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门庶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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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父女相会

北风吹,寒意森森。天近晚,地上雪光一片。

叶画笼着暖炉从梅苑离开准备回碧心苑,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叶画回头看了看,却是一枝红梅探出墙头来,开得正是浓烈。

珍珠搓着两手放在唇上哈了两口白气笑道:“姑娘这是舍不得离开梅苑呢。”

“这鬼天气这样冷,姑娘还是不要站在这里了,赶紧回去吧。”夏荷双手抱胸,因着冷,不由的缩了脖子,跺了跺脚。

叶画莞尔一笑:“刚还未曾在意,梅苑的红梅竟开的这样好看,夏荷,你帮我去折一枝,我要带回去插在瓶里,想来小姑姑也会喜欢。”

夏荷笑着点了点头。

珍珠笑道:“姑娘从前从不爱摆弄花儿,如今也转性了。”

叶画笑而不语,转了一个弯便慢慢往前走着。

“姑娘,回碧心苑不是这条路。”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珍珠,你陪我在园子里逛逛。”

“姑娘,天冷,奴婢怕你身体受不得。”

叶画叹息一声:“打小我身子就不好,一大半时间都在屋里躺着,这会又落水受了风寒,镇日睡着倒把身体睡的益发坏了,有时间不如走动走动,一来可以让身子活泛活泛,二来也可以散散心。”

珍珠还想劝,可想着姑娘的话说的也对,姑娘时常躺着,也没见把身体躺好,她又笑道:“那就依着姑娘,不过姑娘若冷了或是累了,一定要跟奴婢回去。”

“你这丫头,如今倒管起我来了。”叶画笑笑,伸手往珍珠圆圆的脸蛋上一戳,又道,“把你纵的不成样子了。”

“只要为了姑娘好,奴婢再轻狂也做得。”珍珠吐了吐舌头。

一主一仆说说笑笑,刚走了不到几步远就见有人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叶赋,若放在过去,叶画撞见叶赋,早吓得避猫鼠似的悄悄儿溜走了。

可今生不同前世,她是故意在此等候叶赋的。

前世就是因为娘亲被叶舒婉撺掇没有告诉父亲她身怀有孕,导致父亲后来一直怀疑弟弟叶枫不是他亲生的。

私通之事,绿袖护主而死,叶舒婉和温安公主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让父亲始终怀疑娘亲不贞不洁。

隐瞒怀孕这等事说好了是因为有这样的习俗,说不好就是怀了别人的孩子心虚不敢说。

既如此,不如让娘亲光明正大的告诉父亲,这样也不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让人寻了把柄往娘亲身上泼脏水。

所以,她要引父亲去娘亲那里。

她拿眼角余光看了叶赋一眼,只见他头戴官帽,身着官服。

叶赋虽到了四十的年纪,却生的样貌不俗,风流倜傥,连式样最古板的官服穿在他身也显得他挺拔不凡。

叶家本是世家,亦是书香门弟,叶家老太爷曾官拜正二品,只可惜去逝甚早,留下三子两女,长子叶晟袭了官,娶的是中书令顾令仪之女顾淑真,后来顾淑真因病故去,又续娶了商门之女宁氏。

因叶晟纵儿聚赌,强占民女被降了职,如今只领个闲散之职。

二子即叶画之父叶赋,他与一般世家纨绔子弟不同,他从科弟出身,乃是前科的状元郎,因他生的好看,人称玉面郎君,官拜左相,是当今皇帝身边的肱骨之臣。

三子叶弘自幼酷喜读书,打算从其二兄之路,以科甲出身。

说起叶家三位老爷,个个都生的不俗,其中以叶赋最甚,叶赋精书法,工绘画,通音律,还写的一手好文章,他为人又风流不羁,在娶温安公主为妻之前,曾有过几段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

只是他到底是凉薄之人,他这个才子的官越做越大,而佳人的命运通常都不好。

只见他抬头望了望天,叹道:“这雪下的没完了。”

“老爷,去哪屋用晚饭?”叶赋身边侍孔祥恭腰问道。

叶赋锁眉未语,孔祥小心翼翼凑上前道:“今儿撞见霁哥儿,说方姨娘腌渍的鹅掌鸭信最好。”

叶赋瞟了他一眼淡声道:“有些日子没有风铃苑了,不如今晚就去……”

“唉——”叶赋话未完,就听见一声哀怨的叹息。

“姑娘,好好的你怎么叹气了?”

“今儿听姨娘吟一曲《长门赋》,心里便有些伤怀。”叶画的声音又细又轻,就如一阵微弱却凛冽的寒风静静刮入叶赋耳朵里。

他一愣,定定的看着叶画的侧影,瞧着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却也挺陌生。

她口中的姨娘是哪个姨娘?

孔祥见他怔愣在地,不由的提醒一句:“老爷……”

叶赋抬手示意他噤声,孔祥脸色微微一变,少不得闭紧了嘴巴。

“姑娘,奴婢虽不懂什么赋,可也知道景姨娘她心里苦。”珍珠说话间,便有些哽咽。

“姨娘一心一意等着父亲,盼着父亲,可父亲他……”

“是谁?”叶赋虽然猜着这个女孩是叶画,可到底不大确定。

在叶画还小的时候,他倒疼过这孩子一些日子,只是这孩子不大懂事,跟他从来也不亲,所以他就冷了心肠,从此再也没关注过这个女儿,甚至连她的样子都记得不大清。

他只知道这个女儿是个病秧子,成天的不见人影,就好像个隐形人似的瞧不见,要不是和亲之事,他几乎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谁?”叶画故作一惊。

“姑娘,是老爷。”珍珠提醒一句,赶紧上前去行礼。

叶画转头一看,急步上前福了身子道:“见过父亲大人。”

说完,抬头怯生生的看了叶赋一眼。

叶赋细瞧她,满脸震惊之色,这孩子脸色虽不大好,却是秀眉丽眼,纤细瘦弱的叫人心疼,尤其是那一双清澈如小鹿般的眼睛,瞧着你的时候,你的心不由的就化了。

“你是囡……囡?”

“父亲,原来你还记得囡囡。”叶画满眼的欣喜和激动,心内却不由的冷然。

好一个父亲,连自个的女儿都快不认识了。

这一声囡囡似乎唤醒了叶赋那微末的沉睡已久的爱女之心,许是从叶画脸上看到景娘那倾城之色,他心中一动。

若论美色,这府里所有的女人加起来都不如景娘的一根眉毛,若不是景娘的性子不讨喜,他想他会宠爱她长久些。

他象征性的伸手去扶她,叶画忽然惊呼一声,身子一个萧瑟。

叶赋脸色立刻变得不大好看起来,果然这个女儿还是与他不亲的,不然何至于害怕自己至此,倒像鬼扶她似的。

叶画眼里已盈出一滴泪来,低声微微啜泣道:“都是女儿不懂事,女儿在父亲面前失礼了。”

这一声低啜,叶赋刚刚变得硬冷的心又软了些。

珍珠见自家姑娘难得开窍,从前姑娘见了老爷总是躲的十里老远,如今好不容易敢同老爷说话了,断不能再给老爷留下一个坏印象。

顾不得地上冰雪,她扑通跪倒在地:“老爷,不是姑娘不懂事,实在是姑娘受了伤,刚刚老爷碰到姑娘的伤口,她不敢跟老爷说。”

“怎好好的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