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末卷·道阻且长
天色逐渐明朗起来。
薛焕此时正坐在帐篷中,静静地端详着手中的恶魔凝视,顺便等待着其余人收拾营地。
“克尔苏加德,出来吧,我有点事情想问你!”薛焕在脑海中轻声呼唤着这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让他压抑了很多事情在心底,他急需找个人来倾诉。
“噢,我的主人,想想看,确实是有那么几天没有和您聊天了。”克尔苏加德金属般尖锐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第一次,薛焕感觉到克尔苏加德的声音是这么的动听。
“让我来猜猜看,主人,您唤我出来,肯定是为了邪能魔法的事情。”说完,连克尔苏加德自己都忍不住桀桀地笑了起来。
“不错。”薛焕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但不仅仅是这样,我好像…心里有道坎,总是过不去!”
“哦?愿闻其详!”
“我以前,从没杀过人,但自从拥有了这可怕的力量之后,我发现自己的心性越来越不受控制了…”薛焕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神情看上去略有些痛苦。
他清楚的知道在这个世界,想要做到独善其身简直是痴心妄想。
但他前世所接受的教育,使他每次出手杀人,都会心存负罪感。虽然他一再想要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与他无关的世界,但…那种强烈的感觉总是无时无刻困扰着他,他迫切地需要一个人为他解决这个困境…
“哈哈哈哈!”克尔苏加德听完薛焕的述说之后,仿佛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一般,低沉地笑了起来。
看到克尔苏加德肆无忌惮地嘲笑自己的样子,薛焕有些不愉,“有这么好笑吗?”
“哈…咳咳,请…请原谅我,伟大的主人。”克尔苏加德笑的都快要岔气了,“我是觉得您真的太天真了。”
“天真?”
“是的,天真!”
克尔苏加德定了定神,重新调整着自己的语气和措辞,“您竟然想在这样充满着杀戮,权利和纷争的世界中,保留着您那‘纯洁无瑕’的心灵,您觉得除了天真,我还能如何形容?”
“我…”薛焕一时语塞。
“您在这个世界有任何想要得到的东西吗?力量,权利,财富或是女人?”不顾薛焕的窘境,克尔苏加德再次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薛焕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想回去,回到那个和平的世界,没有纷争,没有阴谋的世界。”
“愚蠢!”
克尔苏加德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了,这是它第一次如此顶撞薛焕,在后者愣神之际,克尔苏加德再次开口,“没有哪个世界是和平,没有纷争和阴谋的,如果真的有,那么只能说明您还未接触到那个世界的核心,说的再明白些,您一直处于那个世界食物链的最底端,永远享受着顶端赐予的幸福感。”
“这种幸福感是廉价的,同时也是可悲的,因为您的命运永远不会掌握在自己手中!”
几句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投在薛焕的心底,颠覆了他前世所有的认知。
薛焕颤抖着双唇,他现在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无数种思想在他脑袋里乱窜,都企图占据主导地位,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任何问题。
“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应该问您自己,您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幽静而又空灵的声音在薛焕心底盘旋。
想要得到什么…
他想回家…
即便是那个地方真如克尔苏加德所说,没有看起来那么和平和宁静,但他依然想回去,毕竟那里才是他的故乡…
但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自己成为大魔法师的基础之上,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最后的方式仍然只有…杀戮!
“看来您已经找到答案了!”克尔苏加德漆黑的眼眶中闪耀着幽光。
“没有其他办法吗?比如阅读古籍,或者猎杀魔兽之类的?”
克尔苏加德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薛焕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如果您是一位普通的法师,那么我会告诉您在远方的达拉然,有很多魔法书可供您参考和学习,但您的情况和他们可不一样…”
“邪能魔法虽然简单暴力,威力强大并且极易精通,但它之所以被肯瑞托议会列为禁术,根本原因便是修炼之路极为坎坷和残忍。”
“邪能魔法的最佳增进方式便是杀死敌人,夺取其灵魂,其次才是翻阅古籍和冥想,但最后者的收益几乎是微乎其微…”
“想想看吧,我的主人,您习得这种法术之后,仅仅不到一个月,就能瞬发威力强大的混沌之箭,要知道,按照您低级法师的身份来讲,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连引导一枚小小的寒冰箭都要费半天劲儿,可想而知邪能法术到底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存在!”
“当然,这也归功于您的恶魔之心,这东西和邪能魔法是相辅相成的存在,正因如此,才会使您在短时间之内变得如此强大!”
听完克尔苏加德的一席话,薛焕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力量来。
真是可怕的玩意儿!
竟然能让自己这样一个魔法新手,在短短一个多月之内,和索伊尔这样的六阶法师平起平坐…
“不过主人,虽然您魔法修炼得很快,但同时也有一个最大的弊病!”
“什么?”
“精神力!”克尔苏加德抛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哦?怎么说?”薛焕有些疑惑,这和邪能魔法有什么关联吗?
克尔苏加德放慢了语速,为薛焕讲解道:“很简单,精神力决定一名魔法师的上限,这是亘古不变的常理,即便您所学的是邪能魔法也不例外,但最近由于您战斗频繁,导致冥想不足,所以您时常仅仅释放几个法术,就会感觉到精神力大量流逝…这也是您应该重视的问题!”
原来如此…
这就好比前世的游戏角色,技能太多导致蓝量不足,自己的精神力没有跟上修炼速度,到最后就会导致技能虽好,却无用武之地。
“这一点,我会注意!”薛焕暗自点头,看来自己得找机会多多冥想了。
“最后,我的主人,请您务必确定好自己的道路。”
克尔苏加德再次严肃起来,“如果您只想做一名普通人,那么很遗憾,我会告诉您已经失去了保护爱人,保护自己,甚至选择的权利,想想那名可怜的女孩儿吧,那是对您最好的提醒!”
“如果您选择另一条路,那么请您抛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善良和愧疚,因为这条路,没有仁慈!”
克尔苏加德的话如同铁锥,一字一句地敲击在他心灵深处,令他窒息。
妮雅…
想到那名无辜遭受厄运的女孩儿,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我…我会再考虑一下!”
面对如此难以抉择的问题,薛焕选择了暂时逃避。
“遵命,我的主人。最后容我再提醒您一句,您手中那把‘恶魔凝视’是黑石氏族五大神器之一,持有它的魔法师,不但法术威力将会得到大幅度提升,连精神力也会随之提升,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请您务必善加利用!”
说完最后句话,克尔苏加德的声音戛然而止…
天色已经逐渐明朗起来,但薛焕却双目无神地望着手中的法杖。
对于他来说,恐怕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天明…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