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木瓜

——请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诗经·卫风·木瓜》

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我一样，对《木瓜》这首诗印象最深的是“琼瑶”二字。无他，只因琼瑶阿姨的名号太响了，当年《还珠格格》红遍全国，万人空巷，谁人不知琼瑶剧。

《木瓜》是一首描写青年男女互赠礼物表达爱情的诗，和《摽有梅》相似，不同的是，《摽有梅》中的女子是一厢情愿，《木瓜》中的男女则是两情相悦。年轻的姑娘有了中意的小伙子，嗯，很好，从筐子里拿出一个水果扔给他，梅子也好，木瓜也罢，只要小伙子懂就行。虽然水果很便宜，但是谁会闲得发慌拿个水果见人就砸啊。

写到这儿，那就再提一下前文说到过的“掷果盈车”吧。大帅哥潘岳在街上驾着车，不管是年轻姑娘还是老妇人都把水果往他车里扔。扔水果表示爱慕的做法，我猜，也许就是从投木瓜的《诗经》时代开始的吧。按照“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的说法，幸好潘岳是个专情之人，如果要给每个投水果给他的姑娘送块美玉，他肯定得破产。

在我小的时候，动画片《灌篮高手》风靡一时，我也是在那时学到了一个词：投篮。片中，痞痞的樱木花道和帅气的流川枫总是高高跳起，用尽全力把篮球往篮筐里砸去……然后，“投”在我心中的定义就跟“砸”没什么两样了。

知道《木瓜》这首诗是在看过《灌篮高手》之后，所以不能怪我会有这样错误且奇怪的想法：这位姑娘看上了小伙子，于是掏出一个木瓜使劲砸过去，如果不幸打中，小伙子还得捂着瘀青的脸赔笑。笑了还不够，还得掏出块美玉递过去，讨好地说，“永远爱你哦”。

不过我又自相矛盾地想，姑娘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要砸他？

朋友的一番话为自作聪明的我解惑。她说，你知不知道学生时代的男生可别扭了，越是喜欢一个女孩子就越喜欢欺负她，比如在桌子上画个三八线不让她出界啊，比如上课回答问题故意把她凳子拉开害她摔跤啊。我想，哦，原来如此，这姑娘原来和现代不成熟的男生一样，喜欢小伙子就欺负他呀。这一奇怪的想法被朋友知道了，可没少取笑我。

以上只是闹出的一个小笑话。“投我以木瓜”，当然不是“用木瓜砸我”的意思，大概就是轻轻地丢过去，类似于抛绣球的那种丢，一边丢一边脸上还带着羞涩的微笑。姑娘这一举动想表达的意思是，我看上你了，你要给点反应啊。小伙子不是木头疙瘩，心里顿时就明了了，马上给了回音。

她把木瓜送给我，我拿琼琚回报她，不是为了报答，而是想永远爱她。

她把木桃送给我，我拿琼瑶回报她，不是为了报答，而是想永远爱她。

她把木李送给我，我拿琼玖回报她，不是为了报答，而是想永远爱她。

木瓜、木桃、木李都是水果，琼琚、琼瑶、琼玖却都是美玉。姑娘赠送给小伙子的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水果，十几块钱在菜市场能拎一大袋回去，小伙子回报的却是美玉，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一块玉少说能换好几卡车水果！

不过人家小伙子乐意，送礼的画外音是，姑娘，我送给你玉石可不是为了报答你，而是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爱你。多深情的表白呀，贵重礼物和甜言蜜语的双重攻击，姑娘怎么能不动摇，更何况，好像是姑娘你先动的心吧。

有句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木瓜》中这种送水果返美玉的做法，跟这句话形容的差不多，但含义却差远了。送美玉不是要报赠水果之恩，而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爱你，才会不拘于形式，因为送什么根本不是关键，只要你明白我的心，足矣！

我觉得，小伙子送那么贵重的礼物，并不是想体现所送礼物的价值，不像现在的富二代追姑娘，为了显示自己有钱动不动送辆宝马送套别墅。他或许只是想让姑娘知道，他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木瓜和美玉在他心中都是一样的，是传递爱情的一种媒介。甚至很有可能，姑娘所送的水果在他眼中比美玉值钱多了。

相比一份真心，再贵重的礼物又算得了什么呢？美玉珍宝，或许价值连城，但是我爱你的一颗心，却是无价之宝。

《诗经·大雅·抑》中有“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这么一句，如果抛却东西的价值，意思和“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差不多。我们现在常用的成语“投桃报李”，也是由此演化而来的。

“投桃报李”常用来比喻双方友好往来，互相赠送东西，还带着点知恩图报的意思，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朋友之间，礼尚往来再正常不过。不过也有说“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这得看个人的想法了。

木瓜成熟一般是在九月到十月，正好是秋天。四季之中，我总觉得春和秋是最浪漫的，春天山花灿烂，秋天枫叶红透，这样的季节正好适合孕育爱情。在这个时候相遇的姑娘和小伙子们，多多少少会受季节气氛的感染，身上浪漫细胞也会张开，趁此机会，当然要谈一场算不上轰轰烈烈却浪漫真诚的恋爱。

你送给我木瓜，我送给你美玉，不是为了报答你，而是想与你永结同心，生生世世，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