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借宿(2)
“这是什么？”夏月指着那些小果球问。
“油患子啊，怎么，你们洗澡不用这个吗？”
夏月摇了摇头。
清清大婶便解释说：“一会儿你把手放进水里用力搅一搅，油患子会产生丰富的泡沫，你就可以开始洗了。我去拿毛巾和换洗衣裳，小青以前穿过的我都收着，你肯定能穿。”
等清清大婶絮絮叨叨的走出去，夏月便把自己沉到水桶里，什么也不想，只恨不得像糖一样融化掉。小小的洗浴室里水汽氤氲，飘荡着怡人的茉莉花香，让人恹恹欲睡……
迷迷糊糊中，外面好像有人推门进来，想必是大婶送毛巾和衣裳来了，夏月也没有太在意。
“忽喇”又好大一声响，洗浴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大步跨了进来，正好与夏月对上眼。
两人都傻了。
“怎么啦？怎么啦？”清清大婶听到夏月惊恐的尖叫声，忙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夏月，出什么事啦？”
“有……流……氓……”夏月咕噜咕噜地回答，她眼睛以下都藏在水里，一边说话一边吐泡泡。
少年倒是很淡定，既不争辩也不躲闪，而是往墙上一靠，挑起嘴角，饶有兴趣地看着夏月憋气憋得通红的脸。
清清大婶松了口气，用力往少年胳膊上甩了一巴掌：“死丫头，我就知道你天天这么打扮迟早会作出祸来。”
“死丫头？”夏月忙从水面探出头，长长吸了口气：“他……她是女的！？”
“妈，你不要随便把陌生人带到我房里来好不好！连声招呼也不打，现在反倒怪起我的不是。”少年嘴上数落着大婶，眼睛却很不友好的瞪着夏月。
清清大婶忙解释道：“夏月，你别怕，这是我女儿梅子青，平时就喜欢女扮男装。都怪我们从小把她当男孩养，被惯坏了，行为举止就是这么粗鲁，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我哪里粗鲁了！”梅子青十分不满，又用下巴努了努夏月：“她又是谁？”
清清大婶没理她，先把毛巾和干净衣裳放在一旁说：“毛巾是新的，衣服是小青以前穿的，洗得干干净净，刚才还拿艾草熏了，你别嫌弃。换下来的这些我就拿去洗啦。”
梅子青的眼睛瞪得溜圆：“为什么把我的衣裳给她穿？为什么不先问问我嫌弃不嫌弃？她有手有脚，为什么要帮她洗衣裳？”
“好啦好啦，我们出去说话，让人家在里面换衣裳。”清清大婶忙不迭把梅子青推了出去。
等夏月穿好衣裳出来，屋里只剩下梅子青一人。
“你真是夏先生的孙女？”梅子青一脸不相信地问，从头到脚打量着夏月。只见她穿着一件豆绿短衫和白茶色长裤，腰间系着一条水色丝绦，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瘦削的肩膀上，脸蛋闪耀着一种青春年纪特有的可爱光泽。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夏月没好气的回答，一把将擦头发的毛巾扔在床上。
梅子青连忙把毛巾又提起来，喊道：“这样会把床弄湿的，晚上怎么睡啊！”
“那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和你一起睡。”夏月把大拇指插进腰间的丝绦里，扬起下巴说。
“呵，我也刚好想跟你说一样的话呢。”梅子青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啪地打开柜子，抽出一床草垫，扔在地上。“那你就睡这儿吧！”
“求之不得！”夏月一屁股坐到草垫上，立刻被粗糙的草屑扎得肉疼，只好又扭扭捏捏的站起来，嘴里嘟囔着：“反正我过两天就回去了……”
“不然你还想在我家待一辈子不成？”梅子青白了她一眼，又扔过来一个硬邦邦的枕头。
“你愿意我还不乐意呢……”夏月撇了撇嘴。
这时，一个极可爱的小孩推开虚掩的门，探进头来，用羞怯的声音轻轻喊道：“姐姐，妈妈叫你和……和夏月姐姐下去吃饭。”
“好萌！”夏月的眼睛嗖地射出两道亮光，吓得小孩忙把头缩回去，嗵嗵嗵地跑走了。
“她刚才叫你姐姐？那她，她是……”夏月想起清清大婶好像说过她还有一个孩子。
“他是我弟弟小润。你对他说话客气点，不然容易吓到他。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
“什么！他是男孩！？”夏月明显只听进去了前半段，两只手握成拳，兴奋的自言自语：“当然是男孩，长得这么可爱当然是男孩！”
不知道清清大婶和梅叔是怎么养孩子的，女儿像男孩，儿子又像女孩。夏月摇摇头，表示想不通这件事。
厨房在一楼，跨出厨房就是一坪四方小院，摆着桌椅。这样热腾腾的饭菜一出锅，跨过一道门槛就能立刻上桌。
夏月刚泡过澡，肚子饿得咕咕叫，就算心里还是乌云密布，但望着铺满一桌色香味，还是忍不住流口水。
清清大婶拉着她坐到自己旁边，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忙不迭地夹菜：“来来来，尝尝大婶的手艺，看合不合你胃口，这都是自家地里种出来的新鲜蔬菜。以后你想吃什么，尽管跟大婶说，千万别客气！”
很快夏月的碗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妈，你就让她自己吃嘛，又不是没长手。”梅子青不高兴地说。
梅叔劝解道：“人家是客，又第一次来，当然要多照顾着。”
“就是，夏月可是有教养的女孩。哪像你，从小去别人家看到好吃的，就像饿虎扑食，吃得连渣都不剩！”清清大婶白了女儿一眼。
“你们……嘁！”梅子青气得转过身去，正好对上黑子那馋兮兮的小眼神，便把碗里的肉都扒拉到地上，没好气地说：“拿去拿去，都给你！要是敢剩下，就把你赶出去当流浪狗！”
夏月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和这个男人婆姐姐不是八字犯冲，就是星盘不合，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以后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去招惹她。如果她硬要来找茬，哼，那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这时，一只小手颤巍巍地夹了一大块粉蒸肉过来，放在她碗里。
“夏月姐姐，吃……”小润脸红红地说。
夏月的心都要化了。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可爱这么懂事的小孩，完全甩某山庄小胖墩一千座山头好不好！
“还是我们小润懂事。”清清阿姨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对了，夏月，这个青瓷碗以后就是你专用了，记住它的样子，别拿错。我们小碗底的人，吃饭不换碗，除非打碎了，不然是要用一辈子的。”
“为什么？”
“因为碗里住着神仙呀。”小润认真地回答。
听了这话，梅叔和清清大婶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大婶马上岔开话题，聊起村里的各种家长里短，绯闻八卦，说着说着自己就大笑起来，笑声像沙窝萝卜一样又脆又亮。
梅叔认真听着，从不插嘴说，脸上却始终挂着满足的微笑。
梅子青听到一半，就开始反驳她妈妈的各种观点论调，母女俩时不时会拌几句嘴；小润一会儿看看夏月，一会儿看看爸爸妈妈，一会儿又看看姐姐，自己就开心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这一顿饭，夏月吃得很撑很撑。
等碗筷一一撤去，面对空荡荡的桌子，她忽然想起了远在星城的爸爸妈妈，想起了还孤零零留在玄铃山庄的弗洛阿德……然后就伏在桌上，大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