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愿赌服输

我的月考成绩排名，终于在初冬开始的那一个月顺利落入了再也不会被人想起的倒数。这说明，我离我的现实越来越近了。而我的现实，就是认清自己的现实，别再做梦。

在月考成绩排名公布的那天，简叮拉着我一起去看，她震惊的样子让我觉得好笑，她说，“你以前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班的佼佼者，怎么成绩说变差就变差了呢！我不信，一定是我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

我笑道，“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我乐得自在。”

简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难道不想考大学了吗！”

我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走：“是啊，不考了。”声音逐渐变小，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简叮了解我，也了解我的家境。她自此再也没有强迫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却还是会默默地以她的方式打算扶我一把。像是帮我抄笔记划重点，上课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她会在旁边偷偷地给我答案，下课后如果我哪儿也没去她就会在我旁边故意把单词背得很大声。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有如此好友。但对她的感激我也只能默默地放在心里，我相信就算我不说出来，她也能懂。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少了唐封的骚扰，不仅我的生活清净了许多，就连我的手机也进入了休眠状态，一个月都没给它充过电了。我还是照常白天睡觉晚上打球。我终于知道了裴板寸的名字，叫裴煜。他那些队友个个管他叫“老大”，而我在知道他名字的那晚，差一点就英年早逝了。

那晚他们的对手被裴煜虐惨了，最后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然后我就这样在完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下就被他们抓了起来。一个被人唤作“金毛”的男生站到我面前，朝裴煜直嘚瑟。裴煜面对他站着，灯光下，他的双眼里似有隐隐的怒火。

“你抓错人了，她不是我女朋友。”裴煜说。

金毛冷笑，“你就给我装！”

裴煜还是很冷静，“愿赌服输，你要是玩不起，今天就不该来。”

金毛越发嚣张，“我现在不就在陪你玩儿吗？你说，你是要你的女朋友，还是要那五百块呢？”

我这才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们在赌球，输的那队要给钱。金毛这抠门的家伙为了区区五百块，居然把我给抓起来要挟裴煜。我的天，这一劫我也遭得太冤枉了吧！

我身旁那两个男生一身蛮劲把我抓得都快骨折了，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说，“这位金毛大哥，你是眼神不好还是智商不足呢，我就一路人甲，你抓我也没用啊！再说了，你输球就输球，在这边耍赖算什么啊！”

这下可好了，多亏了我那一番话，双方局势瞬间进入白热化阶段。金毛转过头来对着我举起拳头。就在我做好了满地找牙的准备时，裴煜冲了过来一脚将他踢开，金毛彻底成了一只被惹毛的猎犬，气势汹汹地朝裴煜扑过去。那一刻，我终于自由了，他们双方的队友们也瞬间相互搅打在了一起，那场面，一点儿也不壮观，反而凌乱得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那一场混战也没持续多久，因了我的一声“警察来啦”，金毛他们立刻吓得抱头鼠窜，作鸟兽散。我径直朝裴煜走去，给他递过去一包纸巾，他那满脸的汗珠都快逆流成河了。

他接过来抽出一张纸，一边擦汗一边对我说了句，“谢谢。”

这是算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的对话，有来有往的。我回他，“你应该跟我说，对不起。”

他停下擦汗的动作，定定地看着我说，“那好，对不起。”

然后他说为了补偿我，要请我去吃宵夜。但我说我不饿。他又说那就请喝东西。我没有理由还拒绝。

他遣散了那帮兄弟，带着我到附近的一家7-17便利店买东西喝。这便利店一看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门口的招牌像红旗一般有一半在空中随风飘扬。裴煜拿了两罐咖啡准备买单，我说，“我不喝咖啡。”

“为什么？”

“会睡不着。”

“那喝果汁吧。”

我摇了摇头，自己走过去拿了一瓶矿泉水，给收银员扫过之后立刻便开盖喝了。

彼时已然接近凌晨。夜风又干又冷。我和他坐在便利店旁边的台阶上，就这样默默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自己的东西。

我以为他会问我为什么每天晚上都来看他打球，于是在心里面斟酌了好久才想出一个靠谱的答案，结果裴煜一开口便问我，“你很喜欢打篮球？”

我愣了一愣，点头。

他又说，“那就和我们一起打吧。”

我还没问他不怕我给他们拖后腿吗，他就已经把手中喝完的咖啡罐扔了出去，不远处的黑暗迅速将它吞没。随后他便头也不回地往夜的尽头走去，只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算是道别。那清瘦的，高挺的背影，最终消失在路灯与黑暗的交界，像是电影中的特效，神奇般地消失。

后来我才知道，金毛输球的那五百块钱，裴煜第二天就把它要回来了。至于是用了什么办法，我无从得知，我只知道，自那之后，金毛再没出现在那个篮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