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的特殊的家庭背景

我的家庭背景很特殊，在中国是独一无二的，当然也是举世无双的。我出生于1963年，我的少儿时代正好是在荒诞的“文革”岁月中度过的，所以我的人生经历也非常离奇，现在的年轻人根本无法想象，为了便于真实地介绍我的第六感实例，必须先向读者简要介绍一下我的特殊的家庭背景。

我的祖籍是山东胶州。我爷爷青年时代比较聪明，珠算水平较高，后来在青岛的一个公司任账房先生，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大型私营公司的财务总监（首席财务官）吧，收入颇丰。我爸姊妹7人，我大姑、大爷、我爸，我爸下面还有四个叔叔。1946年，我爷爷所在公司的老板为了躲避战乱决定去香港，我爷爷不想去香港，老板就给了我爷爷一笔钱。老板去了香港，我爷爷领着一家人回到了老家胶州，在当时的胶州西南关买了一些地，建了一些房，开了一个磨坊，雇了几个长工。磨坊主要生产小米、面粉、玉米面，兼营大米。我爷爷很厚道，产品质优价廉，所以生意不错，算是个较富裕的小业主。

国共内战时期，虽然国共两军对胶州反复争夺，但国共两军对胶州的小业主都秋毫无犯。国共两军都到我家磨坊买过粮食，都是现钱公平交易。国军有钱，而且爷爷痛恨国军的腐败，所以卖给国军的价格高一些。共军找我爷爷买粮食都带着礼物，而且态度和蔼，所以卖给共军的价格低一些。1947年3月共军第四次攻占胶州后，爷爷还向共军捐了一些粮食，所以爷爷是共军重点保护的商人之一。每年秋天爷爷都收购大量谷子、玉米，所以要借一些流动资金，有时还借高利贷。1947年8月，国军五十四师又占领胶州，国军向爷爷买了很多小米，但是说军饷暂时吃紧，过些日子再付钱，留下了欠条。然而两个多月后的一天，五十四师突然逃窜了，于是我家磨坊彻底破产，爷爷变卖了磨坊房产和奶奶的一些首饰，才还清了债务，于是我家突然之间一贫如洗。家里人口多，磨坊破产了，所以爷爷非常忧愁、郁闷。共军进城后迅速恢复了社会秩序，还给爷爷安排了工作，虽然工资不多，但还能勉强维持生活，所以爷爷很感激共军，很感激刚诞生的新中国人民政府。

1950年5月，山东在胶州设立了胶州专区，专区决定选拔一批有文化的初中以上毕业生充实政府机关。我爸出生于1933年，当时我爸正在上高中，学习成绩很好，特别喜欢数学，准备报考北大数学系。有一个星期天，我爸从学校回家，爷爷单独对我爸说：“爸爸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对家里任何人说。”我爸急切地问：“什么事？”爷爷说：“我得了肝病，但我一直瞒着家里的人，我觉得活不长了，仅靠你大哥没法支撑这个家，现在专区正在选拔有文化的年轻人……”我爸立即流着眼泪说：“我不考大学了，立即参加工作。”我爸回学校把要求退学的原因告诉了老师，老师非常同情，因为我爸很聪明，学习成绩突出，表现很好，还是运动健将，所以学校给我爸写了一封很好的举荐信，于是我爸成了新中国人民政府的一名国家干部。现在硕士、博士满街跑，但那时候的高中生就是地方新政府的高级人才了。

1951年，胶州专区决定派一批文化水平高的年轻干部到胶州专区管辖的偏僻落后的（沂蒙山区）五莲县指导、帮助工作一年，我爸立即报了名，于是我爸来到了五莲县（现在五莲县归山东省日照市管辖）。

当时五莲县各行各业严重缺乏人才，我爸在工作中显露的才干赢得了县委领导的赏识，请求我爸留在五莲工作，若我爸同意，可以破格提一级工资，于是我爸成了五莲县供销社的会计。我爸从小跟我爷爷学过珠算，在工作中又研究了一套快速珠算法，并向很多人传授。

1958年，五莲县决定上“五莲县细菌化肥厂”，我爸被派到山东大学进修后，回到五莲创办了五莲县细菌化肥厂，出任分管技术、生产的副厂长。我妈原本是正在上初中的农家女，细菌化肥厂通过公开考试从全县选拔了3名化验员，我妈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于是我妈由农家女变为“领导阶级”（工人）的一员，成为化验室负责人。1954年，我三叔考取了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后来成了中科院数学研究所研究员），我爸用二分之一的工资供三叔上大学，所以我爸一直未考虑成家，1958年三叔大学毕业，我爸才考虑成家。后来在工作中我爸爱上了我妈，于是在1959年结婚。我妈怀孕不久，接着就遭遇了空前绝后的三年大饥荒。1960年我姐姐出生，正好是饥荒最严重的时候，工厂暂时停产，包括我爸在内的厂级领导是国家干部，工作照发，包括我妈在内的所有工人只发10元钱生活费。那时候我爸的工资是43.5元，但那时候5元钱在黑市上才能买一斤地瓜干，我爸饿的严重水肿。我姥爷家是农民，当时在五莲县汪湖公社前张仙大队（就是现在的五莲县高泽镇前张仙村）。当时前张仙大队饥荒特别严重，社员主要靠野菜、树叶、树皮活命，村里活活饿死了很多人，我姥爷一家在饥饿的死亡线上挣扎，所以根本帮不了我家。

1961年，五莲县细菌化肥厂下马，包括我爸在内的厂级领导重新分配工作，我爸又调回了县供销社。从农村招收的工人全部下放回农村原籍，因为我妈已经是干部家属，所以暂时停发工资，等待重新安排工作。有一天，县委组织部长找我爸谈话：“你原是专区下派的干部，为我们县做出了很大贡献，县委很重视你家的生活困难，石场公社农村生活条件好一点，还有很多野菜，组织上想让你家暂时到石场公社解决生活困难，就是你暂时调到石场供销社工作，把你家属和女儿的户口暂时转到条件好点的大队，县委让大队免费安排住房，让大队立即分给你家属和女儿口粮，等经济形势好转，再把你调回县城，再给你家属安排工作。你看怎么样？（笔者注：这些对话是爸爸告诉我的。）”我爸很感激组织的关怀，立即答应。组织部长又说：“你回去和家属商议一下，若家属同意，立即告诉我，我再做具体安排。”

当时的石场公社是五莲西南部山区，因为山多，因为山上野菜很多，所以在最困难的1960年没有饿死人。我妈也很高兴，但不同意把我姐姐的户口转到农村，于是我爸调到了石场供销社岳疃大队门市部工作（负责人、兼会计、兼售货员），我姐姐的户口跟随爸爸（非农业户口），我妈的户口转到了岳疃大队，于是我妈又由“领导阶级”变回了女社员。岳疃大队根据县委的安排，给我家免费安排了房子，立即分给了口粮。因为我妈有文化，大队还安排我妈出任妇女主任，按男整劳力记工分。有了口粮，我妈还有了新工作，所以一家人很高兴，开始了新的生活。

1962年，五莲经济形势有所好转，但我妈又怀上了我，所以暂时放弃了回县城。1963年我出生了，按当时的规定，我的户口必须随我妈，所以我一出生就成了小男社员。于是我家的户口成了“一家两制”，所以我家这样的特殊情况在当时的中国是独一无二的，自然在全世界也是独一无二的。

1966年，史无前例的“文革”爆发，我爸受到迫害。孔子有句名言：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我觉得很有道理，我觉得大多数五莲人比较厚道，比较善良，也许因为五莲是典型的山区。即使造反派也保留了一点厚道的人性，所以没有用很残酷的手段折磨我爸。虽然老县委领导都下台了，虽然县委领导班子换了若干届，虽然没有再给我妈安排工作，但我妈一直是享受免费住房待遇的特殊社员，于是我家随着爸爸的工作调动，从一个村庄搬到另一个村庄，先后在5个村庄住过。

我住过的5个村庄虽然都很偏僻落后，但都山清水秀。我在五莲的美丽的大自然中长大，直到1981年考上大学，离开了五莲。五莲的山水孕育了我的生命，五莲的美丽的大自然孕育了我的第六感，所以我的少儿时代的第六感实例都发生在五莲。

虽然我爸在“文革”中受到了极少数坏人的迫害，但是我家受到了更多的好人的相助。我妈是五莲人，所以我是半个五莲人，尤其是五莲山区绝大多数农民的淳朴、厚道、善良令我终生难以忘怀，所以我内心一直很感激善良的五莲人民，所以我是怀着对五莲的深深的感激之情写作该书的，该书的出版若能让读者对五莲人民和五莲美丽的大自然产生一些好的印象，那就算是我对五莲人民的一种特殊的报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