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尽力保护
说完二人均笑了笑，骑马继续往前行着。
元清雪欣赏着林中美景，又见右侧不远处一条小溪横呈于青山之旁，溪边各色树叶映照在水中，和着金色阳光泛出了五彩斑斓的光亮，让水面看起来更像一块五彩美玉，在林间幽幽地散发出了纯洁清透的魅力，她看着看着，心中更为惬意，“林外只是一片绿色，而林中五彩绚烂，实在很美。”
“所以一边慢行一边欣赏最好，跑动太快不仅错过那些细致的美景也会惊动那些野兽，发现目标后悄悄靠近，凝神静气再瞬间爆发，如此才会成功。”
“嗯，正如兵法所言，有时‘急躁前行不察实况者多遭难；徐徐而进，凝神静气悄然出击者必克敌制胜’，这打猎也是如此。”
楚轩摸摸她的秀发点了点头，这时视线一隅突然出现一个在不远处缓缓移动的黄色圆点，他侧头望去，见是一只身形瘦小的梅花鹿正站在彩玉般的溪水旁边低头饮水，时而微仰起优美的脖子看看四周，时而又转动起双耳仔细倾听着一切声音，身上那些黄色斑点在阳光照耀下更为明亮美丽，一双大眼就如面前那汪溪水，清透又纯洁。
元清雪也已发现，也是第一次在野外见到如此漂亮的梅花鹿，她想靠近细瞧，于是轻轻拍了拍楚轩的右肩，转眸却见那双原本温柔的眼睛中已笼罩起一层暗色，淡而冰冷，从里面透出的目光像两把利剑直直刺向了那头鹿。
杀气，溢满四周。
“射它？”
“对，我们从左侧慢慢靠近，千万别惊动对方。”楚轩一手握紧箭弓，一手甩甩马缰朝前逼近，元清雪跟上前去，一丝怜悯闪过心头，“楚轩。”
“嗯？”
“放过它吧，那么美的一只鹿。”
美，却是弱者。
曾为弱者时的痛苦记忆忽得涌上心头，楚轩勒了勒马缰，摇头，“就算放走它，将来这条弱小的生命也会被强者捕食。”
元清雪还是不忍心，“将来不可预知，或许它也能自由快活地过一辈子直到老死过去，我现在一看到它就很喜欢。”
“。。。真的很喜欢这鹿？”
“嗯。”
见她目露柔光地点点头，楚轩握紧箭弓的手慢慢松开，也点头，道：“既然你喜欢，那朕便不杀它。”
元清雪勾嘴笑了笑，看向那只仍在饮水的梅花鹿。几片红黄相间的树叶从溪旁树上随风飘落到那优雅的背脊上，它没在意这些凉凉的东西，继续惬意地享受着那汪清水的滋润，偶尔用嘴撇开几片翻卷着落入清水中，正随那潺潺流水向着小溪下游飘浮而去的叶子，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清水，接着吸吮起来。生命虽然弱小却也能活出一份自由快活一份安闲舒适，就说现在，如此安静地饮水想必心中很愉悦吧，亦如人，弱小者也有属于自己的快乐与自由，强者无权剥夺这些生命，即使最后仍然逃脱不了，但过去已经消逝，将来不可预测，所以现在才是能拥有的，能真正抓住的如月光般美好的东西，在现在尽情享受着快乐和自由，而别人，无权干涉。
她看了楚轩一眼。这个曾经的弱者已变为强者，勾心斗角的环境和饱受鄙视折磨的痛苦让他冷酷无情了，不轻易相信别人也讨厌弱者，因为曾经自己也是如此。弱小就受欺负，所以他不能容忍弱小，看到这头纤瘦美丽的梅花鹿或许猛然间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吧，刚才那抹冰寒的眼神中明显参杂着憎恨和痛苦，任何弱小者在他眼中已是自己的化身了。
他要完全毁掉以前的自己。
元清雪轻轻叹了叹，突然见对方拿起弓箭，又从牛皮银丝缎櫜鞬中迅速抽出一只羽箭，拉开金丝弓弦对准了小溪那边。
难道还是要杀它？
来不及喊“住手”，她已看到那支箭嗖得一声飞向了远处，在阳光下泛出炫目光亮的金头箭瞬间刺穿一片正飘落而下的黄叶，带着劲风和杀气直直射向前方。
不对，角度不对。这么过去绝不会命中目标。她拧了拧眉，猛然发现小溪东侧的灌木丛中一只猎豹正压低身子在那冷冷地凝视着那头梅花鹿，利爪已伸出，健硕的身子已在向前慢慢逼近。
而急速飞去的箭阻止了这悄然无声的脚步。
金光在这时消失，因为箭头已入猎豹体内。
捕食者重重倒地，一命呜呼，那头还在饮水的梅花鹿闻得一声哀鸣，立刻转身跑向了远处。
安全逃离。
楚轩微微一笑，放下了金丝弓。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一箭，稳稳击中要害部位毫不给对方以喘息之机，就这样在瞬间杀死了一头本想捕食的猎豹，强悍。元清雪看了看他，“刚才还以为……”
“还以为我会杀死那头鹿对吧。”闪烁寒光的黑眸在转向她时马上温柔起来，“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尽力去保护。”
风又卷过林中，一片黄叶轻轻飘落在楚轩右肩上，元清雪边替他摘去叶子边抬眼看着那张俊颜甜甜一笑，“知道吗，刚开始认识你时就在想，哦，这男人一脸邪魅两眼寒光言语冷酷做事无情，玄明交给这类帝王治理，绝对是悲哀。”见他皱眉瞥嘴，又弯弯嘴角笑道：“不过知道你的过去后，特别是见你抛开身边一切阻碍，推行新政勇敢前行时，这‘悲哀’两字应该修正一下了，是绝对正确。楚轩，你要保护的其实不应该是我喜欢的，而是天下百姓所喜欢的。”元清雪松开了捏住落叶的手指，看着它随风飘飞向远处，一双清眸中闪烁起点点星光，“在律法允许范围内拥有适度的自由与平等，这是百姓最最喜欢的。保护这两者，别让权贵与贪官污吏无情践踏，我想这样玄明会更美好吧。”
另一双黑眸这时也闪烁起了亮光。
“是的，会更美好。”
坚定霸气的目光触上那张同样显露出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的脸时，再次温柔如水了。命运已与她相连，前方即使再有荆棘挡道，不管是什么，都会更勇敢地斩断继续前行了。没有哪种支持和信任能比得上心爱之人这些平静真诚的言语。他拉拉玉手笑道：“过去取猎物吧。”
“好。”
两匹黑马并排行进在林间，金色阳光透过红橙相间的树叶缝隙洒在了各处，点点光斑闪动着，犹如一个个小生命在跳跃起舞，彩带似的层层美景、随意点缀的各色野花，彩玉般潺潺流动的溪水，远处绵延叠嶂的青山，还有清香怡人的空气让四周宛如仙境般美丽。芳香浮动，落叶飘零，缓行于梦幻般的林间，元清雪却突然没了刚才的兴奋与愉悦，心中渐渐涌入一股莫名的紧张。
这种感觉在昨晚那片红云出现时也产生过，现在，为何……
微垂清眸，她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些落叶。风乍起，无数片落叶紧贴着地面随之翻卷向前，嗖嗖声掠过耳边，竟带有隐隐的悲凉和萧瑟，此时一只松鼠突然从低矮的树枝上跃下，在落叶翻卷中急急穿过小道窜入了对面的灌木林中，栖在枝头的几只红嘴蓝翅鸟也扇动起翅膀朝北面天空飞去。
北面。
元清雪望着蓝天拧起了秀眉。好像，不太对劲。
她回过头，发现胯下黑马这时放慢了脚步，马蹄踩踏落叶发出的沙沙声让她更为不安了。
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确实存在着。就在这片林中。
她拉住了马缰。
“怎么？”楚轩看着她问。
“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还是回去吧。”
剑眉微拧，楚轩也看了看四周。风掠过耳旁，清香拂过鼻尖，眼前落叶缓缓飘向远处，安详中似有一股奇怪的东西在隐隐浮动。他望向不远处那豹子的尸体，黑眸一沉，“是有点不对劲。”
一片红叶这时随风贴上了元清雪的脸颊，她正想摘下，那叶子却往下一滑飞向了远处。此时此刻，她的心脏猛然颤动起来。
血液似乎在凝固，各条经脉不再舒畅贯通，突如其来的一阵耳鸣让脑子沉重起来，眼前美景和楚轩突然消失了，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炫目的亮点，中心正静静站立着一个模糊身影。
这类似的影像几月之前也见到过，就在她被恶毒宫女针刺之后，那晚躺在床上所做的那个梦。
梦中身影便是母亲，那么现在，娘再次出现了？
元清雪睁大双眸想看清对方，却好像隔了一层诡异的黑雾，所看到的就只有这么一个模糊身影。虽然不清不楚，但一抹熟悉的温暖感觉从光点中传来了，让紧绷着的身体瞬间轻松下来。
“清雪，我的孩子。”
果然是母亲！
“娘！”她唤了一声。
“好孩子，娘突然感觉到不祥了，所以才用残存的仙力让自己闯入你的世界，孩子，要小心啊！娘不能帮你，若是遇到危险那只有靠你自己了。”
话音一落，光点和身影立刻消失，元清雪眼前又恢复了原来的美景。秋风微拂，落叶纷飞，那双俊眸此时正奇怪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