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齐公战诸侯 纪女护君国
公元前691年,寒春,呼呼北风凛冽刺骨,皑皑朔雪纷纷扬扬,齐公姜诸儿独自驻立王姬姬仪墓前,肃颜滞目碑身,任凭风雪欺身。
茔中掩覆一生所爱,今世无复再续情缘,黯然泪下心绪繁乱。
转念思及文姜早前警言,著己善待卿本佳人,而今红颜夭逝天人永别,顾影惭形愧对文姜训言,由是更添十分惆怅。
不期闻得身后传来婴啼之声,齐公姜诸儿闭目一声叹息,进而转身行向车驾。
侍女怀抱哀姜候立车旁,齐公姜诸儿揭开襁褓视之,只见女婴撑首欲起泯舌眠睡,面容与之王姬姬仪一般无二,一行热泪滑过面颊。
齐公姜诸儿一把抱起哀姜,翻身上马奔赴禚地而去。
风雪更胜,桓公姬允静卧墓中,齐公姜诸儿失魂落魄般闯进茔旁茅舍,鲁母文姜于炉庞纺纱做绣,徒然闻其言道:“我本无心恋红颜,奈何形影落凡尘,缘起缘灭,终是谁过?”
风雪袭舍,文姜拭目视之来人,看清乃是齐公姜诸儿,随之起身扶门落栓,进而回言道:“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齐公姜诸儿默立片刻,进而续言道:“敢问我有错乎?”
突遇其问,文姜秉实而言,回日:“情事何问对错,但求问心无愧!”
齐公公姜诸儿厉声紧言道:“我自无错,何需超渡!”
文姜自事不语,垂首穿梭不复回言。
齐公姜诸儿复又闻道:“王姬身死,舍妹罪我乎?”
文姜缓言回道:“容颜易老,怎堪流殇?前尘旧事,拂袖过则过矣!”
闻得此语,齐公姜诸儿方才大胆近身上前,将之怀中女婴哀姜置其面前,谨言道:“红尘负我,寡人谨求天下,此子留之身边,见之如见王姬懦我心智,恳请舍妹待为照拂!”
闻言,文姜不置可否,轻手抱过哀姜仔细端详,叹言道:“即是汝心所求,谨愿无悔!”
闻罢其言,齐公姜诸儿拱手为礼,随之夺门而出。
文姜侍罢哀姜,目送其背影消失于天际风雪更紧。
欲霸天下,先从卫起,宣姜携子滞留临淄,正好予齐出师之名。
齐公姜诸儿自禚还齐,马不停蹄直奔宣姜主宅。
不等通禀,齐公姜诸儿鱼贯而入,寻得宣姜直言道:“家姐可愿使朔复卫乎?”
突遇其问,文姜自知倾心吐声,回言道:“似此自是甚好,只可惜左右公子把持卫室朝政,我等孤儿寡母拿其无可奈何!”
齐公姜诸儿敬言道:“家姐有话即可,余则寡人操办,三年之内定叫姐侄还卫!”
说罢,请辞而退。
事发突然,宣姜不知情起何因,只得呆立当场望其离去。
数日后,齐公伐卫檄文传遍中原,文日:“天道使齐,补苴罅漏,起表以致天下诸公观启,朔及邦权,上达君愿,下礼民心!不期职、泄乱政,谋朔出走而夺职,撺护卫逆黔牟!齐之旁亲,其心痛哉,遑论卫之宗族子民乎?齐代天下拨乱为先,有识之士,谓我协同起兵反正,还世天道清寥,谨言,礼谢!”
天下局势瞬息万变,诸侯执书犹豫不决,尽皆起意静观其变,无一附言起兵。
此处单道曲阜鲁人,因纪之事,与齐数生龃龉,得之檄文,鲁公姬同当堂焚之,斥日:“齐君狐狈之心,路人皆知,欺当天下诸公尽为小儿耶?”
然则公子姬溺不复此想,上言道:“两强著世,争则俱损,不若利此与齐言和,若得齐鲁联袂而出,诸侯莫敢与敌,霸取天下指日可待,何乐而不为也!”
倒也不失为良策,但却因之鲁公姬同忌齐入纪,是以无意与齐调和,和齐制霸之言并未为其采纳。
恰巧得遇宋庄公子冯病故,因其生时作乱中原,引众数伐于郑,于此新旧交替,朝政不稳之际,郑室极可能寻宋复仇。
忧恐战火烧及己身,鲁公姬同遂着公子姬溺引军两万,驻守宋鲁边界以防不测。
然则事过数月,郑室并无伐宋之象,更着大夫祭足出使宋地吊唁。
不期此举使得宋之新君子捷感激涕零,竟换得宋公子捷允诺一世与郑无争。
至夏四月庄公下葬,宋郑无战边界无忧,鲁公姬同遂告公子姬溺引军还都,不期此子自做主张,擅自引军北上,会师齐军谋划伐卫。
鲁公姬同气得七窍生烟,一日之间连下十余道诏命疾传齐地,敕令其从速还邦。
然则公子姬溺心意已决,对其诏命置若罔闻。事已至此,鲁公姬同亦只好任其行事,不若一试连齐制霸中原之言。
闻得齐鲁联军来范犯,卫公黔牟急请左右公子商议对策,问日:“寡人初执君权,不曾获罪齐鲁,二邦竟何欺我耶?”
左公子姬泄回言道:“齐人伐我必为逆君姬朔故,此战难免,我当谨慎应对!”
待其说罢,右公子姬职紧言上表,言日:“齐鲁同至,势头不小,当集全境之力相抗!我意兵分两路相迎,君上亲领朝歌守军截战鲁军,我与左公子泄领之余部迎战齐军!举国同心,共御外敌,胜则同荣,败则共亡!”
卫君黔牟肯首回言道:“似此别无他法矣,谨盼诸公用命,寡人祈请也!”
大略谋定,众卿自退。
夏五月初始,卫军开出朝歌,行伍掩道一路望东,迎将齐鲁联军而去。
行至城濮兵分两路,卫君黔牟领两万军,往东迎战鲁军公子姬溺,左右公子引军四万,往北迎战齐军姜诸儿。
俯瞰中原,四龙争珠,大战一触即发。
先说卫公黔牟,行军至宿地,即与公子溺所领鲁军相遇,两军随即摆开阵势。
卫公黔牟谓众言日:“值此生死存亡之秋,惟愿诸公随孤死战却敌,守境安民,不成功,则成仁!”
闻此豪言,三军阵阵怒吼。
见之此状,公子姬溺行至军前一阵大笑,谓其言道:“自欺欺人,汝等当真不知死期将至耶?”
卫公黔牟峻颜回道:“死又何妨,死得其所,吾之所求,好过汝等死亦不知所为!”说罢,催军出击。
卫军犹如饿狼扑食,厉目窜出遍布沙场。
公子姬溺不敢大意,连忙使军迎击,只见其仗剑前指,令日全军:“杀!”
鲁之三军受命而动,亦未见丝毫犹豫,催马扬尘迎将而上。
卫军狼啸惊野,鲁军虎啸生风,两军不计生死玩命相搏。
鏖战半日时辰之后,两军势均力敌各有损伤,至后两军主将携之卫队亲自上阵。
两人均为后生小辈,但兵械技法非凡不俗。
各自击杀眼前之敌,纵马相迎截道争斗,一时间枪影渲目寒光点点,少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因之争斗精彩绝伦,至夜燃起篝火,两军士甲竟而止戈观战,一场旷世大战,演变成主将决斗分胜负。
篝火熊熊然如明昼,卫公黔牟横马提上,公子姬溺收缰担戈,两军士甲各据一边,为其呐喊助威。
两人恶目相视,冷峻面容令人胆寒,随之三阵军鼓响罢,各自大吼一声,纵械拍马奋勇向前,血刃相交火星四溅。
三军阵阵嘶吼响彻原野,卫公黔牟十三式枪法使得行云流水式式夺命,公子姬溺戈之四法亦使得密不透风招招致死,又斗得百余合不分高下。
月上中天,冷光撒向原野,三军甲胄曳曳生辉,枪戟折出寒光点点,少却先时人吼鼓鸣,原野陷入寂静之中,仅闻场中几点刃击之声,两军主将仍旧争斗不休。
战之时长,两人皆已经力怯气喘吁吁,其跨下战马更是不堪重负,四蹄无力摇摇欲坠。
生死有命,胜负天定,公子姬溺战马先行不支失足跪地,卫公黔牟趁势而起,疾行上前纵枪指其胸膛,颤言道:“汝已败矣!但请即行退兵,莫做无畏牺牲!”
公子姬溺捧腹起身怒言道:“某心不服,换马再战!”
卫君黔牟收枪杵地大笑道:“适逢劲敌,此生大幸!然则社稷为重,不允寡人任性妄为,他日相遇,定当与君再战三百合!”
闻言,公子姬溺忿忿转身,举手攥拳谓日三军:“退!”
将令不可违,鲁军士卒含恨而走。
鲁参军让驹上前,公之姬溺顺势上马,直视卫公言日:“再见君时,当是生死之战!”
卫公黔牟豪言回道:“寡人之幸,随时奉陪!”
公子姬溺拱手一礼,复言道:“拭目以待!”卫公黔牟抱拳回礼,望其身影远盾夜色之中,宿邑大战以卫胜而告终。
再说左右公子一行,往北百里跨界入齐,先于齐军占领阿城。
战事将起,左右公子不愿连累城中百姓,著意迁民入卫,并分之万军护卫。
背井离乡决非百姓所愿,百姓一路怨声载道。虽说左右公子出自好意,但此种善念因恶而生,百姓何以信服?
烈日当空,百姓随军撤离阿城,连绵数里不见尽头,满目苍凉哀鸿遍野。
齐军斥候探得此情,快马上报齐公姜诸儿,而其本意是为欺人,而今不料为人所欺,是以怒而催军急行,刻日间即见兵临阿城城下。
齐军奔袭击而来,是战是守?左右公子各执一词。
左公子姬泄主战,言日:“齐军长途奔袭,已是樯橹之末,不若趁其立足未稳,举兵迎头痛击,定可一举击退齐军!”
右公子姬职主守,驳日:“齐人兵强马壮,区区百里之地,不足以撼动其元气,且在齐境做战其势必盛,冒然出击恐为其所困,亟此守城为上,待其漏出破绽当可出而接战!”
两人由是争执不下,终而商定各行其事,左公子姬泄引军三万,出城迎战齐军,右公子姬职携之余部万军,察情紧守阿城。
是日黄昏,左公子姬泄引军开出城来,三军一阵腾挪跌宕,摆出一道鱼鳞阵,意欲强攻驱敌。左公子姬泄驻马阵前,观之齐军遍布原野,气恃风雷万马齐喑,心中顿生凉意寒透脊背。
事已至此,回头不及,只得硬着头皮迎难而上,随之左公子姬泄一声令下,三万卫军催阵前行,号令阵阵悲沉雄健。
望之卫军催阵攻来,齐公姜诸儿敛颜不怒而威,随擎手挥下,紧随之一阵箭雨自后飞出,迎头压向卫军减其攻势。
卫军挺盾避箭,缓步靠向齐军,三阵箭雨过后,死近百人,伤千余员,抵敌业已不过百步。
至此,齐公姜诸儿仍旧面无表情,转身隐入阵中,随之齐军鼓角齐鸣,三军闻声而起,摆起冲轭阵迎战卫军。
两军步步为营,攻防之间斗智斗勇,一时间难窥胜负。
鱼鳞阵以攻为主,无需过多转换将令,一往无前即可,而冲轭阵以防为先,需及时调整队形,将令传达频繁,易致号令不一。
战至入夜,因之视野不清,旗号手令是以无法传达,冲轭阵弊端犹显突出,竟而主将身前无人看守。
时机稍纵即逝,公子姬泄果断携之铁骑营,朝向齐公姜诸儿中军大阵疾驰而去,以期擒贼先擒王。
却不知此乃齐公诸儿故意漏出破绽,以己为饵诱敌冒进,其副将连称早已伺机在后。
卫铁骑营还未行至齐公中军阵前,其左右两军撇敌收缩,阻其攻击向前,前军旋即回援断其退路,公子姬泄所部尽为齐军所困。
至此一合下来,左公子姬泄为之齐军生擒,卫军见之此状尽做鸟兽散,各自寻道逃回阿城。
首战得胜,齐公姜诸儿亦是忘乎所以,随之一声令下,即着三军抢攻阿城。
生擒左公子姬泄,齐军士气高涨,猛攻阿城几番登上城头,眼见得即要破城而入,却又被卫军驱下城来。
此举皆仰右公子姬职之功,见之左公子姬泄兵败,齐军围城而来,领得城中万余守军拼死抵抗,激战一整夜,令之齐军无功而返。
晨风袭身,齐公姜诸儿头脑渐渐清醒,随即下令收军入营,并截断阿城粮草水源供。
齐军停止攻城,公子姬泄所部溃兵陆续还城,至夜回得万余人。
然则盛夏时节,禾青苗幼,正是青黄不接之时,户内存粮本就无几,更兼百姓撤离时带走多数,城中可谓无粮无源,两万将士吃喝所需无见着落。
俗话说,腹饿七日不致命,断水三日寿难续,齐军围城至第三日,阿城卫军将士皆已出现脱水症状,右公子姬职心知如此下去,不待破城己先饿死,由是心生险计,遂令三军举旗投诚但不献城,更邀齐公姜诸儿城前会商。
齐公姜诸儿见之围城奏效,眼见得阿城卫军羸弱不堪,料其不敢心生存歹念,由是应其所请。
时至次日清晨,公子姬职早已于城下摆下桌案,独坐城前只等齐公姜诸儿赴约。
见之此状,齐公姜诸儿欣然而往,护卫甲士欲待随行,遭其斥退。
清风徐徐,两人对案而坐,公子姬职添罢茶水,谓其言道:“朔子于齐可好耶?”
齐公姜诸儿目光不离其身,回言道:“衣食无忧,只盼还卫复位为君!”
右公子姬职淡然一笑:“齐公侵卫,怕是不单仅仅为此也!”
齐公姜诸儿爽然大笑:“天下纷争,英雄辈出之时,寡人堂堂七尺男儿,当然不甘无为了此一生,是以立志制霸天下,西出入卫,时势使然也!”
右公子姬职推杯礼茶,抬首直视其面,续言道:“齐公所求恐将落空矣!”
闻言,齐公姜诸儿举目眺望,伸手遥指阿城,反问道:“仅凭城数万颓军耶?”
右公子姬职摇首笑言道:“区区阿城之兵,自难阻挡齐军西进步伐!我所滤者,鲁莒也!公今引军尽集于此,鲁纪趁虚而入,公当何为耶?”
说罢,取盏自饮。
闻此一说,齐公姜诸儿隐隐担忧,若其说动鲁纪袭其后,确是难办之事,为免夜长梦多,是以敛言逼问道:“时候不早矣,试问汝等降是不降!”
闻其此言,知其已入套,右公子姬职落盏拂袖道:“降或不降,但凭齐公一言!只需齐公于三军之前起誓,及后不再入卫,我等即刻退出阿城!”
闻及此言,齐公姜诸儿大笑道:“公子莫不是痴人说梦耶?区区阿城一战可下,鲁莒之患难而无险,寡人入卫势在必行!”
右公子姬职正色接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齐军不退,有负君恩,齐公若是执意入卫,谨恕在下无礼矣!”
齐公姜诸儿僵笑默言,心中预感不妙,未待反应过来,只见其拂袖而起夺己配剑,进而疾步绕过桌案转至身后,随之眼前闪过一道银光,脖劲感到阵阵凉意。
低头视之,一柄长剑贴颈而横,齐公姜诸儿立时醒悟,抚掌谓其言道:“公子智勇不凡,竟而敢持剑挟持寡人,进而迫使寡人授命退军,真乃好计谋也!然则汝观寡人像是惧死之人乎?”
闻言,右公子姬职冷笑道:“知君不惧死,然则三军惧君身亡也!”说罢,一两轺车驶出阿城疾驰而来。
见此,齐公姜诸儿感慨道:“如此行事,公子当知赦我为死,谋之我命亦为死也!”
右公子姬职不语,持剑架其往前登车。见君有危,齐军呼而拥至车前,入得车中,右公子姬职撤剑言道:“为国而谋,决无加害齐公之心!若得有心,感请与兄一叙,死而无憾!”
闻其此言,齐公姜诸儿心生倾佩之情,由是大声言道:“三军稍退,护请左公子姬泄登车!”
闻君有命,齐军止步向前,将之轺车四面围定。
过不多时,左公子姬泄入得车来,见之二人同坐车中,垂首叹言道:“吾之罪孽深重,死不足惜,舍弟此举又是何苦?”
右公子姬职笑言道:“社稷无虞,死得其所,兄弟同归,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闻及兄弟二人所言,齐公姜诸儿为之肃然起敬,由是沉声令日三军:“让道!”
恐君有恙,齐军受命让出一条通道,轺车缓缓驶离阿城。
驶近临淄古都,右公子姬职谓之齐公姜诸儿言道:“委屈齐公一路随行,及今不辱使命,守得卫室境全民安,甘请就戮!”
英雄相惜,齐公姜诸儿目闪泪光,深知自己一但下车,车中之人定是粉身碎骨,左公子姬泄随之催道:“恭请齐公落车!”
齐公姜诸儿一声叹息,翻身下车。
见君无恙归来,齐军围将上前,齐公姜诸儿怒吼一声:“退!”
然则挟君重罪不可饶恕,回归本阵,齐公姜诸儿翻身上马,取过火箭闭目射之。
倾刻间火光冲天,左右公子随之轺车浸没火海,顷刻间灰飞湮灭。
齐公姜诸儿下令收其骨灰依礼厚葬,并为其筑碑立字。
事毕引军回城,不待卸甲将息,前方甲士传来战报,言日:“纪室趁势而起,举兵西进,袭取齐东安平,不日即至临淄!”
齐公姜诸儿闻报勃然大怒,翻身上马敕令道:“尽起邦中士卒,与我迎战纪军!”
十万大军一路往东进发,日暮时分即抵安平。
纪候姜暨闻报齐军西征卫地,更兼鲁使从中蛊惑,竟一时头脑发热,以为天赐逆齐之机,遂趁虚而入,起兵伐其后。
满堂文武盲目跟风,待得出征之时,纪女姜伯姬谓父言日:“齐室觊觎纪地久矣,夫君举兵公齐,落其口实于纪不利,且齐卫之争,怕是无疾而终,父君此时入境欺齐,恐是凶多吉少,祈请父君三思而行!”
纪候姜暨不以为然,回日:“全力与战,纪是自是不堪与敌,然则而今齐军行征卫,料其无暇东顾,临淄轻易可得,此或是纪室崛起唯一时机!”
由是一意孤行,当即踏上伐齐征途。怎料道事态尽如姜伯姬所言,齐军西行一无所获,西征大军悻悻而返,纪军入齐则如贴首刀刃,齐公姜诸儿一怒之下,竟举十万重兵来袭。
而入齐纪军不过四万余,兵员武备相差悬殊,纪候姜暨自知不敌,只得龟缩安平城。
齐公姜诸儿倚之兵众将广,使军将之安平城四面围定,只待稍做休整一声令下,弹指间即可破城而入,纪候姜暨性命可谓危在旦夕矣。
闻得齐军兵困安平,纪女姜伯姬忧心父君安危,由是急而驱车前往。
马不停蹄急驰一夜,次日凌晨行抵安平城前。
因之齐军围城,纪女姜伯姬无法入城面父,观之眼前形势,齐军一但挥师攻城,安平纪军或将全军覆没。
此时入城已无益处,除却与父同死别无作用,纪女姜伯姬情急之下,遂命转道前往齐军大营。
日出东方,红霞贯穿云层斜照原野,纪女姜伯姬携之侍女驻立齐营辕门前。
营门守将随即上报中军帐,齐公姜诸儿闻言,当即携领百余铁骑策马迎出,见之仅有二女临立营前,由是宽心挥手授命身后铁骑止步,进而催马缓步靠将上前,横马二人身前,穆颜冷语问道:“汝等何人?”
纪女姜伯姬面无惧色,淡笑回言道:“吾乃姬候之女,姜伯姬是也!”
闻言,齐公姜诸儿惊而续问道:“大战在即,汝竟私闯我营,不怕死耶?”
纪女姜伯姬垂首笑言道:“而今天下纷争,每日死于战乱者不计其数,何惜小女子一人乎?”
齐公姜诸儿为其胆识所慑服,由是杀念尽消,续言问道:“战事将起,汝等主仆二人,此时独闯我营,所为何事?”
姬女姜伯姬昂首接言道:“齐公当是心知肚明,战前请见,无非是为止战而来!”
齐公姜诸儿仰天一阵大笑,瞬即陡然止笑,面上凶光突现,进而沉声责难道:“挑起兵争者,姜暨也,汝竟寻我问罪,该杀!”
见其嗔颜怒喝,侍女惊而跪地请罪,俯首贴地不敢侧颜,然则纪女姜伯姬恍若无事一般,笑而不言直视其面。
见此,齐公姜诸儿闭目敛息,随之平声问道:”战者,两方之事也!汝不前往劝言姜暨,何独前来寻我罢兵耶?”
纪女姜伯姬正色接言道:“齐室十万大军拥至门前,何人敢与君战?是以安平战事,但凭齐公一言耳!”
闻言,齐公姜诸儿坚定言道:“纪室兴兵犯齐,寡人若是就此退兵,何以领邦著世?何以敬告三军?”
纪女姜伯姬跪而请言道:“今日之事,确是纪室有错在先,但请齐公大量恕之!及后,齐室但有所求,纪室无不应允!”
齐公姜诸儿摇首叹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纪女姜伯姬抬首吁请道:“箭持君手,恳请齐公高抬贵手!卸箭得纪,功德无量!”
见说,齐公姜诸儿回言道:“安平弦箭,非在我手也!乃在姜暨之手,若得姜暨断臂请罪,寡人或可试命三军退兵!”说罢,即欲策马离去。
纪女姜伯姬于后紧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敢请齐公配剑一用!”
闻听此言,齐公姜诸儿掷剑地,谓其言日:“予汝半日之期,献其右臂于马前,午时未有消息,寡人即着三军抢城!”
纪女姜伯姬跪行往前,伸手拾起地上银剑,拂袖拭去剑身尘滓,望剑轻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君兴兵犯齐之罪,仅由小女子待为受过,今于君前断臂谢罪,但请齐公谨守诺言!”
说罢,一道银光闪过,纪女姜伯姬闷哼一声,其右侧纤纤玉臂坠落于地,鲜血如注喷溅于黄土地上。
侍女掩面惊叫,过之少顷方才回过,赶忙上前按住伤口止血,姬女姜伯姬因之失痛彻心扉,轻咬红唇颤抖不止,加之失血过多疲乏无力,无力言语只得怜望齐君。
齐公姜诸儿注目断臂良久无言,倾佩之情由然而生,末了言道:“贞贞烈女,孝悌天地间,既于汝前许诺,寡人必不食言!”
说罢,返身入营。
过之刻余,安平城前齐军缓缓撤离,营中齐帜扬立,引军出营西去。
见之此状,纪女姜伯姬挣扎起身,由其侍女搀扶之下,与之齐军逆向而行,磕磕绊绊走向安平城。
东风徐徐,吹散战争阴霾,纪候姜暨驻立城头,眼见得齐军如潮退去,心中暗自庆幸不已。
突然纪女姜伯姬身影印入眼帘,单臂垂地血染衣衫,晕倒城前百米处,纪候姜暨转身下城迎将出去,急命城中医师诊治。
众人将其抬入城中,经过一番用药医治,尽管得以保全性命,然因失血过多,时至入夜仍旧昏迷不醒。
纪候姜暨问之侍女,方知姜伯姬扣营请退齐兵一事,一时心如刀绞后悔不已,执其白皙左手,歉言道:“为父无能,致尔重伤至此,若汝有何不测,为父定当随汝去也!”
及至次日,不待天明,纪候姜暨即令撤军,护送爱女姜伯姬还邦。
及后数月,齐公姜诸儿使军复占安平,并向纪室索取酅地。
纪弱不敢与争,诸侯更是附强却弱无人援手,姬候姜姜暨只得下令撤离酅地驻军,将之百里沃野拱手让齐。
齐得酅地境连山东,滨海一枝独秀,鲁因失纪援势力稍弱,只得驻军于滑,以防齐军突袭入境。
齐鲁之争愈演愈烈,中原诸侯谨守利益,各自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天下大势由是更加扑朔迷离。
时至公元前690年初春,齐公姜诸儿因之两度用兵皆是无功而返,由是心中无比烦闷憋屈,由是恭请文姜前往祝丘为其解惑。
齐公姜诸儿先行备下盛宴,待之鲁母文姜行至入席,叙旧寒暄对饮酒三旬过后,齐公姜诸儿谓其言道:“入卫无果,略纪无功,及后不知何为,敢请舍妹开我心智!”
文姜接言问道:“敢问兄长心之所想!”
齐公姜诸儿回言道:“吞纪入卫,寡人所想仅此两事也!”
文姜抚慰道:“即知心之所想,从心而行便是,又何需吾来开导!”
齐公姜诸儿自辩道:“有意吞纪,然却折服于姜伯姬贞烈之情,使兵入卫,又遇卫之忠臣良将相阻,一时心灰意冷,竟不知何去何从!”
文姜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君著世,不得执迷于一时得失,不可计较于一念取舍!且说入卫受阻,一战难下,续以十战,终将攻下!再言略纪遇贤,始为他邦之贤者,当谋他邦之利,闻言三省其意,利己者从之,利彼者绝之!”
闻之此语,齐公姜诸儿幡然醒悟,悦而连饮三樽。
及后数日,齐公姜诸儿与之文姜欣游祝邑,至后礼送其归还禚邑不在话下。
还至临淄,齐公姜诸儿闭门潜心谋政,意欲以陈、郑之力挟制鲁军使其动弹不懂,而后兴师南下一举侵占纪室全境,进而携手陈、联军克卫,引朔复位盟而制霸中原。
是年夏五月,得遂所愿,齐公姜诸儿说得陈、郑两邦盟己,三军会师垂地。
行过盟典之后,陈、郑大军如约南下制约鲁军,齐公姜诸儿则引得齐师六万进逼纪城。
闻报齐军大举来袭,纪候姜暨惊慌失措,朝议问日群臣,众皆言日齐军势大,不可与战,唯有开城乞降。
见得众臣毫无斗志,心知纪之亡期不远矣,开城乞降必是死路一条,纪候姜暨由是起意弃邦逃离之念。
念及爱女姜伯姬断臂救己,不忍撇弃不顾,遂将己意述与知晓,劝其随己一道离纪。
齐军志在吞纪,纪女姜伯姬亦知纪难存矣,然则弃邦而走,其决意不为,有是撇首谓父言道:“此战九死一生,父君避难寻生,女儿无意置评,谨盼父君安好!然则女儿生为纪人,死亦埋身纪地,决不离纪一步!”
纪候姜暨欲待再劝,只见其侧首闭目心意已决,只得道声珍重礼辞退去。
是夜,纪候姜暨引得家眷随从百余人,趁着月色逃离纪城,并篆下诏文让位于季弟姜豫。
不数日,齐公姜诸儿引军兵临城下,纪君姜豫自知敌其不过,遂引得百官跪候城前请降。齐军谓此轻取纪城,纪室五百年历史落句于此。
齐公姜诸儿纵马上前,于之纪君姜豫手中取过侯爵印玺,进而高举过顶示之三军,齐室自此声震诸侯名列前茅,制霸中原号令群雄指日可待。
及今不费吹灰之力尽得纪地,齐公姜诸儿心中甚是欣慰,由是大手一挥领得三军入城。
入城过后,齐军分散占据纪城要地,替换纪军接管城防,齐公姜诸儿严令三军不得扰民。
不多时,传令士卒回禀:“候府甲士数约百人,拒守宫门负隅顽抗,阻我士甲入里接防,特来请示将令!”
大军所至,举城皆降,唯独候府要地聚众相抗,料知必是纪室忠实之士为之,齐公姜诸儿闻言策马直奔纪候府。
来至府门前,齐公姜诸儿沉声谓内言道:“吾乃齐公姜诸儿,府内英雄可否赏光开门一叙!”
过不多时,府门吱吖开启,于内行出一人,只见来人右臂折却余袖飘舞,左手持剑跨出门庭,注目齐公言日:“齐纪何仇?汝竟拥军灭我宗庙,当真欺我纪室无人耶?”
闻言观之来人,齐公姜诸儿惊愕不已,空袖持剑而出,不若姜伯姬还当有谁?
由是摇首叹言道:“乱世浮沉,何来深仇大恨,不过顺势而为也!只是有一点令寡人不解,姜伯暨叛逃,姜季豫献降,汝之一介女流,大可离纪择处安家,何以决意寻死耶?”
纪女姜伯姬抬剑前指,责言道:“纪室不存,何以为家?汝等豺狼入室,还敢大放厥词!”
齐公姜诸儿续言劝道:“大势所趋,寡人誓取纪地,谓卿忠烈之志不忍加害,敢请辅助姜季豫,助我协管纪境!”
纪女姜伯姬挥剑怒道:“笑言!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决不屈身为奴!”
齐公姜诸儿亦为此言激怒,扬手指日:“谓汝忠贞烈女,寡人不忍加害,汝竟一再出言诋毁,汝即执意求死,寡人今便全汝之情!”
闻言,齐军纵枪怒吼。
见此,纪女姜伯姬面不改色,回身言日:“悉凭君意,小女子于府等候!”
说罢,径直行入府中。
随之府门砰然关闭,齐公姜诸儿立时心生悔意,然则话已说出口,于之三军当前不便食言,但又不愿攻入府邸对其刀兵加身,由是敕令三军稍退,召之翎羽射手施之灼箭举火焚府。
一阵阵火雨降落府中,渐渐汇聚成一片火海,府中人丁无一幸免,尽为火海吞噬。
待之火烬灰冷,齐公姜诸儿受命甲士,取出府中勇士遗体好生安葬。
对之纪女姜伯姬事迹,齐公姜诸儿更是为其著文表功,颂日:“小邦妾媵,矢节从一。宁守故庙,不归宗国。卓哉叔姬!”
及后,亲领三军护灵归葬祖坟。
见此,纪室臣民感其恩威,尽皆归顺齐室。
齐室自此声名雀跃,大有称霸中原之势,而之南疆楚室苦心经营数十载,终究只得止步汉水,楚候熊通业已是耄耋暮年。
不堪此生碌碌无为,听闻齐室吞纪,楚候熊通亦欲效仿齐室,灭随进军中原。
依之楚候熊通心性,念说楚居第二,无人敢居第一,由是欲胜齐室一头。
思之中原周室为尊,诸侯再强,亦不过是为周室属臣,但说齐周称王,俯瞰天下何人敢为?楚若行之,彼时天下诸侯尽为属臣,楚人傲居众人之上。
想定即行,楚候熊通当即诏来刀笔吏,命其著文檄传天下,文中概要如下:“周室失制,诸侯并起,或相侵,或相杀,查观民生疾苦,欲振天地纲常,携己敝甲,以观中国之政,及今立国称王,号日大楚,以此敬告天下!”
此文一出,必将掀起一阵狂风暴雨,令尹斗伯比深知道楚王熊通脾气秉性,由是入告夫人邓曼,请其劝言楚候暂缓称王,免遭诸侯群起攻讦。
夫人邓曼虽未涉足政事,然亦知此举事关重大,当即寻见楚候熊通,谓其言日:“余之心神不安,望君谨言慎行,莫引灾祸降身!”
楚候熊通上前慰言道:“秋风瑟瑟,必是气候所致,不必忧心!”
夫人邓曼接言道:“然妾听闻夫君自尊为王,更要亲征随地,势必激起诸侯群起相抗,稍有不慎乃是粉身碎骨也!”
楚候熊通大笑言道:“寡人可是怕事之人耶?谋政灭权、汉东、渡汉伐随、入主中原,哪一事不是石破天惊,可曾见得寡皱过眉头!”
闻其此言,夫人邓曼叹要道:“近来楚室少事,势力愈渐强盛,夫君不甘饱食终日,由是自尊为王,亲征随地,想于有生之年有所作为,只是夫君业已是迟暮之年,何来气力为之耶?”
楚候熊通拥其入怀轻言道:“知我者,夫人也!”
夫人邓曼贴首胸前,泣言道:“征途凶险,此一去,你我恐无再见之日矣!”
闻言,楚候熊通拥之更紧,亦恐日后无缘再拥伊人。
秋初七月,楚候熊通引军踏上征途,楚随大战一触即发,欲知详情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