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地的成长(2)
从此，他又多了一个人要养，不过这并没有让他损失什么，反而令他更自由了。他不用再被山羊束缚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了，他可以去离家更远的地方看看，去探查。那边有条河，这可真叫人高兴。那河水很深，而且水流湍急，让人不敢小觑，他想这河的源头一定是山里的一个大水源。他回家拿了一副钓具，去那河上探险。傍晚的时候，艾萨克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篓子鳟鱼和红点鲑。英格高兴坏了，她从没吃过这么好的菜。对于英格来说，这可是件奇迹，是件大事了。她惊喜地拍着手，高兴地叫道：“哦，这是，这是打哪来的……”英格的惊喜逗乐了艾萨克，英格也看出了艾萨克的兴奋，这令英格很得意，她又说了一些类似的话——啊，她从未见到过这么肥美的鱼，艾萨克是怎么找到这些好东西的！
在其他方面，英格也做得非常好。也许她既不聪明，也不伶俐——但是，她将她放养在亲戚家的两头小母绵羊带来了。这是他们能期待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家里的牲畜又增加了，产羊毛的绵羊和羔羊都有了。小羊们慢慢长大，到了繁殖的季节，你会看到它们成倍地增加，这实在是太令人惊喜了。英格还带来了些别的东西，她的衣服，还有些其他的玩意儿——一面小镜子，一串五彩的玻璃珠，还有一辆纺车，这可真是太好了。不过如果英格按这个速度下去，不久之后小屋就要被她的各种东西塞满了。这些快速聚集起来的财富令艾萨克感到吃惊，只是因为他天性就不喜多言，又有些交流障碍，所以就没对英格说什么，忧虑的时候他就踱着步子走到门外石板上，抬头看看天气，然后又踱着步子回来。啊，艾萨克真的很幸运，他觉得他渐渐被英格吸引住了，已经越来越爱她了。或者，哦，不论怎么说，对英格，艾萨克是越来越喜欢了。
“你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来，”他说，“你用不了那么多。”
“如果我想要拿，还有许多东西可拿呢。对了，还有西维特舅舅，你知道他吗？”
“没听过。”
“没有吗？他是个富翁，并且是县里的财政科长。”沉溺在爱情里的人，往往会变得很傻。艾萨克觉得自己必须做出点非凡的事情来，但是他做过了头。“英格，你不用自己费力去锄土豆，傍晚我会回家把它弄完的。”
然后，他提着斧头去了树林。
她听到他在不远处伐树，大树一棵棵的倒地声。她听了一会儿，然后去给土豆锄地去了。爱情往往也能使人变得聪明，不是吗？
傍晚，艾萨克用绳子拽着一根大树干回来了。噢，多单纯天真的艾萨克，为了让她出来看他，为他感到吃惊，故意把树干弄得哗哗直响，做出又是哼哈又是咳嗽的声音，只是为了让她在意自己。
“你疯了吗？”英格一出来便说道，“要是受伤了怎么办，这是一个人能做的活吗？”他不答话，一点也不肯为此解释。他想，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比平时多做些事，活重了些罢了，只是一根树干而已。
“你又打算用它做什么？”她问。
“哦，再看看吧。”他毫不在意地说，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她不在旁边似的。
但是当他看到英格将土豆田锄好之后，他就更加不开心了。这让他觉得英格和他做了同样重的工作，他觉得很难堪，似乎自尊心受到了挑战。他走过去把绑在树干上的绳子解了下来，拿着它又出去了。
“什么，你的工作还没做完吗？”
“没有。”他哑着嗓子说。
不多时他又拖着同样粗的树干回来了，只不过这次既没有弄出哗哗的声音，也没有喘着粗气。他默默地把树干拖到了屋檐下，把它们堆在了一起。
那年夏天他砍了很多大树，将它们都拖了回来。
2
某天，英格把一些食物装在自己的小牛皮包里，然后对艾萨克说：“我想我的家人了，我想回去看看，去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了。”
“只是这样吗？”艾萨克说。
“我有些事需要和他们谈一谈。”
艾萨克在房子里待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拖着步子走出了房门。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着急，也没有丝毫难过的样子。当他走到门外时，英格的身影已经快消失于森林的边缘了。这时，艾萨克再也做不出平静的样子了。
艾萨克清了清嗓子，冲着英格离去的地方高喊：“嘿，你会回来吗？”原本他没打算这样问她的，但是……
“回来？你在想什么，我肯定会回来呀，这里是我的家啊。”
“哦。”
唉，现在他又成了一个人了，好吧……啊，心情突然就这样变得有点儿懈怠了。艾萨克心想，我怎么能待在家里这样无所事事呢，这可不是我的作风。于是他又打起精神，辛苦劳作。他整理着从树林里拖回来的树干，将树干上杂乱的树枝修理了，然后把整个树干弄得光溜溜的。他每天都忙着弄这个。晚上，将羊奶挤完后，就上床去睡觉。
现在的房子里又没有了温馨的味道，连墙壁和脚下的地面都显得是这么的寂寞，带着股说不出的孤独。英格的纺车和毛梳还放在原来的地方，那串五彩珠放在屋顶的横梁上也安全得很。英格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可是，那无比单纯的艾萨克，竟然在盛夏漫天的星光里害怕那周围的黑暗，居然还看到了一个鬼影从窗前飘过。天还没亮，他便早早地起身了，那时估计才两点左右的样子。他做了一大锅麦片粥，将这一天的分量都算在里面了吧。到了傍晚的时候，他已经开垦出一块新的田地了，这样就可以种更多的土豆。
一连三天，艾萨克都在干活，铁锹和斧头都快被他磨平一层了。明天就是英格回来的日子了。等她回家的时候，就给她做满满一盘子鱼，他想这主意真不错。可是走近路去河边的话就可能遇到英格了，那就只能……于是，他特意绕远，走了那条还得翻过一个山岭的小路。这路，艾萨克以前也没走过，路上布满了一些灰色、褐色的岩石，这些石头简直跟铜或者铅一样重。啊，那些石头里说不定藏有金子或者银子，不过谁知道呢，可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反正艾萨克对这些东西从来不在乎。终于走到了河边，艾萨克将钓鱼线甩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有鱼上钩了，噢，今晚上的运气真不错，艾萨克心想，竟然有整整一篮子的鱼，英格一定会很开心的。看了看今天的收获，艾萨克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他捡了几块褐色还带着深蓝色斑纹的小石头。掂在手上，重得很。
到了第二天，英格还是没有回来，那条山路上连人影都没有。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他像从前一个人生活时一样，独自挤好了羊奶，然后去附近的采矿场搬了些石头回来。精心挑选了些大块的石块，有薄有厚，艾萨克打算用这些石块来砌墙。
到了第五天，虽然他有些害怕，但还是回房睡觉了。还好，梳子、纺车，还有五彩珠都还在那里。屋子里显得很空旷，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得可怕。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突然他听见屋外有脚步声，喘息了两声，他对自己说，没事，那只是自己的幻听，没有别的。“天哪”，他虚弱地低着头，整个人都显得那么的无力。尽管艾萨克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在再次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带着犄角的活物从门前走过后，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跳起来，奔到门口，“哦，神哪，这是什么东西？”艾萨克惊叫了起来。他看到了什么，啊，他看到，一头牛，英格和一头牛，刚刚出现在那棚子里。
他想，若不是他刚刚站在那里亲眼看见，亲耳听见英格在棚子里正和牛说着话，他是绝对不相信的。但是，她就站在那里。突然，艾萨克心里闪现了一个不好的念头，是的，他有一个精明的妻子，很会持家，不过，这是不对的，这样做是不对的。而且，家里的那些东西，纺车、梳毛机，还有那精美的五彩珠，真的是英格从家里带来的吗？哦，这么大一头母牛，只可能是在田间，或是小路上走失而被捡来的吧。但是养它的人家应该很快会找过来吧。
英格从棚里出来，得意地笑着说：“我把我的母牛牵过来了。”
“嗯。”艾萨克说。
“我和它一起，所以才走得很慢，不然不会这么久才回来。”
“所以这头牛是你带来的。”艾萨克长呼了口气。
“是啊，怎么了？”她说，她已经准备好大干一场了，让这个小家富裕起来。“你不相信我？”
艾萨克止不住自己的担心，不过他没让她看出来，只说：“过来吃点东西吧。”
“你看到它了吗？是不是一头漂亮的母牛？”
“嗯，是一头好母牛，”艾萨克说。又装作不经意地问，“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它叫金犄角。哦，你又做这么多的活，这样会把身体累坏的，你在那里砌墙是打算干什么？唉，算了，我们现在去看看牛吧，好吗？”
他们出去看了下，虽然艾萨克只穿着内衣，不过这没关系。他们小心地把牛看了个遍，哪儿也没放过，头、肩、屁股还有大腿，他们小心地记下牛身上的斑纹，还看了看牛的站姿。
“你觉得它有多大了？”艾萨克轻声问。
“这有什么可想的，它可是我亲手养大的，就快满四岁了。别人都说这是他们看过的最可爱的小牛。艾萨克，我们这儿有足够的饲料吗？”
艾萨克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十分美好的，那些猜疑，不过是自己多心罢了。“饲料？当然，我们这里有足够的饲料供小牛吃喝。”
然后，他们进了房间，共进晚餐。不多时便躺到床上去了，一起谈论着那个刚刚到来的小牛。“它很可爱是不是？它的孩子快生了，名字就叫金双角。嘿，艾萨克你睡着了吗？”
“没有。”
“你知道吗？我都不敢相信，它到现在还认识我呢，像头羊羔似的，跟着我到处跑。昨天我们在树林里睡了一夜。”
“噢？”
“不过夏天的时候还是得把它给拴起来，不然它会跑掉的，牛总归是牛。”
“它在哪里生活？”艾萨克忍不住问。
“它是我家的，自然跟我家人生活在一起。你都不知道，我把它牵走的时候，我家人有多舍不得它，小牛也一直叫。”
艾萨克心想，这不可能是她编造的，她不可能编造得这么好。那这头牛一定是她养的了。这真是太好了。我们终于要迎来美好生活了。有这所温暖的房子，属于我们的田地。这是多么美好，多么令人满意。还有英格，他们又在一起了，且彼此相爱着，有着相同的生活方式，他们一起过着节俭而又原始的生活，什么也没缺少。“我们睡吧。”他们转眼便睡了，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又是新的一天，他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去放牧、种地。在劳动中快乐着，享受着好与坏的交替，这就是生活吧。
艾萨克心里一直想着一件事情，他想要把那些树干架起来，自己盖一幢木房子。走在村里的时候，艾萨克四处留心着，偶尔停下来看着别人做活。艾萨克觉得自己也能胜任这件工作，所以，为什么不这样做呢？他有这个实力，不是吗？虽然他们已经有了一处绵羊放牧场和一块母牛放牧场，但是以后的牲畜会越来越多，这些越来越多的牲口会使他们在房子里都转不了身的，现在，必须想办法解决这即将面临的困境。最好马上就开始，趁着土豆开花前，趁着割干草的季节到来前。至少现在英格还可以帮忙，自己也不会忙到抽不出身。
半夜，英格还在沉睡中，自从长途旅行之后她一直睡得很好，而艾萨克却已经醒来了，他起身去了牛棚。你以为他是去找母牛谈心的吗？那可大错特错了。他只是友好地拍了它两下，然后将它看了个遍，看看会不会有新的发现，能证明它的印记。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下，艾萨克安心地出去了。
木材就堆在地上。他搓了搓手，准备大干一场，他滚动着木料，然后将它们一个个地竖起来，把它们靠着墙，做成一副框架的样子。大的作为起居室，小的便是他们的卧房了。这件工作消耗了艾萨克大量的体力和精力，这时他不得不全心全意地将所有心思放在这上面，甚至都忘记了时间。直到小房子里炊烟升起，直到英格出来叫他，才记得该吃早饭了。
“你现在又在忙什么？”英格问。
“英格，早啊。”艾萨克只讲了这么一句，就走开了。
啊，看艾萨克那神气的样子，藏了满肚子的秘密，却又不肯说出来。这让她既好奇，又想追问。也许，是她太在意他了，想让他万分开心吧。艾萨克吃了些东西，在屋里待了会儿，他这是在等着什么吗？
“嗯，”他腾地站了起来。“这不行，不能这么白白地浪费时间，还有事情等着做。”
“你是打算造房子吗？”英格说，“你想造什么样的？”
这个凭借自己的力量打造出房子的男人，是多么的骄傲。他以施舍的口气说道：“这是我自己盖的，我想你看得出我在造什么吧。”
“嗯，当然，我看出来了。”
“我想，我们必须得盖房子了。你带来的牛也需要一间牛棚，是吧？”
可怜的英格，并不像艾萨克那般，如造物主一样聪明。直到现在英格还是不了解艾萨克，也不太理解艾萨克处理事情的方式。
英格说：“可是，你要造的并不止一间牛棚吧？”
“哦。”他说。
“你真的打算这样吗？我——我还以为，你会先造一间我们住的房子。”
“哦，是吗？”艾萨克问，那表情就好像他从来没把他们算在内似的。
“当然，然后把牲口放在小房子里。”
艾萨克故作深沉地想了一会儿。“嗯，这大概是最好的方法了吧。”
“那是，”英格那洋洋得意的样子，似乎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智慧之光。“你看我有时候也是很聪明的。”
“欸，说真的，你认为咱们造个有两个房间的房子怎么样？”
“两个房间？那不就和别人家一样了，你想我们造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