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易卜生《培尔·金特》《海达·加布勒》
易卜生众多信徒中最杰出的一位——萧伯纳——在其《易卜生主义的精髓》中说,要求一个作者解释其作品的意义是荒谬的,因为这种解释可能正是作品所要寻找的。寓言的创造总是先于对其寓意的理解,就易卜生而言,其创作的故事就比故事的命意更重要。可当易氏的作品上演时,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多亏了易卜生,一个女人有权过自己的生活这样一个论点现已成为常人见识。在一八七九年,那可真是骇人听闻。《玩偶之家》在伦敦上演时,多了一个结尾:懊悔的娜拉返回家中,回归家庭。在巴黎,为使观众明白情节,剧中增添了一个情人。
本书挑选的两部剧作则熔想象、幻想和现实于一炉。
第一部剧作——《培尔·金特》,我认为是作者最优秀的作品,也是文学经典之一。除所激发的信念之外,作品中的一切,全都属于幻想世界。培尔·金特是个最不负责任同时又是最可爱的无赖。那是个陷入自身妄想中的角色。他穷途潦倒,受人耻笑,渴望着获得“自己的皇帝”这一崇高称号;在开罗的一家疯人院里,跪在尘埃中的主人公接受了几个疯子对他施行的加冕礼。此作既像噩梦又像童话。我们惊骇而又愉悦地接受了书中那些难以置信的奇妙事件和变化不定的地域——有人推测那动人的结尾发生在主人公死后的另一个世界里。
《海达·加布勒》(一八九〇年)的写作技巧使人产生如下印象:整部悲剧十分机械,那是为激起这样或那样的激情而写,并非只为刻画一个形象。海达·加布勒确实是个费解的人物,有人把她当做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有人称其鄙俗,更有人视其为一只小猛禽。我则认为,这个人物之所以不好捉摸,是因为她原是个真实人物,这就像每个人在别人眼中甚至在自己的眼中都是个谜那样,或者就像易卜生无法理解易卜生那样。顺便提一句,加布勒将军留给女儿的手枪,也像剧中的人物那样,充当了情节发展的工具。
易卜生作品的经常性的主题是现实与浪漫主义幻想的矛盾。他的辩护士萧伯纳和那个诋毁他的诺尔道都把他和塞万提斯相提并论。
易卜生既属于今天,也属于明天,没有他的巨大影响,其后的戏剧便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