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莫晚睡
我心里叫晦气。
你儿子死了,也不能诅咒别人去死啊。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还用干枯的手来摸我的脸,说:“乖娃子,要死人啦,都是被你害死地。”
我一把推开老娘婆。
她的指甲把我的面皮划破了,火辣辣的疼。
“你屋子才死人呢。”
老娘婆脸色变得铁青,尖叫:“你们都死,都不是好人。”
她朝我跑来,我急忙就跑。老娘婆是裹过小脚地,跑不过我,嘴里发出恶毒的诅咒。我拍着花二的棺材,这厮那么坏,肯定跟这个妈脱不了关系。
“儿啊,儿啊,你睡了好久,怎么不起来吃饭啊。”
老娘婆怕是疯了吧。
我去喊她媳妇,屋里头空着,东西都被拿走了。这女人连三天都没有愿意守,直接就跑掉了。
老娘婆端起棺材前的供饭,这都摆了几天了。她用筷子挑着米,去喂花二吃饭。
“儿啊,吃了饭就起来。你媳妇不好,妈妈给你找个好的,让她给你生七八个崽儿。”
花二的嘴巴抿的死死地,一丝缝儿都撬不开。
老娘婆把饭碗砸了,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地。
我躲得远远地。
总算挨到了晚上,我就往家跑。今天很奇怪,那几个盯梢的尾巴居然不在,也不知道村长葫芦里搞得啥名堂?
晚上吃过饭,突然听到外面有公鸡打鸣。
大晚上还有鸡叫?
这村里的古怪真是越来越多了。
咚,有人在敲门。
“老胡家的,给我开个门。”
这声音好耳熟,像是哪个亲戚家。我脑袋有点迷糊,就去给开门。爷爷拐着腿跑过来,啪的给了我一个脑瓜子。
他叫道:“这里不是老胡家,你认错门了。”
门外的人哦了声,就沉寂下去。
爷爷变了脸,反而更加紧张了。他立马把我拉回了家,啪啪啪,就把门窗都合拢了。他抱起屋子里的香炉,让我帮忙,把门和窗户后头都洒上。
“快,手脚麻利点。”
爷爷一边忙活,一边臭骂刘麻子。
我知道事情不好,赶紧照爷爷的吩咐去做。把香炉一磕,然后拿着扫帚,把香灰给抹平了,不留空隙。
爷爷自个顶着门,警惕地朝外看。
过了会儿,又有人来敲门。
这是个女的,声音就跟我高中班上一直暗暗有好感的班花苏蕊一样,又娇美又动听。
“胡莽,李老师叫我来喊你去上课,你落下好多了。”
我终于觉察不对了,苏蕊怎么可能跑到我家来?
外面的东西不对劲儿。
爷爷还是一样的回答。
“这里不是老胡家,你快走。”
等了会儿,又有个老人的声音响起来,这次竟然变成了爷爷的声音,还是来叫门,依然被爷爷给挡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有啥门道,但是都被打发了,应该没事吧。
我跑过去帮忙,却发现爷爷脸色铁青,骂道:“刘麻子这个狗东西,下手这么狠,再有两个就顶不住了。”
沉寂了好一会,令人胆寒的敲门声又来了。
这次是个中年女人来叫门。
“老乡,我讨口水喝。”
“说了没有,快滚,”爷爷大吼道。
我的心提起来,这是第四个了。寒风凄凄,吹的大树婆娑作响。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传过来,应该是没事了吧。
“爷爷,我们进屋吧。”
爷爷扒着门缝儿往外瞅,说:“瓜娃,我眼神不好,你来瞅瞅,外头是不是走啦?”
我就去看,爷爷给我打着灯。
没啊。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那就好。”
我们进了院,突然发现地上多了个小小的影子。我抬头去看,墙头不知道啥时候多了个小孩,他穿着一件红红的衣服,正在偷偷地朝里看。
哼,墙外有人咳嗽了声,然后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丢进来。
我定睛望去,吓得尖叫起来。
这是一个血淋淋的脑袋,眼睛还没合拢。
是墙头的小孩。
我浑身哆嗦,战栗地抬起头,那个小孩还趴着,但肩膀上没有脑袋,只有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爷爷。”我发出尖叫。
砰,外头传来一声巨响,然后门就被撞开了。
香灰被血浸透了,就没有用了。
一阵冷风呼啦吹进来,冻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爷爷跌了个跟头,额头都破了,他跑过来,阴沉地盯着我手里的小孩脑袋。
我想扔掉,被他给喝住了,“别丢,咱们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小孩了。”
哒哒,哒哒。
“这里是老胡家吗?”明明外头一个人都没有,但门却被敲响了,还有人在说话。我要开口说不是,爷爷冲我摇摇头。
“那我们就进来了。”
什么都看不到。
越是无知,越是恐怖,我吓得腿都软了。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明明是空荡荡地,看不到人。但是香灰上多出了几个脚印,朝着屋里过来了。
前后一共四个。
再加上我手里的小孩脑袋,就五个了,爷爷说过,要是五个进来了,我们就完了。
院子里的温度疯狂下降着,地表凝结着一层寒霜。
爷爷低声道:“瓜啊,记着,遇到事情别怕,只要你身正影子直,就不用怕任何东西。你不怕,胆子才会壮。”
我用力点头,但腿肚子都在哆嗦了。
他冲着空荡荡的院子,开口说:“上门是客,请进来坐坐吧。”我端着小孩的头,腿肚子都在打颤儿,跟着一起进屋。
“瓜,你去招呼客人,我来准备饭菜。”
我差点晕过去。
爷爷拿眼睛瞪着我,我咬咬牙,只好应下了。爷爷低声说:“外头有个厉害地,我去把他赶跑。”
他往门外走,忽然跌了个跟头,像是被人给绊倒了。有好几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尖锐叫:“不许走,不许出去。”
“不是走,我去买菜,让我孙子先招呼你们。”
爷爷总算是出去了,我战战兢兢地,学着爷爷的模样,对着空气开口。
“请,请坐。”
桌上有一个酒瓶。
我拿出碗时,桌子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像是有人在敲打着。我被吓坏了,森森寒意朝我身上逼来。小孩脑袋突然叫:“筷子反了,反了。”
我急忙把筷子反过来,然后说请吃。
碗里的酒水就开始变少了,像是真的被吃掉了。
酒没了,我就给斟上。
这个瓶不大,很快就见底了。
砰,桌子突然被敲响了,像是被人拍了一巴掌。有个酒杯空了,我又没有给倒上,这人就变得不满了。
我心里寒意直冒。
要是酒没了,这些东西还不知道要怎么炮制我。
空了,我心里一凉,一滴子都没了。
“哥哥,吃的没了。”
我手里的小孩立马叫了起来,它盯着我,眼里闪烁着红光。
“马,马上就有了。”
明明看不到,但是我感觉,有好几个眼珠子在盯着我。要是我一个说不好,感觉就会被撕成碎片的样子。
“好,好吃吗?”小孩眼珠子那么诡异,却天真无邪地叫道。
“好吃,你,你一定喜欢。”
小孩就说在等一会儿,感觉那几个人做了下去。这么等着等着,明明屋里头那么冰,但是我的背后不住地冒汗。
就在他们几个又要发作的时候。
门突然开了,冷风冲进来。
“爷爷?”我惊喜地叫道。
一道黑影冲进来。
不是爷爷还能有谁?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爷爷的脸有些白,上气不接下气。
桌上的锅碗瓢盆乒乒乓乓地响起来,这些阴气变得暴躁起来,没有酒,他们已经不满足了,开始闹腾了。
“客人来了,不能怠慢,大菜上桌。”
爷爷把袋子放在桌上,解开来,吓得我差点尖叫。
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