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她的女儿
章孝祖在跟桐杹酒庄的负责人接洽的时候，提到了一份很久以前的材料。这份材料之前没有提到过，所以没有提前准备好，现在聂之影只能回办公室取。
刚走进来，就听到章孝祖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章孝祖平时开会也不会把私人手机带进会议室，聂之影早就习以为常了，跟平时一样不予理会。
刚拿好资料准备离开，这才突然发现，章孝祖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雲曦”两个字。
聂之影犹豫了一下，这个时候接起电话，就能听到窈窈的声音了，而且即使自己替章孝祖接了电话，也不会引起怀疑，这对她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您好。”
她接电话的时候，努力控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期待，态度十分的高傲冷淡，她不能让窈窈看出来自己待她跟待别人不一样。
“请问是章董事长的电话吗？”
十年没见，她的窈窈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声音不再似以前那般奶声奶气，虽然同样童稚，但言语间多了一份成熟。
“是的。”
她放缓说话的语调和节奏，这样就能跟她多聊几句，哪怕是多聊一分钟、让她多问自己一个问题也好。
可是她很快发现，窈窈已经不是那个活泼的女孩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跟如今的自己一样，沉默寡言。
以前跟窈窈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耳朵一直都不能闲着，因为窈窕的嘴巴总是说个不停：
“这是什么？是做什么用的？”
“为什么这个可以自己动，那个却不行？”
“那个叔叔的腿上为什么长了一根铁棒？”
......
可是现在窈窕不喜欢主动提问了，只要自己不主动找话题，两人之间就只有沉默。聂之影不喜欢这种沉默，可她也不善于主动引导话题。
自己长时间的沉默，因该是让窈窕觉得尴尬了，她很着急地想挂断电话，所以聂之影只好在每次快挂的时候，突然丢出一个新的问题，直到最后真的没有办法继续了。
还好这次通话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聂之影听到了窈窕的声音，知道了她的腿好多了这件事。
只要她能好好的，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结束通话以后，聂之影很快从怀恋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快速地投入到工作之中。
作为章孝祖的左膀右臂，她一刻都不让自己闲着。总是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的，倒不是因为她是个工作狂，她只是习惯性自虐。
会议终于结束了，章孝祖虽然错过了中午饭，还好在晚饭之前赶上了下午茶，相比于从前，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他邀请同样没吃午饭的聂之影一起喝下午茶，顺便可以交接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在开始正式的交接之前，章孝祖先查看了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有一条跟雲曦的通话记录，这可是雲曦第一次跟他打电话，问道：
“雲曦跟我打过电话吗？”
聂之影平静地回答说：
“是，正好看到了就接了，她让你给她回电话。”
章孝祖继续问道：
“她没说什么事吗？”
“没有。”
面瘫最大好处就是可以随时隐藏自己的情感，不管心里高不高兴、有没有什么想法，只要自己不说出来，别人永远没办法通过表情知道。
章孝祖从来没有把聂之影当过外人，所以当着她的面跟雲曦打了电话：
“喂雲曦，在上课吗？
嗯，聂秘书已经跟我说了，你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我记得，就是你在医院里结识的那个朋友嘛，我对她印象十分深刻。
你想让她跟进章华中学？
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嗯，好，我会让学校那边尽量安排的，等安排好了就告诉你。
这是你因得的奖励，不用这么客气，要谢就让她谢你吧。
好，那晚上见。”
聂之影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听章孝祖讲电话，她边听章孝祖回答，边推想窈窈提出的问题，等章孝祖打完电话，她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章孝祖挂了电话，对正在埋头吃饭的聂之影说：
“雲曦在医院里交了一个朋友，想把她调入章华中学，你等会儿去安排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帮她转吧。这是雲曦上个月考考了第一名的奖励。
那个女生叫宋颜，之前在韩城一中上学，她爸爸是名侦探，在帮她办理转学手续的时候顺带调查一下，看看她背后有没有什么文章，她的爸爸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聂之影点点头：
“好，我会安排。”
说完正事，章孝祖终于可以吃上一口饭了，他边吃饭边跟聂之影聊天：
“你跟雲曦还没见过面吧。既然今天都通上话了，要不今晚你抽个时间跟我一起去医院看看她吧。
她虽然不是佩佩的亲生女儿，可真的很多方面都跟佩佩很像，你跟佩佩关系这么好，见到她也一定会觉得很亲切、很喜欢她的。
她跟婕姗的关系一直都不是特别融洽，她来韩城这么久了，也没能跟她好好聊聊。你去帮我好好关心关心她，不要让她觉得自己是孤单的一个人。”
工作上的事情，聂之影对章孝祖言听计从，可是生活上的事情，她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不去。”
章孝祖这样被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会生气的：
“为什么，你晚上有约了吗？”
聂之影面无表情地回答说：
“我不太擅长关心别人，特别是小孩。”
章孝祖习惯性的把什么事都交代给聂之影，因为每次把事情交代给她以后，自己就不用担心了，她总能处理的很好，可是这件事却不行：
“也是，我怎么能让一个没当过妈的人去帮我关心孩子呢，确实太为难你了。
我们上次同学聚会，那帮同学又把我给骂惨了，指责是我给你安排了太多的工作，才害的你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的。
我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好交代了，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真的打算就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嗯。”
面对章孝祖的关心，聂之影似乎并不领情。
聂之影为什么突然由之前学校里那个天真烂漫自带花痴属性的小女生，突然变成了一个高冷干练又沉默寡言的女强人，这是所有人心中的一个未解之谜。
章孝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放弃过劝说聂之影，作为朋友和同事，他不忍心看着聂之影一个人孤独终老：
“我觉得你真的因该重视一下这个问题了，你现在还年轻，可能还觉得没什么，等你将来老了......”
每次谈到这个话题，聂之影的态度都是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收拾了餐盒就准备要走，还说道：
“下次他们再为难你，直接告诉他们我已经有孩子了。”
这种话聂之影也不是第一次说，可章孝祖一如既往地不相信：
“你觉得我说这话能有人信吗？怀胎需要十月，大家这么多年的同学了，你怀孕了他们能不知道吗？
就算是他们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
我们从大学认识到现在，十多二十年了，基本上天天都在一起。
你不再我视线范围内的日子，没有哪次是超过四个月的，所以你要怎么瞒着我生下一个需要怀胎十月的孩子？”
聂之影的态度一直都是：
“信不信由你。”
然后快速收好东西大步离开，章孝祖在后面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好，就算我信你了！
那你告诉我你的孩子是男是女、今年多大、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安排我们见一面？”
章孝祖没有收到任何回应，除了啪的一声关门声。
聂之影把餐盒丢到楼梯间，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里，朝着董事长办公室的方向轻声说道：
“我真的有个女儿，而且你们已经见过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