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文《论语》、古文《论语》和《论语》注释
汉代经学有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的论争,形成两个学派,两派的论争一直延续到清代后期。秦代焚书坑儒,儒家经典几濒毁灭,幸存的儒生坚守儒家衣冠和礼仪,依靠口耳相传,传述他们的经书。汉初开书禁,搜求和写录古籍,立官学传授;整理出写本。这些写本都用当时通行的文字——隶书(当时的简笔字)书写,称今文经。后来,又出现了一部分用战国时代通行的篆文书写的经籍,称古文经。今文经和古文经不只是书写的字体不同,篇章文句和文字训释也有差异。汉代传经重视师法门户,于是形成对立的学派。
汉代流传的《论语》,也有今文和古文之分。
今文《论语》有两家,鲁人所传者称《鲁论》,齐人所传者称《齐论》。
《鲁论》凡20篇,《齐论》凡22篇。《齐论》多出的两篇,《汉书·艺文志》自注曰:“多《问王》、《知道》”;学者们又怀疑“问王”为“问玉”之误。不过这两篇今皆不存,是非已很难稽考。魏何晏《论语集解·序》说:“《齐论》二十二篇,其二十篇中,章句颇多于《鲁论》。”现在我们只能知道《齐论》的训释之词较《鲁论》多。
古文《论语》只有一家,据说是和古文《尚书》一同为鲁恭王在孔子故居墙壁中发现的。这事和古文《尚书》一样真伪难辨,我们可以不再管前人的这些纠缠不清的笔墨官司。《汉书·艺文志》记“《论语》古二十一篇,出孔子壁中,有两《子张》”。古文《论语》简称《古论》,篇名比《鲁论》多一篇,是把《尧曰》篇的“子张问”另分为一篇。《古论》的文字与《鲁论》、《齐论》也有四百多字不同。《鲁论》、《齐论》最初各有师传,相信《古论》的人较少。
我们现在流传的版本,不是《鲁论》,不是《齐论》,也不是《古论》,而是《张侯论》。
张侯,指西汉末年安昌侯张禹,他先传《鲁论》,又讲习《齐论》,把这两个版本融合为一,篇目以《鲁论》为根据,称为《张侯论》。张禹是汉成帝的师傅,他的这个本子为一般儒生所尊奉,便通行天下。东汉灵帝时代刻熹平石经,用的就是《张侯论》。
东汉末年郑玄以《张侯论》为本,参照《齐论》、《古论》,作《论语注》。魏何晏又以郑玄注为本,作《论语集解》,这就是通行的宋本《十三经注疏》中的《论语》版本。
《论语》内容丰富而文字简约,这为注释和讲解留下发挥的天地,古代解释《论语》的书达三千余种,下面择其最主要的略作叙录。
《汉书·艺文志》记汉人传授《论语》12家、229篇;《隋书·经籍志》补记汉时周威、包咸为《张侯论》作章句,马融作训诂。但这些注释已经全部亡佚。东汉末年郑玄作的《论语注》,现残存一部分,尚可看到《齐论》、《鲁论》、《古论》的一些面貌。
《隋书·经籍志》记魏司空陈群、太常王肃、博士周生烈均曾撰《论语》义说,这些也已经亡佚。《论语集解》撰者何晏、孙邕、郑冲、曹羲、荀凯五人,“共集《论语》诸家训注之善者,记其姓名,因从其义,有不安者辄改易之”。这个注释本集孔安国、包咸、周威、马融、郑玄、陈群、王肃、周生烈等汉魏各家古注,是现存最古的注本。梁皇侃为《集解》又作《论语义疏》,再集魏晋数十家之说为何晏《集解》申说,唐代传入日本,为日人所推重。
宋邢昺为何晏《集解》作新疏(《四库全书》作《论语正义》),邢疏“翦皇氏之枝蔓,而稍傅以义理”,详于章句训诂和名器事物,“其荟萃群言,创通大义,已为程朱开其先路矣”(《郑堂读书记》)。宋人编《十三经注疏》,所收《论语》即题为“何晏集解”、“邢昺正义”,合称《论语注疏》,通行至今。
南宋朱熹以《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合编“四书”,为之集注。其中,《论语章句集注》训诂、义理并重,也较为通俗易解。朱注是明清两代科举用书,为读书人所本,影响很大,但理学气味较浓。清人毛奇龄《论语集求篇》专为驳斥朱熹《章句》之作。该书旁征博引,资料宏富,于礼仪、军制、方名、象数、文体、词例,反复推勘,以证朱注之谬;但其中也有些地方强生枝节,半是半非,甚至有立论不足为据者。参读时须加辨别。
清人注疏中影响最大的是刘宝楠的《论语正义》,他认为:皇疏“多涉清玄,于宫室衣服诸礼,阙而不言”,而邢疏“又本皇氏,别为之疏,依文衍义,益无足取”。(《后序》)他打破汉学宋学的门户之见,不守一家之言,广泛征引,择善而从,力求实事求是,折中大体得当。刘氏于道光八年(1828)开始著述此书,1855年于书将垂成时病故,由其子刘恭冕继续写,于同治四年(1865)全书写定,前后历时三十八年。这部书集前人注疏之大成,至今仍有较高的参考价值。
近人杨树达撰《论语疏证》,汇集三国以前古籍中与《论语》有关资料,排比于《论语》原文章句之下,间下己意以为按语。主旨是以事例为证,疏解《论语》古义,考订是非,解释疑滞,发明孔子学说。引书约70种。陈寅恪《序》称:“乃自来诂释《论语》者所未有,诚可为治经者辟一新径,树一新楷模也。”
近人程树德撰《论语集释》,是集古今《论语》注疏大成的名作,引录典籍680种,取舍谨严,博而不滥,凡120万言,体例周备,疏解详明,便于披阅。
近人钱穆诠释《论语》的专著《论语新解》,以篇次为序,对原文注释、解析、串讲并白话试译,不乏新见,在港台及海外较流行。
近人杨伯峻撰《论语译注》,包括原文、注释、译文、余论四部分,并附《论语辞典》,是当代较好的白话译本,流传广泛,但仍有一些阙误。《导言》中对《论语》的命名、作者、时代、版本的真伪等问题,进行了论证和说明,可作一家之言。近年为补杨氏译注阙误,大陆又有多种译本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