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点的别样魅力

·利用点的远近特性来营造空间感

·利用点的聚散性令画面富于变化

·利用点的重复性来获得力量感

·点的组合还可以产生韵律感

◎何：您讲了单个存在的点在画面中的重要作用后，能否由浅入深，聊聊画面结构更复杂的多点结构，进一步展示点的别样魅力呢？

●李：好，我正有此意。单点在画面中可起到焦点的作用，既夺人眼球，又能有力地凸显主题。与之相比，多点则复杂得多。只有掌握了点的特性，才能在观察时灵活地运用点构成的形式，更好地发挥点的作用。

第一，要注意点的远近特性。画面中如果存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点，而且有大小差别，那么根据近大远小的原理，很容易形成视觉上的空间立体感。以照片《牧人与牛》为例。这张照片拍自内蒙古坝上，冬季拍摄雪景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但却绝非易事。因为四处皆白的风景中，可供取舍和组织的色彩和形式因素并不是唾手可得的。当时接近中午，在缺乏造型能力的顶光下，坝上的雪野显得无光影、无起伏且无层次，单调又空洞。面对如此雪景，我只有不断地行走。当我看见远处的雪坡上有赶牛的牧人时，我立刻换上长焦镜头，细心地观察牧人、牛群、雪地、残草和它们之间的关系。为了能更好地取舍和组织画面，我不停地移动着视点。当这些因素的组合出现动人的和谐时，我急忙按下了快门。在空旷的坝上，牛与牧人均作为点元素出现在画面中。山脊上吃草的牛与下方山路上的牧人和牛遥相呼应，它们之间构成了鲜明的远近变化，增强了画面的层次感和空间感。除了非常明显的点面对比之外，照片中还有两条隐含的线条：山脊与隐约可见的山路。5点之间的连线形成了具有一定倾斜角度的矩形，朝着线条延伸的方向（也是人行进的方向）倾斜，令画面隐含着动感。

第二，要利用点的聚散性。在构图时，可以利用点的疏密对比来突出主体或令画面产生趣味性。照片《多与少》把握住麻雀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的瞬间，机会虽然难得，但最巧妙的却是非常有趣的多点造型。相对而言，形态各异的鸟儿主要集中在画面的左侧，点的位置看似散漫，其实构图颇费心思。画面的右侧并非闲置，寥寥3只小鸟，却令画面更富于变化，布局更均衡，既有对比，又产生呼应。

第三，点还具有重复性。无数相似的点混合、排列在一起，会在重复中加强整体的力量。就像由众多士兵组成的战阵所显示出的威严，要远远胜过单个士兵所呈现的力量。照片《乌鸦与大地》展现的就是点的重复特性。当时，我们正驱车在甘肃的丝绸之路上行驶，陪伴我们的是终年积雪的祁连山。当我看见公路一侧的沙石地上聚集了很多小鸟在觅食，就连忙请司机停车。我为相机换上了广角镜头，设定小光圈，调至超焦距后，奔向鸟群。群鸟受惊而起，我迅速地构图并按下快门，利用广角镜头的宽阔视野，获得了一张飞鸟铺天的壮观画面。由于背景是明亮的天空，更凸显出群鸟飞翔形成的极为密集的点。

第四，如果由小到大或由大到小的点按一定的轨迹或方向进行变化，画面就会产生优美的韵律感。照片《山坡上的珍珠》就是利用这一特点，使画面产生了微妙的视觉感受。

◎何：这真是一幅由无数个色点组成的画面啊！它让我想起由修拉和西涅克创始的用细小彩点堆砌而成的点彩画。

●李：拍摄这张照片时，我并没有想到模仿点彩画，但是经你这么一提，我觉得还真有相似之处，都是以极小的色块来构成画面。但是又有不同之处，因为欣赏点彩画要保持一定距离，那些色点就会组成事物的形象。而在《山坡上的珍珠》这张照片中，色点自身就是有形状的物体，这些色点的构成并不是要显现其他物体的形象，而是要显现出物与物之间的审美形式关系。

除了以上特征，点还可以起到均衡画面的作用。当画面中的多点按聚散与呼应等规律排列时，既可避免杂乱，又能巧妙地保持画面的平衡。《粉墙秋色》就是由丰富且复杂的点构成的画面。

◎何：这张照片如此清雅细腻，让我不禁联想起优美缠绵的昆曲。请问您拍摄的是否是苏州的秋色？

●李：这张照片的确拍自苏州，那里的秋色让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除了水城里富于变化的小桥、流水绕人家之外，最吸引我的就是曲巷和园林中的一面面粉墙。分明是墙面，但更似画卷。素雅的粉墙上，疏密有致地攀爬着爬山虎之类的藤蔓，枝叶搭配，在画面上形成了鲜明的点线对比。一片片明艳的红叶，在构图时便成了惹眼的亮点，而且为数众多，有疏有密、有高有低、有聚有散。如此丰富的多点结构，以藤蔓形成的线穿插、勾连，于是秋色进入了我的镜头，并且被我锁在了点、线、面上。◎何：《粉墙秋色》的意境像诗歌一样优美，它令我感悟，在摄影实践中发现与提炼事物的形式美有多么重要。

●李：的确如此。有时为了渲染强烈的氛围，有时为了增强事物的量感，有时为了取得繁复之美，在拍摄前，非常有必要发现或提炼由多点构成的形式，以追求特殊的视觉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