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宴会之笑
“宣吧。”金銮殿内，楚轩依旧斜倚着靠座，朝站在身侧的赵尹懒懒道出两字。对方那尖细的嗓音立刻响彻整座大殿，也在广场上空回荡开去。“宣高罗国使节，太子白熠辰进殿，百官入殿——”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朝前走去，又看了一眼墨衣男子，“在此等候。”
“是，殿下。”
此刻文武百官开始鱼贯而入，吏部尚书萧远进殿站定后，看了一眼那位已经站在大殿中央，依旧一脸微笑的异国太子，右眉突然跳动几下。似是不好的预兆。
白熠辰的余光轻轻瞥过这张面无表情的俊容后，他微一躬身，朝楚轩拱手道：“高罗国使节白熠辰参见陛下。因我父皇染疾在身，故不能前来参加贵国今年举行的牧野围猎，还望陛下见谅。”
“没事。”看着这位白衣翩翩，气宇不凡的高罗皇太子，楚轩的右手中指在雕龙扶手上轻轻一敲，脸上露出了笑容，“太子殿下，自你父皇染病后便一直在掌理朝政，使得国中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前不久又大败流里骨大军，已将其驱赶至边境关外。太子殿下的每一个举措都稳重务实，为国为民，将来定是一名贤德明君了，朕也深感我们两国的关系会更加和谐融洽。对了，你父皇近来怎样？”
“谢陛下关心，父皇病情还算稳定。他说不能亲自前来，心中感到万分遗憾。”
“朕未能见到他，也觉得很遗憾。想先皇在世时，这每三年举行一次的玄明皇家围猎，你父皇都会参加。不过今年太子殿下代父前来，朕心中也十分欣悦，今晚朕将在宫中设宴款待殿下。”
“谢陛下。”白熠辰微笑着朝楚轩拱手行了一礼。
金銮殿中最为尊贵的两个人，一个霸气十足，如金龙盘天傲视天下，尽显王者风范，一个温文尔雅，似风似云驱雾阔天，隐隐中也已带有一种别样的王者气概。老王染疾，太子代行，命运之神安排二人相识之时，已经铺展开了一幅更为雄浑壮阔的历史画卷。
而他们也从这一刻开始，悄然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秋云殿
位于皇宫东侧的秋云殿，由前殿、中殿和偏殿三部分组成，今晚就是在此设宴招待高罗国太子白熠辰。萧远、柳邵辉、李孟博、燕乔等五品以上高官以及宣王楚云天也参加了这次宴会。
夜晚星空璀璨，明月高悬，一大片月光倾泻在秋云殿的漆金瓦片上，折射出了道道金光。高拱的八角斗檐顶端各挂有一雕螭纹铜铃，凉风拂过，铜铃轻摆，清脆空灵的声音飘荡在大殿四周，又随风潜入殿中，轻轻地掺杂在了那些丝竹管弦的奏鸣声里。几十盏精致宫灯让大殿亮如白昼，几十位乐师跪坐在殿中西侧的竹席上，演奏着悠扬美妙的古曲，十几位着七彩纱罗裙的美女在位于大殿中央的一个圆形高台上微笑着旋转着婀娜的身姿，系有铜铃的双脚划出了优美的弧度，轻轻抛出的水袖在半空中波动起各种形状，跪坐在圆台两侧的几十张雕花红木桌案旁的人们，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些优美舞姿。
皇家乐器合奏出的柔美又不失高雅大气的乐声，高级舞伎们的轻灵舞步，让坐于圆台前方不远处一把漆金雕凤木椅上的元清雪露出了笑容。如此美妙的乐曲她从未听到过，如此优雅的舞蹈也从未欣赏过，二者配合又那么默契，看着听着，实在让人陶醉。她边欣赏边端起白玉酒杯，喝了一口清香甘甜的桂花米酒，扭头看向坐在身旁一张雕龙鎏金椅上的俊美男人，楚轩。他也在欣赏不远处那些美女的曼妙舞姿，但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左手拉着她的右手，另一只手则在转动白玉酒杯，杯中酒随之轻轻晃动起来。
好像在思考什么。唔，所想之事应该和那人有关了。美眸微转，她的目光落在高罗国太子的脸上。五官俊逸，面带微笑，端端正正地坐于右侧首席位置上，一双好看的凤眼正凝视着那些舞女，目光柔和，犹如洒向大地的一片月光，笑容温雅，好像一缕清风，一股山泉，竟能给人一种浑身舒畅的感觉。如此清雅俊逸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还有默然站于他身侧的那名墨衣男子，英俊刚毅，目光微垂却犀利有神，斜刘海被风吹起时，左额上有一道触目的疤痕，更显得他硬气十分。据楚轩说，这名叫连随奚的男子是高罗国太子的贴身侍卫，此次也随行而来，一看这不凡气质，身骨体格，武功定是不错的。
反正，这二人都不简单。
元清雪回眸又瞧着白熠辰，那双凤眼突然在这时转过来，也瞥向她，嘴边的笑容微微扩大一些，与她的目光接触一小会儿，凤眼又转回去，继续欣赏宫廷舞蹈。
这眼神就与刚才见到她时所流露出的一样奇怪。
又是这般神色。。。楚轩放下酒杯，斜睨着那张俊脸微微一瞥嘴角。刚才看向这位淡雅的高罗国太子，却发现他正望着她，心一沉，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二人初次见面时的情形。那双眼睛一看到她，目光立刻像胶布一样粘在了她的脸上，似有一丝惊艳掠过眸中，又很快消失，温和笑容好像还有些僵硬。他越想心中越沉闷，不由得捏紧那只玉手。
力道虽不重，但元清雪还是感到了一点压力，扭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你别再看他。”
“为什么？”
楚轩皱眉，“别看就是，继续欣赏舞蹈吧。”
见他脸色不好，竟有点生气的样子，元清雪转转眼眸，突然明白了，她弯了弯嘴角，“那我看你，这样你就不生气了是吧？”说完轻轻捏了捏那只左手。
虽然很想让她一直凝视自己，但考虑到周围还有一大群人在，楚轩贴近她耳边淡笑道：“现在还是欣赏舞蹈吧，回去再看。”
柔声一言，元清雪有些满足。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已经开始喜欢上他了，连自己都觉得惊讶，可现实就是这样。喜欢，嗯。
“你这么看着，朕心里好舒服。”被看的俊美男人轻声说完，笑眯眯地饮了一杯酒。
“舒服便好。”元清雪也喝下几口酒。
看到这一幕，坐在不远处的李妃立刻拧眉低哼一声。她和燕妃被允许前来参加这次欢迎宴会，按照礼制，她们坐在了皇后身侧，虽隔着她，但距离陛下还算近，可到现在为止他竟然一眼都未看过这边！现在又如此深情款款地注视着这个女人，两个月以来对她也是十分得温柔体贴！身边有人保护，自己又高度警觉，不能再像几月之前那样轻易得手。越想越气，她端起酒杯猛喝了口酒，哪料吞得过快，喉咙被呛，咳嗽起来。
“你小心点饮酒，没事吧？”一只玉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摆摆手，睨着坐在身旁的燕妃，心中一阵笑。仍然得不到陛下的宠爱也很郁闷吧，一脸微笑的背后到底藏着一副怎样的嘴脸呢，不简单。
咳嗽止住，燕妃便从面前桌案上摆着的一盆水晶紫葡萄中摘下一颗，含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美眸微转，淡淡地瞥一眼元清雪，还有白熠辰，秀眉一挑，又转过眸子，正好与楚云天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感觉目光有些灼热，她笑了笑，低头吃了颗葡萄，不再看他。
楚云天坐在白熠辰旁边，另一侧则是面无表情的吏部尚书萧远，其次是脸如黑炭的礼部尚书柳邵辉，正对面则坐着瘦若竹竿，面色苍白的户部尚书，他身边便是那位兵部尚书。见燕妃没再看他，楚云天也收回黑眸中射出的两道强光，先后看了看这四人，抿嘴一笑，目光触到元清雪那张面容时，笑容中隐有一丝寒意流过。他又看向楚轩和白熠辰，右手捏了捏酒杯。
舞女们这时已跳完一曲，楚轩挥手让她们退下，看着异国太子微笑道：“殿下觉得玄明皇宫的霓裳舞怎样？”
“极好。”
“极好也比不上高罗国扬名天下的舞蹈。据说贵国宫廷舞中有一种叫‘飞天旋舞’，舞者踏着浮云般的轻纱从半空中飘然而至，不断飞旋的身姿和裙摆比刚才这霓裳舞还要绚丽美妙，据说舞技极高者可以在原地旋转很长时间，而且挥摆出去的舞袖可以击打四周铜鼓，又能用袖子点墨在轻纱上凌空作画是吧？”
飞天旋舞？元清雪在位子上转了转酒杯。在原地旋转那么多下都不会晕头转向，还能以纱袖击鼓、点墨作画，了不得。若是自己，转圈后绝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刚才那些舞者也有旋转，单单那水平就够高超的，不知会这飞天旋舞的顶级舞者能达到怎样的境界。她看着那些退下的舞女背影，不由得佩服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