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必须坚强
那他唯有一死？不，不能离开！
“清，清雪。。。”那双沉重的眼皮突然轻轻跳动了几下，低沉无力的呼唤飘入耳中。元清雪立刻抓紧了冰手，靠近那两片白唇，心随之颤动不已，“楚轩，我在这！”
听到熟悉又焦急的声音，那双仿佛已阖上千年的眼眸缓缓睁开了。
从另一个世界挣扎着回来，尽管痛苦、冰寒、孤独，但最终还是回来了。只因那抹身影那张容颜永远无法忘记，只想再看见她，只觉右手被一股温暖紧握着，驱散了冰寒、孤独，强忍痛苦，随心归来。是的，她就在身边。那双清眸正在凝视他，如往常那般美丽、有神，却多了一丝无尽的忧伤。想再看清些，但好像隔了层迷雾，视线越渐模糊。想亲吻她，但再也无法抬头，剧痛缠身不算什么，这一刻的清醒不能永久下去才是最惨忍的痛。“清雪。。。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
第一次。元清雪当然记得。石子让二人相始，从厌恶到逐渐喜欢，一切都像昨日刚刚发生似的历历在目，第一次见面的不悦原是爱情旅程的美好起点，人生有多少不可思议之事，你永远无法预知到。郁闷孤寂又开始变得美妙的旅程才刚刚开始，难道将要在这里痛苦结束？难道，只有如此短暂？不，她不允许！
“我记得，记得你当时的表情，我的，还有刘俊、高易的，当时简直是仇视。”强忍住眼角那滴即将滑落的泪珠，元清雪露出一丝温暖可人的笑容。笑能驱散一切，包括痛苦，所以她不能落泪，她必须坚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将来会怎样，现在，必须坚强。
“第一次见你，已是几月之前了。。。”见她微笑，那苍白的嘴角亦扯开一点笑容，全身的寒痛似乎减轻很多，但也是暂时的。视线越渐模糊，当再也无法见到这笑时，剧痛将再次侵袭而来。楚轩握紧那只玉手，心似被利箭穿破一洞，溢出了点点红血，仿佛已将胸口那片红叶浸染得更加鲜艳也孤零。
楚云天望着他，萧远望着他，柳邵辉望着他，白熠辰望着他，连随奚望着他，几十双眼睛都在凝视这位突然苏醒的王者，而他眼中，唯有一人。
“真是短暂。”幽眸微微转过一角，隐约中见到的那张脸让脑海里浮现的所有温馨回忆瞬间消失。
“皇兄会无事的。”与那双突然变得冰冷刺骨的双眸对视着，楚云天悄悄捏起拳头。已猜到吧，可惜没有证据。痛苦也愤懑，是该如此。
他的心中猛然间掠过一丝淡淡的伤感。生命即将凋零前的这抹眼神，他会永远记住。就让它与曾经的记忆一起，坠入内心深处吧。
拳头缓缓松开，另一只无力的手却在此刻拽紧。
明显感受到一阵颤抖，元清雪按紧了它。
“你会没事，查清之后若真是他，那我元清雪绝不饶他！”贴近那张俊脸，她轻轻说道。
凝望那双温暖也坚定的清眸，楚轩努力直起身子想再抱抱面前人，突然心口一阵剧痛，黑暗，再次降临。
模糊的容颜被暗色瞬间吞没，刚刚清醒的意识又将失去。
“楚轩！”
“陛下！陛下！”
半支起的身子猛然倒下，黑眸缓缓闭上时，他只听到了那声最亲密的呼唤。
或许，这便是最后一次相见。
“陛下！”刘俊、高易趋前几步看去，见那张苍白的脸已死气沉沉，全身上下立刻凉了一遍。难道……
又见正在凝神把脉的元清雪对他们摆手，二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怎样？”萧远这时看着她问道。
“昏死过去，脉象也越来越弱。”
“怎么办。。。”
“陛下这般神色，好像比刚才更憔悴了，不会。。。”
“只有两三个时辰，毫无希望了。”
“两三个时辰也有希望存在。”元清雪倪着几位正在轻声言语的贵族，“即使只有半个时辰，也绝不能放弃！”
“可解药不知，怎么。。。”
是的，如今暂无解药，那只有将毒液扩散的速度降至最低。用什么方子呢？该死！越急越想不到！元清雪低头咬了咬下唇。冷静，冷静，会想到办法，会的。。。突然眼前一亮，她抬头道：“暂用龙鬼、清水车，苦杏子，胡仙草及洙莲调合解毒，抑制毒液扩散，加之陛下内力深厚已封住重要穴位，一日之内绝不会有事，御医，立刻去配制！”
想不到皇后也懂这几种能解强毒的特效草药，又将它们进行这样闻所未闻的大胆搭配，御医除了惊讶，还有担忧，“皇后，这些解药只能分开使用，且对此种能让人冰寒无比的奇毒或许也无用处，弄不好会有反效果，严重的话。。。”
“谁说只能分开使用？没有尝试怎知会适得其反？按各类草药之药理适量适度配制对人体绝无害处，依着做。”
“可医经上言。。。”
“医经集前人经验但并非都得依它所言，此种奇毒未曾记载，那么治疗之法也可变通，而且如此配制并未违背药理，也会将毒液暂时控制住。所以，照做。”
见一道冷静又有些怒气的目光戳刺而来，御医立刻点头，急急行礼退下。
柳邵辉同样很担忧，“皇后真有信心？万一。。。”
“曾在医馆中见过大夫将这些草药如此配制治愈过一名中剧毒者，我想现在这么做虽不能彻底解这奇毒，但在控制毒液扩散上绝对会有效果。”元清雪突然看向楚云天，“是吧，王爷？”
“嗯，定会有效。”
见对方看着自己的兄长点点头，她心中一沉，回头朝其他人说道：“各位暂请离开吧，陛下必会无事。”
“是。”萧远、柳邵辉等人行了一礼，慢慢退了出去。白熠辰看看元清雪，微一拧眉，也转身离去。连随奚见她到现在还如此冷静镇定，心中颇有些意外，再睨楚轩一眼，幽眸更暗，也随主子出了宫寝。
“王爷，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人了，亲哥哥已失去知觉，而我就在你面前。那么，卸下所有伪装吧。”
“伪装？皇后这是何意？”
黑眸浮起暗色，平静地看向元清雪。
“不满足现在的地位要攀上那最高峰，因此可以抛弃几十年来那份最亲密的感情，可以明朗地笑着却在想如何才能达到目的，将真实的心隐藏在暗处将玩世不恭只知玩乐露于外表，估计始终在找机会吧，可他实在太谨慎小心，难以下手又被封于天子脚下无任何外援，而王公贵族对新政渐有好感，对新君也越加欣赏，这些都让你郁闷吧，不过现在有机会了。”元清雪低垂着眼眸，轻轻抚上那张冰寒的脸庞，怒色，哀伤，痛楚，一起交织在那双清眸中，“几月之前在御书房所说的牧野围猎‘会很好玩’，如今也是这般感受吧，好玩，在远处暗自跟踪再择机‘授猎’很好玩对吧，用御林护卫所用黑漆羽箭来射人以掩盖真相嫁祸某个倒霉鬼很好玩对吧，看见亲人奄奄一息却离目标更近一步，所以内心很愉悦吧，或许闪过一点亲情，但也只是瞬间了，被欲念吞灭的这种感情已经碎裂，而现在想的，便是如何让他尽快消失，对了，还有我，是吧？”
默默地听完，楚云天看着她轻轻拧眉，“皇后认为是本王想刺杀陛下？认为本王也想杀您？心情本已很沉痛却听到如此荒唐的话。这么说，实在寒心。”
俊脸阴沉下来，元清雪淡淡笑了一声，“王爷如此镇定冷静，佩服。”眸中寒光乍起，她起身走到对方面前，盯着那双幽暗的眼睛又是一笑，“陛下中箭毒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而王爷仅仅看了一眼兄长那张苍白的面容就已清楚，看来对世上那些奇毒真的很了解，那么，王爷可有办法配制出解药呢？”
幽眸再一沉，楚云天叹了口气，“本王曾看过几本西域医书，所以对一些奇毒的确有所了解，刚才进来见陛下这般神色，突然想起某些外域奇毒在侵入人体后便会出现面色苍白无比的症状，才觉得陛下应该已中毒了，不过具体是何毒实在不知，解药更无从知晓。”
“原来看过西域那些医书。”元清雪突然想起几月前那碗玉珠饭中所下的来自西域的剧毒阴蹄莲，侧眸瞥瞥楚轩那张惨白的脸，眼中掠过了寒光，“听王爷这么一说，那陛下所中之毒应该就是来自外域的某种罕见奇毒了。王爷就真想看着曾经护你的兄长痛苦离世？”
楚云天一横眉，脸上已有些怒色，“皇后就这么怀疑本王？认为本王想篡夺帝位？”
元清雪没有回答，体内那股深厚的内力已聚集于两手中。生命正在消逝却无能为力，别无他法。垂于两侧的十指并握，似有气浪在两手周围慢慢推荡而开，清眸浮起暗雾，那深处，已有隐隐杀气。
见她沉默地站着，楚云天后退一步，拧眉，“皇后这么看着本王，怎么了？”
“清雪！”
那股气浪正欲推向前方，耳旁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元清雪一愣，立刻转头。在做梦，还是真的？暗雾散开，杀气隐去，悄然绷直的十指渐渐屈起，她抖了抖嘴唇，几月来的思念在这时瞬间化成了一声轻唤。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