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阴坟纸
我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学了那么多物理化学知识,还会背古人的诗词。说实话,真的有点飘,很瞧不上村里的大老粗。
可就是这些人,把我逼上了绝路。
我学的东西都派不上用场。
屋前屋后都有人守着,不错眼地盯着我家。我急的眼睛发红,嘴里着急上火就起了大泡。
到了天亮,居然有人来换班。就连爷爷说是要去地里干活,都被人拦着,完全把我们幽禁了。他们怕我跑出去,跟外头取得联系。
无归村太偏僻了,最近的派出所也在山下,根本没法子过去。要是强闯,我哪儿打得过这些庄稼汉,肯定会被揍得半死。
我不想当拜河神的祭品。
我不想死。
天一亮,爷爷随便做了点吃的,我勉强啃了几口。
“瓜啊,别怕,有爷爷在,谁也动不了你。”
爷爷的神色很坚定,仿佛一夜间做出了某个决定,让我莫名地觉得惴惴不安。
我怕爷爷做傻事。
“呵呵,爷爷还没老糊涂。”
他露出一丝狞笑,从厨房拿了把菜刀冲出去。我着急忙慌地跟着,村里人脾气急,为了家后头两棵树,亲兄弟都能拿着刀砍脖子。
爷爷一脚踹开门,差点把外头两个给撞翻了。
这两个人在偷摸摸地听墙根,被我们撞破,也有点尴尬。爷爷拿着刀,怒吼道:“魏大元那个王八蛋呢?叫他滚来见我。”
从昨晚的情形来看,村长就是这次的主谋。做坏事的人总会心虚,他肯见我们吗?就不怕爷爷跟他拼命?
“胡叔,你还是冷静点吧,一大把年纪,小心把命送了。”
有个汉子嘲笑起来,然后就发出尖叫。
爷爷一刀把他的胳膊剐了,血都喷了出来。
农村人打架,靠的就是个气势,谁不怕死,谁就能镇得住人。
看爷爷凶狠,另外个人跑去报信了。
我们焦急地等待着。
过了半个多钟头,这人回来了,还带来了一条好消息。
“村长同意见你们,但是要去他家,不能在这儿。”
这个老王八蛋挺谨慎,生怕爷爷有对付他的家伙事儿。爷爷却像是早有了预料,哼了声把刀扔了,就带着我一起去。
一边走,他一边跟我交待。
“瓜啊,你要记住,这世上的坏人就跟狗一样,你凶他就不敢咬你,你要是怕了,他就跟疯狗一样缠上你。”
我牢牢记在心里。
村长家是村里唯一的三层小洋楼,装修的很豪华。村里人日子都过得普通,就他家特别的富裕,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的钱。
“呸,赚了这么多死人钱,也不怕死后下油锅。”爷爷骂道。
进去洋楼,明显地感觉到有一丝阴冷。
我打了个寒颤,这才五月份,就把空调开这么大?
“老胡啊,这事是我对不住你家,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村长一露面,就拉着我爷爷,神色格外的忧伤。
要是不知道实情,还以为他才是事情的苦主呢。
他抹着眼泪,继续说:“当初我为了村子,把我家娃儿送给河神爷爷,我舍不得啊,几天几夜吃不下饭。你看我,到现在也没能生出个崽儿,我家算是断后了,我死后没脸去见祖宗啊。但我这是为了村子,只能做这个罪人。”
我心里甚至有一丝怜悯,大家都是苦命人,都是被楚坝子大河的河神给害地。
爷爷忽然发出冷笑。
“你这套话跟几十个人说过了吧,跟我别耍这心眼,你撅个屁股,我还不知道你要拉啥屎块子?”
我一愣。
爷爷教我,说:“这人做坏事时,总爱说些好话装门面,把自己说的跟好人一样。你不能被牵着鼻子走,要不然就是中计了。”
我登时清醒了。
对啊。祭河神用畜生就行了,干吗非得是活人?
村长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冷笑两声不说话了。
“你说吧,要怎么才能放过我孙子。”
村长摇摇头,说:“这是村里的规矩,我自己儿子都去伺候河神爷爷了,这是你家的福分啊。”
满嘴胡扯。
“真不能?”
“真不能啊,这是为村里做贡献的大事,痛一家,利百家,你就认了吧。”
刚才我居然会心软,现在只想恼火地给他几拳。这人太不是东西了,明明是伤天害理的事情,说的跟正儿八经一样。
爷爷叹了口气,拿出一个小包放桌上。
“放过我孙子,这东西就是你的了。”
村长狐疑地打开,滚出个玉牌。玉一般都是青色绿色,这种跟血一样红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肯定非常值钱。
村长眼珠子都快凸起来了,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他一脸的垂涎,看起来心动的不得了。
我的心提了起来。
他会答应吗?
“唉,你要是早给我,我就找别人家的孩子了。现在晚喽,就算我能放过瓜娃,这些年死了孩子的那些村民能饶过你家?”
我的心猛地沉下去了。
他不答应。
“老胡啊,还是照规矩办吧,我拿一万块钱补偿你,你家以后的吃穿都是村里负责,保证服侍你到死的那天。”
爷爷冷笑,把东西一拿,就领我出去了。
“我孙子不会跑,但不能闷在家里头,给憋坏了。”
我心里火急火燎,问爷爷怎么办?这么好的东西都打动不了村长,难道我真的只能等死了吗?他让我别急,说村长不肯放过咱家,那就去找能对付村长的人。
我一愣,魏大元在无归村可说是只手遮天,还有人能跟他放对?
爷爷叠了一箩筐纸钱,下午领着我去上坟。
一个矮矮的小坟头。
“天印哎,我对不住你啊。你走得早,我现在还把孙子要弄丢了。”
我爹叫胡天印,死了十几年了。我对他没啥印象,这会儿悲从心起,扑到坟头上哇哇大哭。
要是我爹还在,怎么会叫我被人欺负?
“魏大元这个王八蛋,我要把他一家子剁碎了喂细狗,死后一个个都下油锅,走尖刀,还要挖心肝。”爷爷发出恶毒的诅咒。
村里人骂人狠,连祖宗八辈儿都逃不过。
爷爷拿铁锹,铲起一块带草皮的泥块,盖在坟头上,让我上去压坟头纸。
我哭的泪眼朦胧,拿着黄仙纸去压上。
爷爷在后头叫:“往哪儿压呢,错了,在左边。”
等我压好了,爷爷往回走领我往回走。。
我心里突然打了个突,刚才我好像压了两个坟头?
这规矩可老了,据说还是刘邦做皇帝时传下来地,每年清明的时候,添土压纸,告祭祖先。城里人不兴这套,但是农村人可是当成大事在办。
谁没事会拜人家坟头?这会被戳着脊梁骨骂地。
倒霉些地,还会把脏东西给引来。
我扭头一看,只有我爹一个孤零零的坟。
估计是我眼花了吧。
这事我也没跟爷爷说,他比我还急,我不想给他添乱。
回到家,爷爷就把养了几年的老母鸡给炖了,还拿出藏着的半瓶好酒,整治了一桌子菜,我跟着端碗,然后他教我摆上四双筷子。
除了我们两个,有两个客人?村里人现在躲我们还不来及,谁会来吃饭?
爷爷就坐在门槛上,拿着鸡毛编掸子。
他不说,那我就不问。
这么等啊等,天都黑了,终于有个人朝我家来了。
竟然是刘麻子。
我一脸不高兴,这是我们村的一个癞子,满脸大麻子,没媳妇没爹妈,整日里游手好闲,手脚很不干净。平时谁家有个红白事,要是不请他,他能堵着门叫骂一天,非得吃了拿了才算完事。
他往桌上一坐,不客气道:“胡老哥,没想到你也有求我的这天?”
看他的语气不好,难道以前跟爷爷有过节?
“山不转水转,谁没个落难的时候。”
刘麻子是个穷鬼,看到香喷喷的老母鸡,馋虫就上来了。爷爷啪一下,打掉他的手,说是客人还没到齐,再等等。
刘麻子露出一个古怪的嘴脸,道:“你还在等杀猪地?我告诉你。你娃回来前天,我看到村长从他屋里出来,不会来吃你家饭了。”
爷爷不信:“你莫胡说,丁子是我干儿子。”
“嘿嘿,还不信,”刘麻子一脸欠揍的表情。
等啊等,都快十点多了。
看样子是真的不会来了。
爷爷失望地叹气,脸上的皱纹一下子多了许多。
“不,我不信,我要去看看。”他颠着脚往外跑。刘麻子冷笑两声,就跟我说话,问我几岁啦,读书怎么样?还问我爷爷的钱放哪儿了?我不爱搭理他。
这家伙哼哼两声,也不睬我了。
过了半个多钟头,爷爷回来了,满脸都是失落。
“吃吧。”
杀猪的没来。
刘麻子立刻把整个鸡碗都端到跟前,伸手去抓,吃的狼吞虎咽,胸口都是油渍,连骨头架子都啃得干净。
我勉强吃了几口,爷爷根本没动筷子。
等他填饱肚皮,才打着嗝儿说:“胡老哥,你家这事不好办啊,姓魏的咋一定要弄死你家娃儿呢?”
我也觉得奇怪,到底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