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三害俱全
孽龙连番冲击,皆未果,终究没能破开封印;接着以妖焱灼烧,同样将金膜无可奈何。
老狼早在海底便见过类似金膜。彼时小金娃被侵蚀殆尽,尚能凭借半根金发阻绝妖性;而今恢复如初,封印之力自然水涨船高,能固若金汤也就不足为奇了。
井内渐趋消停,二老只道孽龙气势衰竭,没承想那孽畜竟屏住气息,顺着井道悄悄爬将上来。待二老警觉时,一颗龙头已然抵在了金膜上。
此番不似之前那样硬碰,孽龙只将脑袋紧贴金膜,四爪抠住井壁持续发力,单凭蛮劲往上顶,与小金娃两相角逐,竟略占上风,愣是一寸寸将金膜拱起斗大一个包来。
粘连在井口上的膜边,被拉扯成一缕缕细丝,似紧绷的弦,“嗡嗡嗡”颤响着,仿佛随时可能断裂。老狼与龙佬闻声悚然,不约而同抬手虚按,将澎湃魂力源源不绝地输送过去。
得此加持,小金娃顿时有如神助。三家联手,孽龙果然不敌,僵持片刻后力竭难支,怒吼着滑落井道。
老狼长舒一口气,原灵状态下本不流汗,却仍不自觉地抹了抹额头,“眼下这关好歹过了。”却听龙佬叹曰:“可惜治标不治本。”
“我单知道那孽畜非是显化之象,乃有真魂实魄。”老狼道,“却不明详细。”
“坏即坏在此处。”
“烦请道兄为我解惑。”
“若非真魂;抑或妖性、魔意与龙神仅有其一,都不至于这般棘手。”龙佬顿了顿,“偏偏三害俱全!”
“三者相加如何?”
“祸及道基。”龙佬阵阵唏嘘,“从这娃娃的脏腑到肌理,妖性不单浸透里外,更与其元气融为一体。”
“意即小友只要行气运功,便会助长妖魔气焰,令其迟早死灰复燃?”
“除此而外,”龙佬颔首,“但凡识海开辟,意念便生而不灭。此子意念自带妖性,时候一久积少成多,会同井中孽龙两面夹击,金膜必破无疑。”
“可否……再行封印?”
“你既迟疑,料也晓得这想法纯属自欺欺人尔。”
“总要问过才甘心哪。”
“那孽畜贵为百鳞之长,天克咱家;虽管不到走兽名下,却与麒麟同等尊位,同样威慑狼友。故此你我之前联手,也不过与之旗鼓相当。”龙佬正色道,“一俟教它破印而出,便再不是你我目前所能易与的了。”
“届时该当如何?”老狼实难想象那副场景,“小友何其命途多舛,总不忍眼睁睁看着他沦为怪物。”
“须得是外面那老道儿般的境界,庶几有为。”
“兄较我见多识广,可知化解之道?”
“唯有重塑道基。”
“从功法入手?”
“然也。”
“此等逆天功法,只怕可遇不可——”
“求”字尚未出口,忽然脚下猛抖,二老趔趄几步,强自稳住身形,只觉一股骇人气机极速蹿升。
霎时地颤不止。
闷响连连。
一柱井口粗细的妖焱应声激喷!
龙佬掩面惊喝,“好孽畜。为脱困境乃不惜自爆龙珠。”
爆珠之力不往四周宣泄,只沿上下释放。
上冲天顶。
下则在深处炸开,震荡。
显而易见,此举无异于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加之不复从前威势,按说孽龙该深受其害才是。
叵奈好死不死,锁龙井恰是个上窄下阔的结构。爆珠之力一贯通井道便即摊开来,又受海水阻隔,致使威力骤减,已不足以灭杀孽龙。
那孽畜苟得残命,急忙回转龙身,一边吞噬爆珠余威,和着妖性魔意重新抟聚龙珠;一边飞速游向井口,欲乘势脱困。
话说小金娃首当其冲,一早被焱柱顶飞,尚未归位。正赶上妖焱散尽,孽龙迫近井口。龙佬当机立断,跃起高空,化作一块巨石落下来。
轰!——隆隆……
——砰!
孽龙迎头撞上压井石,被弹回井内。狼伯见状,忙不迭跳上巨石扎个马步,一身魂力尽数沉淀,与龙佬合力,将万钧之重压在井口,待孽龙蓄势再撞,哪里还顶得开!
如此五次三番,想来真的已经使尽解数,孽龙冲击越来越弱,终于不甘咆哮着坠入井底,借妖性魔意滋养,以期早日恢复,伺机突围。
“吁……”老狼直呼好险,“若晚得半步,便教它走脱了。”但听龙佬话音从巨石内传来,“那孽畜竟能以柔克刚,足见已非全凭本能行事了。”
“灵智初成?!”
“兴许。”
“这可难办。”老狼哑然,“本就难对付,今又开始长脑子。”
“唉。”龙佬瓮声瓮气叹道,“咱家果是下不去喽。”
“看来道兄早有打算?”
“毕竟单靠小金娃娃也镇不住呀。”
“只苦了道——”
“速退。”龙佬岔断话头。
狼伯虽不明就里,却笃定龙佬不会无的放矢,便依言而行。果然前脚刚遁离,后脚即有金光从天速降,“砰”一下砸落石面。
原是小金娃应声归位,将巨石死死压在身下,盖住井口。
老狼拱了拱手,“辛苦道兄。兄之高义令某自叹弗如。”话音刚落,却听身后有人口唤“狼伯”,问:“你在与谁人言说?”
循声顾望,果见宠渡面带惺忪,正揉着眼角,打着哈欠。老狼大喜,不由遁至近前,起手就是一巴掌,差点没将宠渡直接拍进土里,“好小子。你可算舍得醒了。”
肩上吃了一记重拍,宠渡立时抖擞,环顾片刻后问:“龙佬前辈呢?”却听龙佬应曰:“咱家在此。”
石面上即浮现出龙佬相貌轮廓。老狼趁机言简意赅讲明始末。宠渡听后正欲言谢,冷不丁龙佬蹙眉哼哼,以示拒绝,“说起来只是各取所需,你莫急着拜,以免咱家枉受因果。”
宠渡闻言莞尔,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老狼虽也猜得几分,却怕有所误解,心说:“一句话的事儿,还是求证一下才稳妥。”故曰:“道兄何出此言?”
龙佬笑了笑,“且听吾道来……”
其言侃侃。
归总起来,大意有三。
一则可借宠渡意念疗愈残魂。
一则如前所述,指望宠渡帮着寻觅合适的肉身,镇压妖性权当是酬谢的利钱。
然则更要紧的考量恐在于:身为净妖宗护山阵灵,必跳不出“横眉老匹夫”(龙佬原话)的手掌心,正该收敛气机,寄居在泥丸宫中暂避风头;“若令老匹夫误以为咱家烟消云散,就此不予追究,当然再也好没有了。”
“那孽畜损耗颇巨,——连龙珠都仅剩雏形,亟待重修,因此短时翻不起甚风浪来。”龙佬言之凿凿,“咱家在此镇守,也可将新生意念导入井中,免除后患。”
“……若无外力干预,保你无虞,不说三五十年,三五年总是有的。”龙佬末了叮嘱道,“有那孽畜在,尔也毋需忧心被夺舍。毕竟单打独斗的话,咱家还干不过它。”
“嘿!”老狼击节而叹,“难怪总觉着小友泥丸宫不全乎,经道兄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
“我宫中有缺?”
“少了何物?”
“呣……”老狼沉吟片刻,“先天真灵。”
“啥玩意儿?”
“咝!——”
宠渡不明所以。
龙佬则恍然,又略显懊悔,恨不能长出手来拍在脑门儿上:对噢,宫中闹腾迄今,为何始终都没感应到这娃娃的先天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