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水素女

出自《搜神后记》卷五

晋安帝时，侯官人谢端，少丧父母，无有亲属，为邻人所养。至年十七八，恭谨自守，不履非法。始出居，未有妻，邻人共愍念之，规为娶妇，未得。

端夜卧早起，躬耕力作，不舍昼夜。后于邑下得一大螺，如三升壶。以为异物，取以归，贮瓮中。畜之十数日，端每早至野还，见其户中有饭饮汤火，如有人为者。端谓邻人为之惠也。数日如此，便往谢邻人。邻人曰：“吾初不为是，何见谢也？”端又以邻人不喻其意，然数尔如此，后更实问，邻人笑曰：“卿已自取妇，密著室中炊爨，而言吾为之炊耶？”端默然心疑，不知其故。

后以鸡鸣出去，平早潜归，于篱外窃窥其家中，见一少女，从瓮中出，至灶下燃火。端便入门，径至瓮所视螺，但见壳。乃到灶下问之曰：“新妇从何所来，而相为炊？”女大惶惑，欲还瓮中，不能得去，答曰：“我天汉中白水素女也。天帝哀卿少孤，恭慎自守，故使我权为守舍炊烹。十年之中，使卿居富得妇，自当还去。而卿无故窃相窥掩。吾形已见，不宜复留，当相委去。虽然，尔后自当少差。勤于田作，渔采治生。留此壳去，以贮米谷，常可不乏。”端请留，终不肯。时天忽风雨，翕然而去。

端为立神座，时节祭祀。居常饶足，不致大富耳。于是乡人以女妻之，后仕至令长云。今道中素女祠是也。

译文

晋安帝在位时，侯官那地方有个叫谢端的年轻人，从小父母双亡，没有别的亲人，被邻居拉扯长大。长到十七八岁，为人恭敬有礼，严守礼法制度。刚刚独立生活时，独自一人，没有妻子。邻人们怜悯牵挂他，共同商量为他娶妻，一时没找到合适的。

谢端每日晚睡早起，努力耕作，日夜不停。不久以后，他在邑墙下捡到一只大田螺，足有三升水壶那么大。谢端看它是个稀奇物，便捡回来，养在水缸里。养了十几天后，谢端发现，每天他早晨到田里去，回来时见屋中有热饭热汤，灶火未熄，谢端以为是邻人照顾他。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便去向邻人致谢。邻人说：“这事不是我做的，你为何谢我？”谢端却认为邻人不愿告诉自己。但接连几天又是如此，便又去问邻人。邻人笑着说：“你自己娶了媳妇，偷偷藏在屋里替你烧火煮饭，却还说是我做的！”谢端听了没说话，但心中疑惑，不知何故。

此后一天，谢端鸡叫时出门，上午便偷偷归来，在篱笆外边偷看家中情形。只见一位少女从水缸中出来，到炉灶边去点火。谢端偷偷进门，径直到水缸边去看，只见一只田螺空壳。于是到灶边去问女子：“小娘子从哪里来，为何替我烧饭？”那女子见到谢端，大为惊惶，想要回缸去，却不能够。只得答道：“我是天河中的白水素女。天帝因怜悯你自幼是个孤儿，为人恭敬守礼，因而派我暂时替你看屋做饭。十年之中，让你能发财娶妻，我便回去。然而你无故偷看相逼，我已暴露身份，不宜再留下，只好离你而去。尽管如此，你今后的生活自应轻松一些。希望你辛勤耕田，打鱼砍柴，自食其力。这个田螺壳留给你，用来盛米，可以常吃常有。”谢端恳请素女留下，素女始终不肯。这时突然天降风雨，素女忽然不见。

谢端为素女立下神位，按年节祭祀。以后的日子衣食丰足，只是没能暴富罢了。于是同乡有人把女儿嫁给他。后来谢端还做了官，直做到县令。如今侯官路边有座素女祠，就是为纪念素女而修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