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1） 女儿身
想来贵妃是相信了燕子怀孕了，那天之后宫里再也没有什么人来过。幸好是这样，沈文的肚子已经一天天地大了起来，若再有什么好事的人要见沈文，怕是很容易会发现什么端倪。燕子找了个借口说怀孕了想要清静也住到了后院，父亲借口要让“夫人”安心养胎，不准闲杂人进后院，因此后院人更少了，几乎没有人发觉什么异常。陪在沈文身边的是一个老婆婆，听沈文说她是父亲和她小时候的奶娘，十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变成了哑巴。那个婆婆看起来很是和善，服侍沈文也很是周到。平日里陪在沈文身边的就是这个老婆婆还有燕子，燕子自小在城外长大，有说不完的新鲜事，有时候林大将军的夫人也会来和沈文聊聊天，帮她诊脉，子衿仍旧每日早上去陆子佩府上练剑，等沈文坐在后院透气的时候，子衿拿着书给沈文念解闷，自己也顺便学习。
“子衿，最基本的剑术动作你已经都掌握了。我当时学得时候已经算是很快了，你和我用的时间差不多。”陆子佩那日去了让子衿把之前练的剑术温习了一遍后停了下来，“从今天起，你要学的就是真正的剑术了，这些口诀、动作一定要认真地记下来，若是以后有什么——变故，这些剑术或许可以帮到你。”
“变故？”子衿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在说这个词的时候很明显迟疑了一下。
“只是说万一而已，”他冲子衿笑了一下，又玩笑道，“学了总不能白学，若我以后去战场杀敌，你也可同去。”
“你去杀敌，我跟你同去干什么？”子衿下意识地反驳，话刚刚出口心里却明白了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紧接着便想起上次贵妃去看沈文的时候，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都很是尴尬，看了一眼陆子佩，子衿的脸不觉又红了。在她旁边站着的飞叶偷笑了一下，凌绝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子衿恨恨地瞪了飞叶一眼，飞叶却丝毫不知收敛，反而添油加醋地说道：“俗话说得好，夫唱妇随嘛。”
子衿顺手抽出飞叶腰间的长剑，架在了飞叶的脖子上，他显然被子衿吓到了，头向后缩了缩，“等我学会了剑术就先教训教训你，让你再胡说八道。”
说完，子衿便把飞叶的剑扔在了地上。
“开始练习吧。”陆子佩没有在意子衿的无礼，只是递给她一把长剑，“以后这把长剑就归你了。”
子衿不懂如何识剑，只是莫名喜欢那把剑，剑鞘上几瓣雪花，素雅而不花哨，像是女扮男装的女子，英气中透着几分柔和，拔出剑后只觉清冷逼人，心里很是欢喜。
果然，那天早上的剑术比以往的要复杂，练习的时间比往常多了一个时辰，子衿也出了一身汗。刚刚练完，大王爷就来请陆子佩，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商量，陆子佩让凌绝跟着轿子送我回去。子衿觉得实在疲乏的很，便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说要走路回去，坐上轿子以后，闭上眼睛就想要入睡了。
“沈小姐，到沈府了。”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凌绝的声音，子衿睁开眼睛下了轿子，进了沈府，凌绝便告辞折返回去了。
进了正院后，父亲和另外两个男子正好迎面走来，稍微近了一点，子衿才发现其中一个是阮复初。心下想道：千万不能让他看到我，他一直以为我是男子，若是他在父亲面前再当我是男子，父亲又要说我没有女子的规矩，我咬了咬嘴唇，赶紧低下头转过身，打算走去另外一条路。
“喛！那不是——哎！小哑巴！你怎么在这呢？”还没走几步，不用回头子衿都知道是阮复初那个白痴的声音，还是被他发现了。
子衿没有理他，假装没有听到自顾自地往前走。
“站住！”是沈靳言的声音，子衿只好停住了，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转过身朝他们走过去，但还是尽量低着头。
“过来！”沈靳言丝毫不知道子衿为什么要躲他们，子衿偷看了一眼，阮复初很是高兴地看着她，心想：笑吧笑吧，一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喔，阮大人，这是家女子衿，管教不严，她总是想着出去，便总着男儿装。”沈靳言指着子衿向他旁边和他一般年纪的人说道，又说道，“子衿，不得无礼，这是阮大人和公子。”
阮大人——那不就是阮复初的父亲了么，迫于父亲的眼神，子衿抬起头冲阮大人挤出了一个微笑，行了一个礼。
“家女？女儿？女的？”阮复初指着子衿，眼睛瞪的老大，结结巴巴地说道。
“阮公子认识家女？”沈靳言和阮大人听到阮复初的话，疑惑地看着子衿和阮复初俩个。
“子衿与阮公子并不相识，怕是阮公子认错了人。父亲、阮大人、阮公子，我这男装方才在外面沾上了一些脏东西，需要去换身衣服，恕子衿失礼了。”子衿连忙找了个借口，行了礼便匆匆朝后院走去。
“你——你能说话？！”走了几步，子衿听到阮复初惊讶的声音，心想：真是迟钝。子衿转过头，他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子衿冲他做了个鬼脸，抿嘴一笑便快步向前走了。
“小女无礼，阮大人见笑了。”然后子衿听到了身后传来沈靳言歉意的话。
“不，早先就听闻沈大人的女儿与众不同，深得贵妃与懿贤王青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穿着男儿装倒也不突兀，反而有些男儿的英气……”阮大人的笑声，方才子衿便看出来那阮大人不是拘小节的人，与林将军的风范颇似，子衿走远后也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了。
“红儿，去烧些水来，我要沐浴。”子衿回到房间摘下了帽子，心里想着：这个阮复初，说我是个哑巴，说我有鸡胸病，还差点——，哼—这样也好让他知道自己多白痴。
过了一会热水都准备好了，子衿脱下了男装，重新找了一套衣服，“红儿，把这男装也让他们洗了吧。”
【懿贤王府内】
陆子佩刚从外面回了王府，凌绝便前来说阮复初已经在府内等他多时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复初。”陆子佩进去看了阮复初一眼，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陆雪——他真的是你的远亲？”阮复初站了起来试探地问道。
“嗯。”陆子佩顿了一下，回过头，“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又问这个？”
“哈！陆子佩，你现在还在骗我，她分明是沈靳言大人的女儿，而且她也不是哑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是女子，亏我之前还一直觉得上天对她不公平，自小体弱还是哑巴，还有鸡胸病，当时差点还——还行了无礼之事。天呐！你们当时心里都在笑话我吧。”阮复初忍不住了，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知道了？”陆子佩倒是没有表现出很惊讶，反正迟早会知道，“嗯，没错，她确实不是陆雪，是沈大人的女儿——沈子衿，陆雪是我胡编的名字。”
“那你直接说她是沈大人的女儿就好了啊，干嘛骗我说她是男儿，还说她是哑巴？”
“我可从来没说子衿是哑巴，是你一直叫她小哑巴的，我当时只是觉得她不说话更好，一说话你不就听出来她是女子了吗？不告诉你她是女子，让她穿男儿装，那是因为她是女儿家如今还未婚配，天天进出懿贤王府，于我倒没什么，只是怕那市井流言，传出去怕会坏了她的清白。”陆子佩拿起书桌上的毛笔慢慢悠悠地开始写字。
“你连我都信不过，我又不会造谣，‘子衿’——你说她的名字说的这么亲切。噢——对了，沈子衿，沈大人的女儿，怪不得你——，你和未贵妃的侄子抢的女人就是她？”阮复初如梦初醒，拍着自己的脑袋，“那，那她就是你以后的王妃，怪——怪不得你对她，天呐，我真是个白痴，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陆子佩忍不住笑了，“嗯，这句话倒是颇有自知之明的。不过，她会不会是我的王妃那倒是不一定了。”
“这有什么不一定的，你陆子佩想要的东西还会得不到吗？那未铭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阮复初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依我看啊，你很快就要大喜了。”
“迟早有一天子衿会知道那未铭是什么样的人，我倒不是在意他，只是子衿她不是一样东西，她和其他的女子也很是不一样，我对其他事情都有把握，但偏偏在这件事情我有些——，算了，不说这个。”陆子佩写完了一个字，细细端详着。
“不是，你怎么突然就喜欢上小哑巴，不，沈子衿了呢？我之前可没有听说过你和沈家有什么渊源啊。倒是孙凝，我还以为她会与你婚配呢。”阮复初一副不解的样子。
“看我这个字写得怎么样？”陆子佩没有回答阮复初，而是指着刚刚写的字给阮复初看。
“‘雪’？这有什么好看的。”阮复初看了一眼那个字，“陆子佩，你实在太不够义气了，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觉得这倒没什么，倒是你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不管沈子衿是男是女，对你应该都没有什么影响啊，你较什么劲？而且你刚刚从边疆回来时，没有问缘由便祝福我们，今天怎么又开始问缘由了。”陆子佩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淡笑地看着阮复初。
“我哪里反应激——激烈了，明明是你没告诉我，最后还要扯到我身上。算了不说了，我回家去了，父亲说明日要考我的功课，让我去打仗还好，那些文章我现在还一塌糊涂呢。”阮复初不知道为什么竟没法反驳，结结巴巴地转移了话题。
“嗯，去吧。”陆子佩看阮复初的样子有些好笑，无奈的冲他摆了摆手。
【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