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未必英雄
成年人的世界有诸多烦恼，少年也是如此，高中时期少年的烦恼更是数不胜数。
晚上晚自习结束以后，我还有飞哥外加上跟屁虫班班同学，一起走在去水房打水的路上。
月明星稀，微风吹拂，心情悠哉悠哉，我在心里哼着小曲，跟着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地走着。
“每天最惬意的事情就是晚自习结束，还未就寝的这段时间了。”班班颇为惆怅地说道。
难得难得啊。
飞哥接话：“嗯，不过我们的节奏是不是比别人慢太多了，人家打水都是小跑着去，我们这慢吞吞地样子怕是到了水房热水都被打光了。”
飞哥说的倒是不无道理，身在第一中学这个节奏紧凑的世界，浪费时间就是对自己未来的不负责，一分一秒都可以用来学习。
“马上又要考试了呢，不知道这次的题目难不难，进入新班级的第一次考试希望可以有个好的开端。”飞哥仰头望了望天空，充满希冀地说道。
“想那么多干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没问题的。”班班前言不搭后语，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我和飞哥都没有理他。
等我们走到水房的时候
漆黑的夜里，飞哥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是啊，总不能遇到一丁点的困难就想到逃避，人的一生，总要勇敢一次，即使做不成英雄，至少将来不会责怪自己。”
班班闻言，伸手拽住了我，用命令的语气说道：“钟可鱼同学，请放下你手中的暖瓶，让我们一起为张飞同学鼓掌，此处应该有掌声。”
“傻子……”
我笑了，周围路过的同学也笑了，我说“傻子”颇具自嘲的味道，他们就不一样了，那是赤裸裸的嘲讽。
班班：“嘿，我这小暴脾气的，他竟然说我是傻子，别拦着我，我去和他好好理论理论。”
我和飞哥面面相觑，我们两个没有一个人伸手拦他，班班口中的“拦”只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而已。
“算了，既然你们劝我，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了。”
“别介，你可千万别给我们面子，想去就去，好好和他理论一番，刚刚飞哥不是说了嘛，要做你自己的英雄。”我打趣道。
我慢慢提起手中的暖瓶，继续和飞哥朝水房走去。
“天太黑了，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这次绕了他们，胆敢有下次……哼………要他们好看。”班班屁颠屁颠地跟上了我们的脚步。
等我们走到水房的时候恰好避开了高峰期，只剩寥寥几人的水房略显空旷，凡事有利有弊，打水不用排队是好事，不过临近熄灯时间，水量变得越来越小，好几个水龙头已经断流了。
班班像只从动物园刚刚跑出来的猴子，急得抓耳挠腮，把水房的水龙头开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一个水量正常的水龙头。
最后发出了一声“天要亡我”的感叹。
其实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不过学校的另外一个水房在女生宿舍楼那边，远水救不了近火，看样子今天晚上是没有热水用了。
“赶紧回去吧，再等下去的话不但打不了水，连回寝室的时间都给耽误了，下次早点来。”看管水房的大妈督促道，关了水房估计她也要下班了。
“大妈，我们也想早点来，可是条件不允许啊，要不您帮我们和学校反映反映，争取晚自习提前二十分钟结束。”班班病急乱投医，竟然妄想通过大妈来改变学校的作息时间。
到底是年轻人啊……
大妈指了指墙角放着的一堆水壶，“里面还有几壶水，把水倒进你们的暖瓶里面，水壶再给我放那啊。”
班班喜出望外地飞奔而去：“大妈，我太爱你了，简直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想不到咱们水房还有储备水源呢。”
“知道你们上课辛苦，提前打了几壶水放在那，我在这待了那么多年，每天见到不少同学因为打不到水垂头丧气地无功而返，大妈心里也不好受啊。”
“谢谢大妈。”水房里仅剩的这几个人齐声谢过大妈。
班班脸上的笑容最为灿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亲妈呢。
“我就说桥到船头自然直吧，怎么样，是不是果真如此。”回宿舍的路上班班马后炮似的炫耀着，嘚瑟着，一厢情愿地自我陶醉着。
我和飞哥被他无情地折磨着。
此时此刻我仿佛明白了我心中关于英雄的定义—能够忍住闲言碎语的人。如我，如飞哥。
“实验班里有开家长会的习惯吗？”飞哥张嘴道。
显然，他这话是对我说的，可是我也不是很清楚，以前没等成绩公布我已经请假回家休息了，哪里晓得这些事情。
“或许有吧。”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不知道他们两个会不会觉得我很二，反正话出口以后我自己都羞红了脸，只不过天黑看不到而已。
“希望没有，我爸爸妈妈可能来不了。”飞哥惆怅地说道。
看得出他是真心不希望实验班有开家长会的传统。
回到宿舍以后，我第一时间问了其他舍友关于要不要开家长会的确定答案，得到的反应是舍友一脸的鄙视，他们目光凌厉，语气毫不客气，仿佛我欠了他们一个两个好几条命似的。
然而我只不过就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那个……考试结束以后我们会开家长会吗？”
舍友A：“当然要了！不开家长会班主任拿什么鞭策你进步。”
舍友B：“钟同学，你是在开玩笑吗？开学那么长时间了，你竟然问我们如此无聊的问题，是不是有点独孤求败，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舍友B的回答虽然听起来不太入耳，不过我懂他，关于家长会的事情，他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因为每个周末下午的放风时间他爸爸都会来宿舍看望他，每次来无非讲那么几句话“最近考试了吗？”“能不能跟上学习进度，要不要帮你报辅导班？”“下次家长会我来还是你妈来？”
这直击灵魂的三大问往往都能逼得舍友B喘不过来气，我有幸遇到过一次。
那次我恰好不想出去溜达，放风时间便跑回宿舍睡觉，睡得正香的时候，他爸带着他妈，领着他弟弟，大包小包地就冲到了我们宿舍。
虽然第一中学有规定除了本校学生和老师之外其他人严禁进入学生宿舍楼，可是总有些热情的家长不顾楼长的阻拦，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营养品冲进宿舍。
舍友B当时好像是告诉他爸这次不用开家长会，然后他爸不相信，直接就把电话拨到了侯老师那里。最最可怕的是还开了免提，虽然是合理的休息时间，可我愣是趴在被窝里没敢吭一声。
所以舍友B应该是对家长会最有感触的了。
好在舍友C、D没有因为我这一句话就围到我身边来，在舍友A与B的夹击之下我勉强应付了两句便凑到了飞哥床前。
“看样子的确会开家长会，早做打算吧。”
飞哥“嗯”了一声便打开自己的小台灯开始学习了。
熄灯之后，屋里依旧明亮如初，除了我和班班同学，其余六位同学全打开了小台灯，挑灯夜战，奋笔疾书。
班班是我的下铺，或许是灯光太亮让他无法入眠，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第一中学的床铺是很老很老的那种，上铺动下铺也跟着一起动，现在下铺动，我这个上铺也有了一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我害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提醒了班班一句，那成想这小子来了劲，兴高采烈地说道：“原来你也没睡啊，太好了。”
“现在半夜十一点半，睡不着反而成了好事，班班同学，你可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想不到我无关痛痒的一句话竟然引出了班班同学的秘密。
“你睡不着说明你也不想学习啊，我刚刚还在想整个宿舍的人都在学习，只有我睡觉的话会不会影响他们学习的积极性，现在好了，有你陪着我，如果真要是影响到他们，那肯定也是因为你。”
我：“？？？赶紧睡吧。”
“别介啊，咱小哥俩好好聊聊啊，反正睡不着。”
舍友B：“要聊你俩偷摸地聊，小点声，我在练听力呢。”
班班乖乖地闭上了嘴。
我刚想睡觉，枕头下面的手机传来了震动的声音。
打开一看：嗨，我是睡在你下铺的兄弟。
我：你无不无聊，没事干就赶紧睡觉。
震动传来的那一刻，我还以为是梁爽或者钟小杰呢，毕竟除了这两个人从来没有人能在大晚上找过我。
班班：你为什么不学习啊？
我：因为我晚上不想学习。
班班：………
我：………
大约过了两分钟之后，震动再次传来：你会不会聊天啊？当别人问过你一个问题之后，出于礼貌，你应该回问一个。
我：嗯，知道了，下次注意。
班班急得出了声：“什么下次注意！我们这次的聊天还没有结束呢！！！”
一众舍友：“闭嘴！！！”
班班：赶紧回问我一句。
我实在是困得有点睁不开眼了，打开手机，随便问了一句：你吃晚饭了吗？
班班在下铺狂躁地锤起了墙：“就你这种情商，到底是凭什么考到全年级第一的！！！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你就不能问问我为什么大晚上的不学习吗？！”
哦，原来是让我回问刚刚他问过的问题，早说不就得了。我瞬间茅塞顿开。
舍友D：“你大晚上的不学习也不睡觉，到底是为了什么，赶紧说，说完该睡觉睡觉，别折腾了，我还有两科试卷没写完呢。”
这近乎哀求的祈求终于称了班班的心意，他清了清嗓，“哼…哼哼哼……既然你都问了，那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咱们都是一个屋的兄弟，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应该让你们知道的……”
飞哥：“其实不用勉强，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不用勉强的。”
班班：“那怎么行，我都决定说了，不然我以后可能每晚都睡不着的。”
众人：“说！！！”
“其实我不学习的原因是因为我，不，用，参，加，高，考。”班班一字一顿，可能是害怕我们听不清。
但是听清之后的代价他心里或许压根就没有考虑过。
刹那间，屋里的台灯瞬间熄灭，大家都很默契地盖上了被子。
班班：“怎么都不学习了啊，我还没说完呢，给个光让我说完先啊。”
舍友B：“如果你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就赶紧睡觉，别，逼，我，拔，刀！”
班班：“毕业以后我就要出国读书了，所以不用参加高考，其实我原本不用熬夜的，但是我怕我不学习的话会打击你们的学习积极性，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啊……”
众人：“滚！！！”
第二日清晨，班班顶着两个黑眼圈趴在我床边喊我起床，“你怎么睡得那么香，我都失眠了。”
舍友B：“想知道你为什么失眠吗？”
班班扭过头去，看着他，点了点头。
“因为你马上要出国了啊，提前倒时差而已，过个一两年就会好了。”
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