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触即发

洞庭湖畔，岳阳楼

自古以来这里就号称是“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这座耸立在岳阳西门城头的举世名楼紧邻着浩浩荡荡的八百里洞庭湖面，更是以范文正公的一篇岳阳楼记闻名天下。

但现在的岳阳楼却一扫往日文人墨客的雅韵，从城门下到阁楼上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日军士兵，事实上，自从去年十一月日军占领岳阳后，这座古老的阁楼就已经成为日军将领们的游玩之处，昔日诗人骚客的笔墨已经被占领军的军靴所踏毁。而今天这里更是日本陆军第十一军将领们和海军中国方面舰队的指挥官们的会谈之处。

一名佩着陆军中将军衔的军官指着远处烟雾缭绕的湖面上的数百艘整装待发的军舰，笑着说道：“香月阁下，宋人的岳阳楼记里面说的“浩浩荡荡，横无际涯”大概就是指大日本海军的这些无敌舰船吧？”

另一名身穿日本海军传统军服的清瘦军人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之色，他淡淡地说道：“中将阁下，这只是一些小船，或许你还没有见过真正的舰队。”

作为海军的传统将领，香月清司对这些粗鲁肮脏的陆军军官向来没什么好感，在岳阳城的这几天看到陆军对当地民众的所作所为后，更是认为他们和土匪没什么区别。现在听到稻叶四郎“炫耀自己的汉文知识”，心头却不由得涌起一种鄙夷的感觉——你们这些家伙难道还懂这个？

稻叶四郎中将却仿佛没有听出香月清司的言外之意，反而略带得意地说道：“这次攻略长沙，皇军水陆并进，拿下长沙只怕是垂手之力。”

这次日军华中派遣军以第十一军为主力，在岗村宁次的指挥下，以第六师团、第三十三师团、第一零一师团、第一零六师团从JX省北部往西进攻湖南，在海军中国方面舰队第三舰队的配合下，企图一举达成“占领长沙，摧毁支那军的抵抗意志”的目标，而稻叶四郎的第六师团正是湘北主战场的主力部队。

但香月清司根本没兴趣附和稻叶四郎志得意满的发言，他更不喜欢这家伙用阅兵的姿态来检阅他的部队，在香月清司看来，这家伙最好就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指挥部里，少来管自己的事情，于是他冷笑地说道：“中将阁下，骄兵必败，我以为你能懂得这一点。”

一心讨好却遇到个软钉子，稻叶四郎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旁边的幕僚们看出两人不合，连忙插话说道：“将军阁下，我们第六师团已经开始往营田一线展开攻击，不知道阁下的舰队什么时候能够协同行动呢？”

香月清司淡淡地说道：“我们还没有彻底清扫垒石山、杨柳湖一带密集的水雷，暂时还不能前进。”

稻叶四郎听到这里，终于失去了好脾性——他本来想和这些装腔作势的所谓的海军“绅士”好好打交道，但看来对他们说好话是没有用的，他满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可我的部队在营田遭到惨重的伤亡，支那军把我们的后勤补给线切成几段，前面的部队急需要弹药补充，更重要的是，师团的重炮又上不去，我们需要舰炮的抵近支援，你们必须立刻给与配合！”

以海军中国方面舰队第三舰队通过洞庭湖水路对陆军提供补给和火力支援，本来这是华中派遣军作战计划的一部分，但海军的想法却是“这是你陆军的作战计划，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于是就按照自己的部署不紧不慢地做战前准备，根本不管前线陆军的死活。

而现在香月清司更好像没看见稻叶四郎怒气冲天的样子，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话：“我们还没有清扫完水雷，现在还不能前进。”

稻叶四郎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行动？”

香月清司丝毫不为所动，说道：“那要等长谷川清阁下的命令。”长谷川清是海军中国方面舰队的司令官，同时是其中第三舰队的司令官，也是香月清司的直属上司，现在他的意思摆明就是“有本事你去让他下命令吧”，而且香月清司也知道，如果陆军真的去长谷川清那里要求，这位司令官肯定又会说“前线的事情应该让香月指挥官自己决定。”

香月清司指着洞庭湖上隐隐约约能看到的一艘庞大的军舰，说道：“中将阁下，你知道这艘军舰造价是多少吗？他比你们整个师团还要贵重！难道你要让我用这种军舰去冒险吗？而支那人所谓的八百里洞庭湖，在我们大日本海军的眼里，不过是小小的水泊而已，如果陆奥号在这种小水泊里触雷沉没，我们第三舰队的军官们永远也没有脸面回国见那些同僚了！所以，我决不会让这些宝贵的舰队。。。”

他话还没说完，边上第六师团的将领们已经都气得满脸铁青，正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狂妄海军无赖，忽然一名作战参谋飞快地从阁楼楼梯上跑了上来，疾步走到稻叶四郎和香月清司面前，立正敬礼说道：“司令官阁下，海军中国方面舰队司令部的电报！”

稻叶四郎横了香月一眼，说道：“说什么？”

作战参谋清楚而明确地大声说道：“命令第三舰队必须于十六日九时出击！”

说着他把这份作战命令恭恭敬敬地递送到香月清司手里，香月清司在听到这命令的时候，脸色变得有点难看——难道是陆军部的那些家伙对大本营施加了压力吗？

不过香月清司并不认为那些弱小到可笑的支那小舢板能给自己的第三舰队带来什么威胁——在上海会战中，整支支那海军都在日本海军的舰队面前灰飞烟灭，现在这些只能布雷的小船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威胁，至于海军情报人员日前提到过最近华中地区支那空军活动频繁更让他觉得有点可笑，支那人现在还有空军吗？

他又慢慢地读了一遍这份电报，然后仔细折好放进口袋，对满脸得色的稻叶四郎说道：“中将阁下，第三舰队将会准时行动，对营田附近的陆军部队提供你所需要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