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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戏曲的繁荣

一、南戏——清香的山茶

北宋末到元末明初，在中国东南沿海一带流行的戏曲艺术形式被称为“南戏”，又称“戏文”。因为最先产生于浙江温州（一名“永嘉”），所以又称为“温州杂剧”或“永嘉杂剧”。很多文人注意到南戏，开始成立“永嘉书会”、“古杭书会”、“九山书会”、“敬先书会”等创作剧本的民间团体，专门从事南戏创作。后来，马致远等一些著名的杂剧作家也开始创作南戏。元末明初，北杂剧开始衰落，更多的文人加入到南戏创作中来，并对南戏进行了很多改革，使其艺术水平有了很大提高。据现有资料统计，早期剧目有《张协状元》、《小孙屠》、《宦门子弟错立身》（简称《错立身》），后期剧目有“荆刘拜杀”（即《荆钗记》、《刘知远白兔记》、《拜月亭记》、《杀狗劝夫》）和高明的《琵琶记》。

永乐大典戏文三种首页

1．早期南戏

《张协状元》剧情四川秀才张协进京赶考，途经五鸡山遭遇强盗，身上的银两盘缠全被抢走，自己也身负重伤，王贫女将他收留养伤，邻居李大公为其说媒，二人结为夫妻。贫女为了张协能顺利进京赶考，剪掉头发沿街叫卖，并向他人借贷，凑足了张协的盘缠。张协进京赴考，高中状元，王贫女前来寻找，张协却命令手下将她赶了出来。张协上任途中，再度遇到贫女，竟又凶残地将其砍伤。后来，贫女被王宰相收为义女，贫女再嫁。新婚之夜，贫女发现新郎竟然是张协，便拒绝与这个衣冠禽兽成亲。经人劝说后，贫女勉强答应了这门亲事。

古代戏曲小百科

科举制度

科举制度是古代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为了选拔官吏，在读书人中开展的考试制度，分地方和中央两级。地方上组织的考试分别是院试、乡试和会试，中央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是殿试，殿试的录取名单用金黄色的纸张公布，所以被称为“金榜题名”，前三名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

《张协状元》谴责了忘恩负义的张协，歌颂贫女的善良与朴实。虽然她认识到张协的凶残与冷酷，但最后还是与其成亲，这是因为当时妇女的社会地位比较低，只能违心地妥协，这是非常令人同情的。

《张协状元》剧照（温州南戏）

昆曲《小孙屠》剧照

《错立身》剧情金国皇族完颜永康被贬谪到河南，其子完颜寿马热爱戏曲艺术，遇到山东的女艺人王金榜，两人互生情愫。完颜永康不同意这门婚事，将王金榜一家赶走，完颜寿马为了追求王金榜，从河南一路追到山东，途中，他为求生存，苦学杂剧，从当年的宦门子弟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表演艺术家。这让王金榜父亲王恩深大为叹服，深受感动，许其二人成婚，从此一家人到处演戏。时过境迁，完颜永康对当年的做法十分懊悔，对儿子非常思念。有一次招艺人前来演出，正是儿子和儿媳，完颜永康被他们的精彩表演所打动，认可了儿子的人生选择，一家人终于团圆。

《错立身》画本

《错立身》是第一次将歌舞百戏作为故事背景，叙述了不同门第之间的一对青年男女，对戏曲艺术有着共同的追求，进而相知相爱的故事。剧中的完颜寿马和王金榜、完颜永康和王恩深是两组鲜明的形象对比，完颜寿马富有才情，将戏曲作为人生的理想，并无怨无悔地付出汗水，终于成为了一代戏曲表演艺术家。王金榜出身寒微，热爱艺术，能歌善舞，精通各种技艺，是戏班的主要演员。她既看到了完颜寿马为了她受尽磨难，也看到了完颜寿马的一片痴情。完颜永康是官宦的代表，他一开始有着强烈的门第观念，瞧不起王金榜一家，但看到儿子和儿媳的精湛演出，他改变了固有观念，接受了这门婚事，同时也接受了戏曲艺术。王恩深见到前来追求女儿的完颜寿马，对其进行了重重考验，这是为了验证完颜寿马是不是真的爱自己的女儿，是不是真的热爱戏曲艺术，可以看出作为父亲的良苦用心。

值得一提的是，该剧剧名和剧中人名，也寄托了作者理想，是有其深刻含义的。对于剧名中的“错”字，很多人一直以为，这是作者对完颜寿马选择戏曲艺术的反对和惋惜。但从剧作内容来看，作者却肯定了完颜寿马的选择，并赞颂了他和王金榜的纯真爱情，这就令人费解了。其实，作者是站立在肯定戏曲艺术的角度定名的。在封建社会，诗歌、散文、书法、绘画等被认为是雅文化，文人学习以诗词歌赋为代表的雅文化，参加科举考试，一旦通过便会身价百倍，一步登天，从此飞黄腾达、步入仕途，这在当时被认为是唯一正当的人生选择。所谓“天子爱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正是这类文人心态的生动写照。但是，作者却不认可这种传统论调。作者认为：戏曲、曲艺、杂技等并不就是雕虫小技，并不是伺候别人开心的低俗东西，而是真正的高雅文化，不应受世人的歧视，而应该得到全社会的尊敬与赞颂。世人如果存在轻视与小看的态度，这才是错误的。文人通过科举考试，被称为“金榜题名”，因此，从剧中女主角的名字“王金榜”，便可看出作者的深意了。即作者认为：选择戏曲艺术，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金榜题名”，是另一种意义的不朽人生，同时也是真正的“王者”，这才是作者的本意。

昆曲《错立身》剧照（柯军饰完颜寿马，魏春荣饰王金榜）

2．“荆刘拜杀”与《琵琶记》

《荆钗记》剧情钱玉莲鄙弃富豪孙汝权并拒绝其求婚，而嫁给了以荆钗（荆枝制作的髻钗，古代贫家妇女常用）做聘礼的贫穷书生王十朋。后王十朋考中状元，拒绝宰相逼婚，被派往荒僻之地任职。王十朋寄给钱玉莲家书，孙汝权借机篡改为“休书”以哄骗钱玉莲，钱玉莲后母也逼其改嫁，钱玉莲誓死不从，后与王十朋夫妻团圆。

剧中的王十朋是一个忠于爱情、有情有义的正直文人，他在参加科举考试，高中状元之后，深爱着自己的妻子。为了保持高尚的人格，宁可到偏远荒僻的地方去任担官职，也要勇敢地拒绝宰相逼婚，这与《张协状元》中的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张协，形成了鲜明对比，是一个值得肯定的人物形象。同时，他的妻子钱玉莲，面对后母逼迫没有屈服，面对富豪孙汝权诱惑没有动摇，是一个“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有着高尚人格的人物形象。这部作品，是对坚贞爱情的讴歌和礼赞。

明嘉靖刻本《荆钗记》

明刊《白兔记》插图

《刘知远白兔记》剧情五代时，刘知远家境贫寒，为财主李文奎佣耕，李文奎将女儿李三娘许配其为妻。李文奎去世后，刘知远深受李三娘兄嫂李洪一夫妇欺压，被迫离家投军，后入赘岳节度使家，因立下战功擢升九州安抚史。李三娘在家受尽兄嫂虐待，在磨坊内生下儿子“咬脐郎”，托人将儿子送到军中抚养。十六年后，咬脐郎出外打猎，遇到一只白兔，便上前追赶，始得与母亲李三娘相会，全家得以团圆。

该剧简称《白兔记》，数百年间，一直在民间流传，是经常上演的剧目。《瓜园分别》、《磨房产子》、《窦公送子》、《出猎回猎》、《磨房相会》等是经常上演的片段，昆曲、川剧、湘剧、苏剧等许多剧种，都可以演出单折或全剧。

潮剧《白兔记》剧照

明世德堂刻本《拜月亭记》插图

《拜月亭记》该剧又名《拜月记》，根据关汉卿《闺怨佳人拜月亭》杂剧改编，情节无太大出入。不同的是，原作写王瑞兰的父亲将她许配武状元，义女许配文状元，错点鸳鸯谱，反映了女真贵族重武轻文的爱好和风尚；本剧则强调是由于蒋世隆背弃婚约，接受王尚书的招赘，因而受到王瑞兰的谴责。剧中《走雨错认》、《幽闺拜月》等折，洋溢着幽默风趣的喜剧情调，至今昆曲和高腔剧种经常演出，深受观众喜爱。

《杀狗劝夫》剧情富豪子弟孙华与无赖柳隆卿、胡子传结成酒肉朋友，将同胞兄弟孙荣赶出家门。孙华之妻杨月贞屡劝不听，便杀死一条狗伪装成死尸放在门口。孙华深夜归来，见到“死尸”惊慌失措，急忙去找柳隆卿、胡子传帮忙，二人推脱不理。弟弟孙荣却不计前嫌，帮他把“死尸”埋掉，孙华深受感动，兄弟重新和好。

该剧又名《杀狗记》，旨在宣传封建社会的“兄友弟恭”的伦理纲常，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但剧中语言通俗质朴，具有民间文艺的特色，对柳隆卿、胡子传两个无赖刻画得也很生动。但让我们深思的是，剧中的孙华无法分辨谁是真正的朋友，什么是虚假的友谊，这是令人深思的。

高明《琵琶记·书馆悲逢》插图，明万历年间安徽新安汪氏玩虎轩刻本

高明的《琵琶记》剧情书生蔡伯喈与妻子赵五娘新婚两月，在父亲逼迫下进京赴试，得中状元。牛丞相要招他为婿，蔡伯喈再三推迟，未得应允，无奈入赘牛府。此时，他的家乡连遭灾荒，赵五娘辛苦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公婆去世，赵五娘料理完后事，身背琵琶，沿街卖唱，乞讨进京，千里寻夫。牛小姐接纳了赵五娘，跟随蔡伯喈回乡祭祖，朝廷嘉奖。

书生负心是南戏中常见的内容，但蔡伯喈与他们有不同之处。首先，他无意参加科举，只想孝敬父母，在父亲逼迫之下，无奈进京赴试。其次，考中状元以后，他也无心入赘，只是迫于牛丞相威严和皇帝旨意，万般无奈之下，被迫答应。最后，他苦苦挣扎之后想到辞官，却又被无情拒绝，这才造成了这一连串悲剧。但蔡伯喈性格的软弱和动摇，也是其自身原因。这一点，他就比不上王十朋了。

该剧共四十二出，蔡伯喈、赵五娘两条故事线索交替向前发展，形成了悲喜交错、哀乐相替的鲜明对比。蔡伯喈走后，赵五娘以柔弱的身躯支撑整个家庭，面对灾荒，为了奉养八十岁的公婆，其中艰辛可想而知，但她义无反顾地挑起了生活的重担，让公婆吃米，自己却暗地里以吃米糠充饥，请看剧中相关曲白：

赵五娘 ……奴家吃的却是细米皮糠，吃时不敢教他（公婆）知道，只得回避……苦！真实这糠怎的吃得？

（唱）【孝顺歌】呕得我肝肠痛，珠泪垂，喉咙尚兀自牢嗄住。糠！遭砻被舂杵，筛你簸扬你，吃尽控持。恰似奴家身狼狈，千辛万苦皆经历。苦人吃着苦味，两苦相逢，可知道欲吞不去。

明万历玩虎轩刻本《琵琶记》插图——选自《中国版画选》

【前腔】糠和米，本是两倚依，谁人簸扬你作两处飞？一贱与一贵，好似奴家共夫婿，终无见期。丈夫，你便是米么，米在他方没寻处。奴便是糠么，怎的把糠救得人饥馁？好似儿夫出去，怎的教奴，供给得公婆甘旨？

面对重重困难，她所表现出来的刚强、勇于承担苦难和自我牺牲的精神，是非常感人的。邻居张大公是一个扶危济困、古道热肠的善良形象，慷慨周济困难的赵五娘一家。正是这种体现着劳动人民同舟共济、相互帮助的美好感情，让他们有勇气面对苦难的生活。赵五娘、张大公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以他们为主角的湘剧《琵琶上路》、川剧《吃糠》、京剧《扫松下书》等剧目深受欢迎。

清陆贻典钞本《琵琶记》

古代戏曲小百科

角色行当

戏曲角色行当是中国戏曲所特有的一种表演体制，又称脚色行当，简称“行当”。传统戏曲中，根据剧中人物的性别、年龄、身份、性格等划分为生、旦、净、末、丑五种人物类型，后来，末并入了生行，成为生旦净丑四种行当。

生舞台上有身份有地位的男性形象，扮演的多为帝王将相、儒雅书生、英武将领等正面人物。其中，扮演老年男性的被称为老生，如京剧《黄鹤楼》中的刘备和京剧《南天门》中的曹福等。扮演青年男性的被称为小生，如京剧《群英会》中的周瑜、《白蛇传》中的许仙，昆曲《牡丹亭》中的柳梦梅，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梁山伯等。扮演武功高强的男性被称为武生，如京剧《武松打虎》中的武松、《挑滑车》中的高宠等。

余三胜

（京剧《黄鹤楼》刘备，清代泥塑像）

余叔岩

（京剧《洗浮山》贺天保）

尚和玉

（京剧《战滁州》脱脱）

叶盛兰

（京剧《群英会》周瑜）

旦舞台上扮演的女性形象。扮演老年妇女的被称为老旦，如京剧《钓金龟》中的康氏、《李逵探母》中的李母等；扮演中年妇女或大家闺秀的被称为青衣，如京剧《西厢记》中的崔莺莺、昆曲《牡丹亭》中的杜丽娘和豫剧《程婴救孤》中的公主等；扮演年龄较小的年轻女性的被称为花旦，如京剧《卖水》中的梅英和现代京剧《红灯记》中的铁梅等；扮演武功高强的女性被称为武旦或刀马旦，后来，出现了集武旦、青衣、花旦于一体被称为“花衫”的行当，如京剧《贵妃醉酒》中的杨玉环、《霸王别姬》中的虞姬、《杨门女将》中的穆桂英和《铁弓缘》中的陈秀英等。

梅兰芳

（京剧《宇宙锋》赵艳容）

程砚秋

（京剧《荒山泪》张慧珠）

荀慧生

（京剧《玉堂春》苏三）

尚小云

（京剧《虹霓关》东方氏）

净“舞台上的好多大花脸”，一般来说，“大花脸”就是“净”。净行所扮演的人物，既有公正耿直的朝廷大臣，如京剧《将相和》中的廉颇、评剧《秦香莲》中的包拯；也有为非作歹的坏蛋，如京剧《打严嵩》中的严嵩；还有武艺高强、个性突出的武将，如京剧《走麦城》中的关羽、《野猪林》中的鲁智深和《芦花荡》中的张飞等。

侯喜瑞

（京剧《战宛城》曹操）

裘盛戎

（京剧《草桥关》姚期）

袁世海

（京剧《将相和》廉颇）

方荣祥

（京剧《盗御马》窦尔敦）

丑扮演多为男性角色，少数有女性角色。丑行一般在鼻梁眼窝间画白色脸谱。既可以是幽默机智的正面人物，如京剧《徐九经升官记》中的徐九经、豫剧《七品芝麻官》中的唐成；也可以是灵魂丑恶、道德败坏的反面人物，如京剧《审头刺汤》中的汤勤；还可以是迂腐可笑的人物，如京剧《赤壁之战》中的蒋干；武功高强、身段灵活、滑稽可笑的男性角色被称为武丑，如京剧《时迁盗甲》中的时迁；心术不正、趋炎附势、爱贪便宜的女性角色被称为女丑（一般不画白色脸谱），如京剧《连升店》（川剧亦有该剧目）中的店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