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月【4】
“去、去去！”关云云一面慢动作向下放置电视机，一面噘着嘴哼哼着打算赶走面前这只让她颇有点儿心理压力的京巴。可惜，小京巴一动不动，丝毫不受她的声控威胁。就在对峙之中，小云发现，这小狗眼睛直盯着的位置似乎位于右侧再偏下一点，顺着看下去……她“哇”的一声大叫，力量爆发式地闪电般放下电视机，一下子跳开了来。那小狗似乎被她一惊一咋的动作吓了好一慌神，向后弹开两步，就“汪汪”叫着跑开了。
而这时，咱们关云云那整张俏脸已涨得通红地，好像一只烂熟的苹果——原来，她右脚上那只刚买不到三个月的酒红色梭跟鞋子不幸地踩上了一陀新鲜的狗.屎。而那疑似制造出这枚重磅炸弹的始作俑者——耷眼京巴却已经逃匿无踪，这好让她有气都不打一处来。
【踩狗.屎，还真是个烂兆头……】小云嘟起嘴想着。一边将右脚在人行道边缘上磨擦着，努力把鞋子下面的厄运抹干净。
这时，地面上开始散落起小小的深色斑点。一开始只是星星点点地出现在街道、楼面，渐渐地，这些深色斑点开始出现了密集的趋势。当一两点出现在关云云的鞋子上，她意识到，狗.屎预兆正在显灵中——天开始下雨了。
来不及怨天尤人，关云云在路边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转来转去、东张西望，就眼盼着能天赐出租车。可是，每到下雨天，上海最缺的不再是人才，就是出租车。非高峰时段，你一眼见那路上全一色绿灯，还以为是不是失业人口过剩，下岗工人全都跑去开出租车了。可这不，一下起雨来，就知道多少下岗工人去开出租车都供应不上需求，就是一辆也没有。
“今天这是什么事啊……”关云云喃喃念着，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给纪薇的号码播了一通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现在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瞪着手机几秒，关云云感觉自己真的快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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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男声：“小姐，需要帮忙吗？”
转过身来，一个打扮清爽的男生近在眼前。他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岁上下，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
“需要帮忙吗？”男生礼貌地又问了一遍。
关云云看着他们俩，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啥状况。
活到这么大，她自然有过被人搭讪的经历，不过，在大街上被一对好心的情侣搭讪询问是否需要帮助还是头一招。这些年头，总是厄运当头的她，另外……她挺不确定男生旁边的那个女孩是否也想要帮助她，因为从那个女孩的眼睛里，她读到了些许同性之间的戒备。
“喏……”
“我帮你把电视机搬到路边去吧。啊，那边有一个兰州拉面馆，先到里面去躲一躲吧，快。”男孩一边说着，一面搬起电视机就直往店里去了。关云云只好莫名地跟着他们进了拉面馆。
“谢谢……谢谢你们。喏……我叫关云云。”
“别客气，我叫徐云风，这是我妹妹徐晓晓。”男生笑着说，左边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让他看起来更加年轻了。
随着他的介绍，徐晓晓轻轻点了下头。
“我们刚刚一路上正好走在你后面，看你好象很需要帮助的样子，所以……”
“实在太感谢了。现在像你们这么好心的人已经很少了。这样吧，我请你们吃饭好了……”关云云刚说着，拉面馆的活计就适时地递上了一张菜单。
“随便点吧。”
“不用了吧，这里这么脏……”徐晓晓开口讲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随即转过头去跟徐云风说道，“你不是答应了妈要回家吃饭吗？”
“这么大雨也回不去了吧，就在这里吃吧。”徐云风说着拿起菜单仔细看起来，“老板，我要一碗刀削面加牛肉加鸡蛋。小云，你吃什么？”
“喏，我就一碗牛肉粉丝汤就好了。”
“老板，一碗牛肉粉丝汤。晓晓，你要在这里吃吗？”
“不了，我怕妈生气！”
现在不光是妈生气，面前这个小妹妹已经在生气了……关云云有点不知所措，开始后悔提什么请客吃饭之内的蠢话了。
结果就是，这顿饭在一种古怪而不协调的气氛下进行着。虽然不确定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关云云却怀着一种难言的愧疚感跟他们坐在一起。一顿饭下来，尽是徐云风打着圆场，零零星星地问着她问题。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雨终于渐停。
徐晓晓一直眼勾勾观察着外面的雨势，一看雨快尽了就催着徐云风离开。几乎就是在几句话间，他们就站起身来向外走。此外，徐云风还行动快速地付了饭钱。
“这怎么行，说好我请的。”关云云手忙脚乱掏出钱包。
“不要紧，下次吧。今天正好没有开车，不然就送你回家了。我看，外面好像有出租车可以打了。我帮你拦一辆。”
“不用了、不用了，你快走吧。我搬得动这个电视得，别让你妹妹等了。”
“嗯……那不好意思了，这是我的电话。”徐云风塞给她一张名片，“再联系哦！”说完，此人就跟着他妹妹的身影一溜眼儿消失了。
【真是莫名啊……】关云云瞪着他刚给的名片，上面写着：徐云风外邦邦集团副总裁
外邦邦集团？做房地产投资的那个外邦邦集团？
【今天这是什么事啊。】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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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左右，纪薇赶到美丽沙酒吧和凯文汇合。不出她所料，即使已经迟到了半个钟头，到场的同行也只有登记人数的一半，不少人例行公事式地在休闲性质的聚会上迟到。
没办法，谁叫这个行业的劳碌命老板们和苦命打工仔们都一个赛一个地忙呢。
走进酒吧，眼前清一色的陌生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天。在眼神搜寻凯文的过程中，纪薇认识了几个主动上前来打招呼的同行，正好把钱包里不多的几张名片发了个干净。最后，她在角落里找到了猫在一旁喝着红酒的凯文正和他的记者朋友乔尼窝在一起。
纪薇刚走过去放下手提包，乔尼就八卦开了：“嘿，薇薇，你听说了吗？亚历山大今天会来。”
“谁是亚历山大？”
“不会吧……你同行哎。一个有点名气的美国软件设计师，之前做过几个不错的项目，比如恶魔领域之类的。”
“人我不知道——同行那么多，我又不是金山词霸，哪能个个都知道。他做过的这款软件我倒是知道，做这个行业的人应该都知道。参与设计过这个软件的确是挺另人敬佩的，是真前辈啊。他来中国做什么？”纪薇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招呼正走过身边的外国服务生，“血玛利，谢谢。”
“我好久没看到你粘酒了，一直都是橙汁的，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改喝酒了？”凯文问。
“累得，喝点小酒有助睡眠。”纪薇拍拍疲惫的双颊，冲着乔尼说道，“继续说。”
“说到哪里了？哦，为什么来中国……听说是过来开公司的，地方都选好了，正在装修呢。今天第一次来上海这边的行业聚会，算是正式打入圈子吧。呵呵。”
“呆会儿去打个招呼吧。”凯文说。
“好。”纪薇接过服务生端过来的血玛利，随即举过去各碰了两位友人的酒杯一下，三人笑道：“Che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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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又十几分钟后，在协会组织人的酒杯敲击声中，大家纷纷集合到中间区域，一个行业前辈上到台前去演讲关于软件发行方面的知识，详细罗列了和各大发行商之间建立关系的要点和步骤。比起偶尔几次临时准备的聚会演讲来说，这次的演讲还算有价值，大家也就听得津津有味，相对安静。只有坐在前面一排椅子上的乔尼偶尔会转过身来询问纪薇和凯文几个问题，只因为他是休闲生活方面的杂志记者，不是非常了解软件行业，这次也是抱着学习的心态过来的。
乔尼第三次转过头来小声交换几句意见时，他突然对着纪薇后面的的方向说到：“薇薇，亚历山大站在你身后哎。”
坐在最后一排椅子上的纪薇反射条件地侧过头去向后瞄了一眼，正好对上亚历山大的眼神——她只得礼貌地与之相视一笑。他是一个高大结实的美国人，三四十岁上下，穿着干净，眼睛十分有神。
“在他旁边的似乎是最近新开的一个软件外包公司——技科科软件公司老板杰森，这家公司最近扩展的很快，亚历山大好像跟他们有合作，还入了他们公司的股份。”凯文在一旁小声的说，看样子他也回头瞄了一眼。他话里的杰森指得应该是亚历山大身旁那个皮肤釉黑的亚洲人。
“你是商务拓展，应该多认识点人，呆会儿去打招呼就好了。”纪薇说。
“恩，知道。你也一起。”凯文回答。
不一会儿，演讲结束之后，所有人照例举着酒杯穿梭于人群，找着熟悉或不熟悉的同行攀谈。每到这种时候，纪薇总是倍感焦虑。毕竟她是技术人员出生，交际能力虽然在最近一两年渐长，但确实不是天生所长，翻肠刮肚找话题，可比做项目累多了。相对而下，凯文稍微好那么一丁麻点儿，但是也在学习过程中。这不，凯文刚跟杰森和亚历山大没说两句就招呼她过去认识，几句客套话过去，又询问了一下相互公司的业务，很快就没词了。
其间，主要是杰森和凯文在聊天，亚历山大和纪薇客套地站在旁边，甚少说话，多数时间只是微笑。就连交换名片这个商务交往必要过程也只有杰森和凯文进行了。纪薇是临时起意才过来这里，不多的几张名片已经发完了，而亚历山大似乎也没有掏出名片交换联系方式的意思。
几分钟之后，这一次了无特色的谈话轻描淡写地过去了。血玛利的助眠功效渐渐明显，让人脑胀腿软，纪薇感觉累了，而凯文也觉得是时候回家陪老婆了，俩人立刻决定各回各家。又一个平凡的日子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