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露锋芒

楚攸宁从容地向众人施了一礼。随即跪在楚长天面前，面带笑容地道：“请父亲恕攸宁迟来之罪。攸宁给父亲大人磕头了，恭贺父亲六十大寿。祝愿父亲春秋不老，福如海深，仙寿绵长，松鹤长春。”

说完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不待楚长天发话，便站起身，从桌上端起一只酒杯斟满，转向宾客席，朗声笑道：“各位来宾，小女楚攸宁，便是越国公嫡长女。今日是我父亲大寿之日，多谢各位大驾光临。小女不才，谨代表家父献上一杯酒。一敬皇天后土，愿天佑大晋，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二敬天下苍生，愿世间再无冤屈不平，父亲清闲无事，国家政事清明；三敬所有贵宾，愿诸位百事和顺，福禄康宁！小女先干为敬。”

言毕，楚攸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长天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一般。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从小内向腼腆、见人就躲、连给他请个安都结结巴巴的女儿，竟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怯场，还说出了这么得体的话！

宾客们对于楚攸宁的表现也都感到吃惊。特别是年青的贵族子弟，更是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四国之中，晋国算是民风较为开放的，却也没有多少闺阁女子会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侃侃而谈，镇定自若。听说开国之初，女子并不柔弱，习武从文，也是不输男儿的。然而立国百年，承平日久，南方女子文弱的气质渐渐变成了审美主流。现如今的京城贵女，说话定要莺声细语，走路定要弱柳扶风，她们追求的是纤细柔弱，美则美矣，却总是让人觉得缺少了什么。有了对比才发现，原来少的就是从容、自信的气质，以及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特别是，这种气质出自一个丑姑娘时，外表与内在的鲜明对比，会让人更深刻地感觉到她的自尊与自重。这时候再以容貌去嘲笑她，自己就真是彻头彻尾的没品之人了。

然而，遗憾的是，这世上总是不缺这种没品之人。

楚长天的庶子楚子瑢隐在人群中，见自己一向看不起的蠢丫头忽然变了副模样，心里不受用，便喃喃低语道：“嘴上说的再好听，可这张脸还是让人作呕！”

楚子瑢声音不大，却足以在这个安静的场合里，让大多数人听见。

楚长天脸色大变！如今他对女儿刮目相看，自然不愿别人再对她出言不逊。心中不禁怒起，厉声道：“是谁说的？”

楚子瑢立即噤声，若无其事地看了看旁人。

楚攸宁仿佛并不在意，含笑看向父亲：“父亲大人何必跟这种人计较？女儿自知面貌丑陋，这是事实，没什么不能说的。然则人生短暂，丑又如何？美又何益？终是要尘归尘，土归土。昔有左思，面貌丑陋，口齿木讷，然而《三都赋》万人称颂，一时洛阳纸贵。无盐女凹头深目，极丑无双，然而头脑睿智，文能匡君，武能安邦，终被齐王封为王后。心中有佛，见人皆是佛。心中污秽不堪，自然看谁都是污秽不堪。小女虽是凡夫俗子，却也未曾将容貌美丑放在心上。若是有那污秽之人，定要揪住人的外貌冷嘲热讽，那也随他去好了。仅凭外表就能对人轻下判定，如此偏颇狭隘之人，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说到这里，楚攸宁停下来，有意无意地瞥了三皇子一眼。嘴角一抹笑意，似乎带着几分嘲讽。

三皇子，说的就是你！你既专程来看我笑话，那就别怪我给你个软钉子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