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心头之恨
张皓急匆匆走了进来，看到迟旭说：“你和秦若晴可以走了，有什么事再联系吧！”
迟旭看了看李明哲震惊的表情，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我仿佛拥有了上帝之眼，万一我能苏醒，这一段神奇的体验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迟旭把小秦送回了家，在路边停下车来，双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静静地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他来到了锦南家，几年不见，周妈妈苍老了很多，两鬓斑白、眼角下垂，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看上去很累的样子，锦南的爸爸早早睡下了，没有惊动他。
迟旭拿了一些营养品和水果进门后帮周妈妈放好，俩个人坐沙发前开始聊天。
周妈妈见到迟旭很感慨：“迟旭啊，看你越来越帅了！有没有女朋友啊？”
迟旭有些尴尬：“还没呢！阿姨你们身体都还好吗？”
“不好不坏，凑合着活吧。”她淡淡地说，抬起手习惯性地往脑后拢了拢头发。
迟旭听了有些难过，气氛有些凝重，但他还是振作了一下，抬起头来真诚地看着周妈妈说：“阿姨，我这次来是有事要求您！”
“什么事啊？我能帮得上什么呀？”周妈妈奇怪了。
“我在一家酒吧遇到一个人，长得很像锦南，他叫程天宇，我想知道您认不认识这个人。”
周妈妈脸色大变：“不认识！”当即就否定了，站起身来：“迟旭，我有点累了，不是阿姨不留你，年龄大了身体不争气，你还是回去吧！”
迟旭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站起来：“阿姨，我知道这个人跟锦南肯定是有关系。我也知道您恨文静，但是文静前几天出了意外，现在正躺在医院的ICU病房，一直昏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周妈妈一脸震惊的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迟旭。
“我不知道这事跟程天宇有多大关联，但是我知道警方的人正在暗中找他，因为锦南的关系，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把事情搞砸，如果你能联系上他，能帮我找到他吗？”
周妈妈听了，神情恍惚地跌坐在沙发上，抹起了眼泪。
“唉！”锦南重重叹了一口气。
周妈妈的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抬头四下寻找。锦南和我也紧张起来，难道她能听到我们？
“迟旭，你告诉我方文静在哪家医院，我……我想去看看她！”周妈妈惊魂未定地说。
“阿姨，还是不要了吧！”迟旭为难地说。
“你喜欢方文静对不对！”周妈妈直白地说，“你瞒不过我，锦南的日记我也看过一些。你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只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个让我一辈子恨之入骨的人，这比听到她死了还能让我心里舒服！”
迟旭站了起来，震惊又痛心地看着她，但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当画面黯淡下来，眼前又是无色空间的时候，我感觉这里也充满了雾霾，无孔不入的尘埃我能看得清清楚楚，此刻我跟它们一样，看似渺小而无足轻重，却会让人心生厌恶。
“文静！你能原谅妈妈吗？”他说。
“你应该去问她能原谅我吗？这么多年，是她一个人活在仇恨里，我从没有过。如果有恨的话，也只是痛恨自己让你丢了命。”
“我留了遗书的，文静！我不想让他们怪到你头上去。我当时并没有想要让你跟我一起走，可是一见到你，我就失控了，唉……”
“锦南，我不怪你，你别再愧疚了。你应该想想你妈妈，我觉得她并不是恨我，她只是恨她自己，你的死使她无法原谅自己，她把那种痛恨迁怒于我，是一种自我保护，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那种愧疚反而会成倍增长。你如果想帮我，就想办法让她原谅自己。”
锦南又不见了……
迟旭带着锦南的妈妈来到了病房，一进门，周妈妈就被病床上我的样子吓到了。她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把遮挡在我额前的流海儿拨开，仔细端详着我，确定真是我。迟旭紧紧跟在她身后，好像在防备着她一样。
“她能听到我说话吗？”她回头问迟旭。
“我不知道。”迟旭难过地说。
她想了想，俯身在我耳边大声说：“我这辈子都没想到，我天天诅咒你，竟然实现了！这就叫报应！”
她看到我一点反应都没有，站直了用手指着我骂：“方文静！你这个凶手！我要你生不如死！你给我起来！你这算什么？你现在根本就不痛苦！你起来！”
她想把我拉起来，结果碰掉了氧气管，迟旭忙拦住了她，把她拉到一边，重新把氧气管安好，按下了紧急呼叫按扭。
当护士到来的时候，迟旭已经把周妈妈拉到沙发旁边。她觉得我这个样子很不解气，气息难平很激动。
“妈妈！”锦南出现在她面前哽咽地喊了一句。
护士做了一些检查确认一切正常以后叮嘱迟旭千万别再乱碰东西就出去了。
“妈妈，我很想你！我错了，妈妈！”锦南试图呼唤周妈妈。
周妈妈突然如遭雷击一样，身体僵硬、目瞪口呆。
她不确定地小声问旁边的迟旭：“迟旭，你听到锦南的声音没有？他在喊我‘妈妈’！”
“是您太激动了！”迟旭淡定地说，“很晚了，我送您回家吧！您也看到了，无论再怎么恨她骂她，她也醒不过来，您就把这恨也消了吧。您还有程天宇，我不知道他和锦南俩个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想知道了，我就劝您多为活着的人考虑吧。”
说着迟旭站起身来准备送她回家，可是她不起来，却痛哭起来。
迟旭默默地看着她哭，把纸巾盒递给她，她边抹眼泪边说：“迟旭，我刚刚听到锦南说‘我很想你！我错了，妈妈！’我真是老了，都开始幻听了。”
“阿姨，您一点也不老！也许这就是锦南的心声呢！都说母子连心，他会怎么想，您一定很清楚。您也别自责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周妈妈长出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如果不是锦南紧追着文静不放，我也不会那么恨她。我看出来锦南自从认识她，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处处跟我和你周伯伯作对、顶撞我们，我们说东他就要去做西，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我就想，他们决不能在一起，我不管文静是怎样的孩子，她跟我们毫无关系，我只知道他们在一起，只会毁了锦南！”
周妈妈深深叹了口气：“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没想到锦南对那孩子那么执着。你说说迟旭，你也应该谈过恋爱吧？哪会有人为了一个女孩子不管不顾，其他一切都不在乎呢？甚至连父母也可以不要了，这正常吗？”
迟旭低下了头：“阿姨，锦南的事我也有责任，您恨文静还不如恨我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周妈妈奇怪地问。
“锦南一开始对文静根本没办法，文静处处躲着他，还申请调换了班级，后来我帮他出主意，他成功了，他们才开始交往的。”
“你？”周妈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这个傻孩子！你不是喜欢方文静吗？怎么又帮锦南追她？”
“是我懦弱了，阿姨，我也很后悔。但是时间怎么都回不去了，您对文静恨也恨了，她现在已经这样了，您还放不下吗？”
“我绝不原谅她！”周妈妈厉声说，“迟旭，你是个好孩子，过去的事也不能怪你，都怪锦南自己拎不清。但是阿姨警告你，她如果有一天醒了，你也不要跟她在一起，她就是个扫把星，谁跟她谁倒霉！”
她站起来最后看我一眼：“你就别再醒过来祸害别人了！”
说罢转身走出了病房。
迟旭很难过地看了我一眼，满脸的歉意，随后跟着周妈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