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情歌过不了
张惠妹唱到“一分手就懂很多道理,一恋爱就吃亏”这句的时候,声音突然向下,如泣如诉,如披麻戴孝。刚分手的一个同学被戳中了,泪眼婆娑地说:说我呢,说我呢,说我呢。
失恋者为大,我哪敢跟她争,只好连声称是,并点头如捣蒜,都是唱你呢,我不恋爱也吃亏,行了吧。
恋爱中较为弱势的一方,到最后分开总觉得自己吃了亏,情歌响起,前尘往事,听《最炫民族风》也能听出当日情境。有一天,我们在KTV伴着这歌扭动,回头看见她突然垂泪,我赶紧按了暂停,听她讲缘由,说故事。她哭着说:那时候,我们喝多了也一起唱过这歌,配合得很好啊。
不赖爱人,却赖情歌。
假期我去香港,如老鼠般在地铁里走来走去,甬道狭长,路人行色匆匆,大有都急着赶路回家要给爱人做饭之感。唯有我和同行朋友吃得过饱,走路过慢,竟发现一系列广告牌。广告主是谁不知道,文案却是一首首情歌歌词,蓝底黄字,分外醒目,它写“爱让我们虚伪,我得到于事无补的安慰,你也得到模仿爱上一个人的机会”,它写“世界再大,也只要求一点,我再好不过你的一个指尖”,它写“忘掉种过的花,重新地出发,放弃理想吧,尘封的喜帖,你正在要搬家”,真是走个破路也中枪,还枪枪毙命。
那时,我正陷在一段挥之不去、欲罢不能的灰败感情中,不由黯然,那时我就想,情歌,你去死。
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一路,后来总结说,不是情歌去死,应该林夕去死,最好和黄伟文拉着手。
年轻的时候并不懂,听辛晓琪唱“多么痛的领悟”,我闭上眼睛,佯装自己是那个“深爱过的男人像孩子一样无助”。更年轻的时候更爱具象歌词,遭遇第一次失恋听莫文蔚唱“他不爱我,拥抱的时候不够靠近”。再后来突然要奔向生活烟火,分外喧闹,又羡慕粤语歌的残酷清冷,如“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而今老歌再听,再唱“那一种想见不能见的伤痛,那一份爱还埋藏在我心中”,已是别样心情。
而今,我过不了的一首歌是《心动》。那时我刚告别一段恋情,它有一天在收音机里唱:“有多久没见你,原来你一直在我身体里,陪着我呼吸。”它揭穿了我,让我在汹涌的车流里差点儿泪如雨下,它忧伤,“原来你背影那么长,一回头就看到你”;它淡然,“过去让它过去”;它明朗,“白云缠绕着蓝天”;它难过,“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它多像,一个刚刚失去爱人的人那种死循环地反复啊。
所以,情歌不死,常唱常新,好听又难戒,没有哪个国家比中国更重视歌词,那些外国的士高,翻译过来无非是“姑娘你真漂亮,我爱你,我亲你一下,行吗”?哪像我们,又勾勒情境,又描绘心情,每个人都有一首过不了的死情歌,基本上都是伴着美好故事,或者丧过曾经佳人。你脑海中将这旋律配上一些画面,做成黑白,沉溺啊,“你该如何回忆我,戴着孝或是很沉默”,词改得再搞笑,也难掩心伤。
So,入选“伤死那些失恋人,我唱死你榜”的歌手有:掏心窝子高手陈奕迅先生,能把一斤半芳心捣成茄泥;莫文蔚,《打起手鼓唱起歌》的入党专辑除外;孙燕姿、张惠妹、那英,华纳如泣如诉、戴孝诸女神;冷僻粤语、丧神如弃妇谢安琪小姐;嚼字不清、都市伤人犯林宥嘉先生;国语高跟儿鞋踩死失恋者小组张悬、田喜碧、魏如萱;墓碑女侠许美静、潘越云、彭羚、娃娃、陶晶莹、王馨平、刘若英诸位姐姐;乐坛张小娴、黄小琥、乐坛三毛、齐豫、乐坛《知音》主编辛晓琪;难辨地域、貌似东北人新喉音杀手曲婉婷。
还是周华健好,更多选择更多欢笑,咱们还是牵手合唱《朋友》,一生一起走吧。
可我也知道,我们都一样。朋友哪能满足得了我们这颗贪得无厌的缺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