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3-新年快乐
我和丁简终于大病初愈的时候,手机上的日历早已翻了个大篇儿。感个冒从去年到今年也是醉了。不过病一好我们便再无暇伤春悲秋,纷纷开始忙着备战期末,每天宿舍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地奔忙,日子过得飞快。
还好期末考试顺利通过,不仅如此,我的奖学金也顺利保住了,阿弥陀佛。只可惜这笔奖学金我都还没怎么好好看清楚,就都原封不动地转给了母亲乡下的朋友,林阿姨。
母亲欠下的债,足足五位数,我得不吃不喝打一年的工才还得清。于是我做了一个悲伤的决定,那就是寒假留校,继续打工。没想到“等”咖啡店的老板居然跟我心有灵犀,主动联系我问我是否愿意寒假留下来帮他看店,还说会付我三倍工资,我当时握着手机心情激动澎湃得差点儿要蹦到天上去,像结婚时宣誓一般大喊了句“我愿意”!
身旁经过的路人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了我一眼。
期末之后的学校逐渐变得冷落清净,宿舍的另外两个女孩儿早早就离开了,而丁简留下来陪了我几天,她说她这人有严重的拖延症,无论什么事都得拖到不行了才会去做,所以放假回家收拾行李这种繁杂头大的事,更是如此。
虽然我深知她有拖延症这事不假,但我更觉得她是不放心我,为了多陪我几天以徐徐渐进不厌其烦的攻势说服我和她一起去她家过年。
我说:“你要我女扮男装去你家过年吗?抱歉我做不到,我虽从小到大穷困窘迫营养不良,可身体该发育的地方倒是丝毫不受影响。你找我扮男人绝对分分钟穿帮。”
丁简无语了一会儿,“我才多大啊!不需要找男人回家!”
我也无语了一会儿,又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你和你父母说了吗?毕竟他们的女儿要带一个女人回家过年,他们的身体好吗?有没有心血管类疾病?容不容易受刺激?”
丁简彻底知道我心意已决,却飞快朝我扔了个枕头,“算了算了,我明天就走。一个多月的假期,你自己一个人承包了整栋宿舍楼,半夜害怕得睡不着觉的时候可别哭!”
整个学校彻底冷清下来,走在空荡荡的路上,连风都觉得更刺骨的冷。北门街少了许多学生的光顾,因此也变得格外冷清,仅有些附近的居民零零落落地来来去去。好在店里有暖气,在这愈来愈冷的冬天,我至少一天有十二个小时是温暖如春的。
所以我想这个冬天对我来说,应该不会太长。
随着离过年越来越近,店里面的客人自然愈来愈少,有时候一天都没个人影出现。我一个人坐在柜台里,无聊的都快疯了。我于是用店里的音响放自己手机里的歌。Evanescence, Linken Park, Simple Plan,这是我最爱的三个乐队。歇斯底里,酣畅淋漓,我一时忘了我自己。
一个人最深的绝望的不是孤独,而是心里没有了任何期待。
如果替母亲还钱这也算个期待的话,好吧,那我的人生还不至于绝望到家。真庆幸!
大年三十那晚我照常开店营业,北门街好多门店都关了,里面乌起码黑一片,倒是大街小巷布满一片喜庆的红,附近的孩子大胆地跑到没有车行的空旷路上放烟花炮竹,三三两两拍手欢笑,那笑声在静谧的夜晚格外响亮悠扬,经久不散。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就这么一直看着外头,黑暗的夜空时不时被烟花照亮,光华如昼。我其实很想出去和那些熊孩子们一起看烟花,只是我看他们一个个都穿得跟粽子似的,说话的时候嘴里呼出来的气白花花的,我想外头一定很冷。我怕孤独,但更怕冷。
很快孩子们一个个不情不愿地被父母拽回家吃年夜饭,我的心不知为何也随着沉暗下来的夜空变得空空落落。就在这时,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新年快乐。”
就这么四个字。
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回复:“新年快乐。”
也就这么四个字。
然后手机安静了好一会儿。
“猜猜我是谁?”
我不自觉笑了笑,拇指飞快地按键打字:“你不就是隔壁村王二嫂的儿子王二狗子嘛,放心吧,你妈让我告诉你她一切都好,就是特别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她还特别让我叮嘱你药不能停,脑子有病没有什么,重要的是要树立起信心,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变回正常人指日可待!”
那边又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回复道:“王二狗子被医生喊去吃药去了,我是他的病友。王二狗子让我告诉你他喜欢你很久了,从脑子还正常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一直喜欢到脑子不正常。他说等他脑子正常了,就回老家去娶你!你可一定等着啊,千万别跟村里的地主霸王走了啊!”
我差点笑出了声。点击那个号码存进了通讯录里,并美名其曰:“唐狗子”。
我不知道他此时此刻身在何方,到底过得怎么样。但我知道此时此刻的他一定和我一样,都独自对着手机莫名其妙地傻笑。
咖啡店里的音乐正好播放Evanescence的那首Anywhere,Amy 沙哑的声线抒情而又歇斯底里地唱着。
“I have dreamt of a place of you and I
No one knows who we are there
All I want is to give my life only to you
I've dreamt so long I cannot dream anymore
Let's run away, I'll take you there
We are leaving here tonight
There's no need to tell anyone
They'd only hold us down
So by the morning light
We'll be half way to anywhere
Where no one needs the reason”
我忽然想起上一次唐封来找我,我们就像歌里唱的那样,逃离一切,义无反顾,来到一座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城市。那段时光非常短暂,却又漫长得仿佛一辈子。但我并不时常想起,因为我觉得太美好的回忆就像邮票,该细心珍藏,而不是像照片一般框表起来挂在随处可见的墙上。
忽然之间,我有股很想很想见到他的冲动。
我于是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