还有机会康复,这便是受了多大的打击,竟都成了这样。”
见得花小柔点头,查尽便又要往外走去,而正此时,只见那个小庄不动声色地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眼见便要捅向查尽,而正巧被在一旁的司马焯看了个正着,说是迟那时快,就在匕首即将刺入查尽腹部之前,司马焯赶紧喊了一声:“小心!”同时出手一把抓住了那把匕首的刀身,顿时手掌被划破,流出血来,查尽见状不由分说,一脚将那个小庄踢翻在地,随即忙一把夺了他的匕首,将他死死按在地下怒道:“原来你是装的,为什么要杀我?”
只听得这个小庄阴险一笑说道:“果然还是没那么容易啊,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
花小柔以及那两个受伤的弟子这才反应过来,花小柔忙上前探查司马焯的伤势,担忧问道:“司马大哥?你怎么样?”
只见司马焯迅速自己撤去一块衣角,随后把手包上,说道:“皮外伤而已只可惜没来得及运功抵御。”
而那两个受伤的弟子自是惊骇万分,忙怒斥道:“小庄!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装疯刺杀查公子?”
查尽此时按着小庄,顿时好似也猜到了什么,随即用着试探的语气问道:“他们能够在岳父不在的时候进犯,果然还是有内奸在给他们通信的。”
几人闻言都是一愣,只听那个小庄笑道:“你确实聪明,没错,是我告知他们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两个弟子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便开口质问。
只听那个小庄继续说道:“圣母要我告诉你,让你独自前往登州,不然,莫思祁性命难保。”
查尽闻言,便是一愣,心中便也明白了,看来这当真是星垂门干的,虽然他此时也有过猜测,但是竟想不到星垂门当真敢直接为了抓他进攻迷蝶谷,顿时怒火中烧,手中一使劲,继续问道:“你让他们试试!”
小庄被按得生疼,便是呲牙咧嘴,但他竟还有些骨气,愣是没有发出一声叫喊,而是忍着剧痛继续说道:“那你便试试看,反正我就是个传信的,本来想找个机会杀了你立功,看来,我还是没这个命啊,你要杀便杀吧,反正圣母即将控制整个江湖,你无论如何也是死路一条!”
查尽闻言,顿时心中大怒,竟也顾不得什么后果了,直接拿起刚才夺过的匕首,对着小庄的背后就是一刀捅下,整把匕首,顿时完全没入了小庄的心窝,也就一瞬间,小庄便已然气绝身亡。
看到查尽毫不犹豫杀了小庄,在场的众人也都没有言语,毕竟这个人是迷蝶谷的叛徒,此次他们能趁着莫有声不在而突袭迷蝶谷,这个人也算是罪魁祸首,将他这般直接杀了便也算是轻的了。
而查尽杀了那人,随即便转身就走,司马焯眼疾手快,忙用未伤的那只手一把拉住了查尽说道:“查兄!你要去哪儿?”
查尽头也不回地说道:“登州!”
“你疯啦?”司马焯随即开口骂道,“你明知这是个陷阱,还要往里跳!”
“是啊,查大哥,你这可是万万不能去的。”花小柔也跟着说道。
见二人阻拦,查尽这才回头,眼中透露着无尽的怒意以及惆怅,说道:“我也知道这是个陷阱,但是他都说明了,要我独自去,不然的话,又怎能保证祁儿的性命?”
“可是你一个人去也救不了啊。”司马焯说道,“还是先去临安府找莫谷主商量得好!”
查尽摇头说道:“如果去了,可能还能救回祁儿,但是不去的话,祁儿定然没命,这个家伙留在这里,便也是要让我没机会去找岳父,这么可以看来,他们所做都是有目的有计划的,所以,现在我能做的选择,只有独自前往了。”
司马焯明白,看来查尽这又是老毛病犯了,便不再劝他,而是说道:“那我跟你去。”眼见查尽要阻止,司马焯说道,“你可不要阻止,阻止了我也不会听,你可以为我赴死,难不成就不许我陪你送死?”
查尽看着司马焯,顿时万般感动,不自觉地落下了眼泪,看着查尽落泪,司马焯便随之一笑说道:“想不到你还会流泪啊。”
花小柔见得查尽这般,便知查尽已然同意了司马焯与他一同前往,这便也忙开口说道:“那我……”
不等花小柔说话,查尽便开口对着花小柔说道:“小柔,你这便先把这两位兄弟安置好,随后你就前往临安府告知莫谷主,告知他带人前往登州,此事不要推脱,能不能顺利救出祁儿并且脱身,也全靠莫谷主了。”
花小柔这便又无从开口,她本想说也想一起去的,但是听查尽的话语,看来他也不是一时地意气用事,莽撞决定的,这便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见花小柔答应,查尽这便对她行了一礼说道:“那就有劳了,查尽在此拜谢。”
见查尽竟然行此大礼,便好似在做诀别一般,花小柔忙制止了他,眼泪也随即涌了出来,嘴中却坚定地说道:“你放心,查大哥,我一定找你的吩咐完成你的嘱托。”
看着流泪满面却神情坚定的花小柔,查尽不由微微一笑,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笑,可能是因为欣慰,也有可能因为是感激,但是这笑容便是稍纵即逝,便轻轻一拍司马焯说道:“走吧!”说罢便自顾转身跑去。
司马焯见查尽走得急,便也只好匆匆抱了抱拳,便也跟着跑去。
眼见二人跑出老远,花小柔竟不自觉跑了几步跟上,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因为她自己也明白,自己现在手上也有比较重要的任务要完成,便也不再犹豫,转身先回那厢房,先去照看那两个受伤的弟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