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仇深似海
脚踏实地之后，怡然整个身子都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在悬崖下，早已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现在便是连抬手都做不到。
冰兮解开红绫，把李嬷嬷轻放在地上，单膝跪下，淡淡地说道：“冰兮来迟，让少主命悬一线，还请少主赐罪。”
“如无冰兮，我怎能安然上来？”怡然笑道，冰兮乃是师父曾经救下的一个孤女，她一直无缘得见，却早已听闻她之大名。冰兮之才学、武功便是师父也称赞不已，没想到这次师父会把冰兮给了她。
冰兮对她看似恭敬非常，但她眼中的桀骜以及不服却不曾有过半分隐藏，只需一眼，怡然就懂得，虽有师父之命，但自己若不能让她折服，便不可能得到她真正的忠心。
“毒手圣医业已被主上找到，现被冰兮安排在京城风雨楼中。”冰兮说道。
闻言，怡然面露喜色，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两腿发软，根本无法站起。“太好了，我就知道师父一定可以做到，奶娘有救了，有救了……”
怡然一连几次都跌倒在地上，冰兮眼神未动，甚至连眼眸也不曾抬过半分，只是垂首说道：“此地并不安全，少主虽佯装坠崖身亡，但若不见到少主尸身，怕是无人会甘心。各路人马都在暗中窥视，只待天亮。冰兮已在不远处安排好了马车，可护送少主悄然离开此地。”
“有劳冰兮了。”怡然感谢道。
“少主客气了，为少主排忧解难是冰兮的职责。”冰兮起身，抱起李嬷嬷，“请少主跟上来。”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向马车的方向。如果连这段距离都无法走到，需要靠她来扶，那么，这个少主也就不值得她来尊敬与效忠，更不配成为她的少主。
怡然眸光微沉，没有吭声，咬紧了牙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无论如何，她必须更上去，哪怕是用爬的。
“上车吧！”看到怡然摔倒五六次后，终于走到了马车前，冰兮神色没有丝毫的动容，仿佛没有看到怡然身上仍在滴血的伤痕一般，淡然地说道。
躺在马车上，怡然紧绷的精神才放松了下来，晕倒在李嬷嬷的身旁。
“驾！”冰兮不再停留，驾起了马车，快速离去。
与此同时，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反应。
大楚皇宫
一阵可怕的静寂之后，男人阴沉的声音传出，“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陛下，落霞山的万丈悬崖，乃是极其凶险之地，崖下寒潭鸿毛不浮，断无生还之人……”怕是连尸身也难以找寻了……一黑衣蒙面人跪在楚浩天面前，神色惶恐万分，把落霞山上发生的一切一一详细叙说。他知任务失败，必定会引来陛下之滔天怒火，心中早做好了接受严厉惩处的准备。
又是一阵可怕的静寂，空旷的大殿内只有楚浩天、高福以及这名黑衣人三人微弱的呼吸声。许久，楚浩天微微挥手，“你下去吧。”
“是，陛下。”闻言，黑衣人没有料到自己竟能留下性命，当即不再多说，悄然消失在原地。
“陛下……”
“高福，朕知道该怎么做。”楚浩天打断了高福即将说出的话，垂下眼眸，淡淡的说道：“朕不相信她会死！暗绝，朕不论你用什么办法，找到她，把她带回朕的身边！”
“听从您的吩咐，我的陛下。”阴暗的角落里传出一个让人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瞬间便让大殿内的温度降到了冰点，让人忍不住想要打个冷颤。
“哼，”楚浩天冷笑，“看来对她怀有心思的人不止朕一人。高福，传朕旨意，让各国的细作密切注意各国皇室的动静，有任何的异动，都必须立刻传信与朕。”
“是，陛下。”
“既然金轩已被他的随从救走，相信以他的心机，必不会再让自己有任何的危险！高福，派人暗中保护他，直到他回到匈奴。”楚浩天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金轩，就凭这一次你能不顾性命的去救她，朕放你回去。
高福微微一愣，但是陛下的心思不是他所能猜测的，恭敬的说道：“老奴明白。”
大楚京都风雨楼天字一号房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数十名精英，只回来你们两个，还任务失败！不过是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你们……让我太失望了！”
“主子。”这两人身上的黑衣早已无法遮挡他们的相貌，露出了真实的相貌。那是两张平凡到极致的面容，丢在人群中丝毫让人注意不到。此时，这两人身上布满了伤痕，道道深可见骨，让人无法相信，如斯重的伤竟还能活着。“若非有人阻拦，属下早已得手。”
“我早已料到必定会有其他国的杀手阻拦，否则，我怎会派他出手？”
“主子，本来在巫大人的帮助下，属下等已控制了局面。但不料有一人竟可克制巫大人的毒阵，以笛声破阵，让属下等措手不及，才……”
“哦？”那人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朦胧的感觉出他相貌绝非凡。“能克制他的，当今世上并未几人……”
“主子……”
“哼！我手下从不留无用之人，既然没有完成任务，你们还活着做什么！”男人阴鸷的声音让人胆寒。
“主子饶命……啊！”
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完，两人便同时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一缕鲜血从他二人的指缝中流出，不多时，就染红了他们两人的手背。他们两人惊恐的看着那人，张了张嘴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给我丢出去喂狼，省得污了我的房间！”
大楚京都风雨楼玄字一号房
听完手下叙述完毕，男人沉思了片刻，说道：“知道了，继续寻找。记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还有，身死之人，给其家属黄金百两，算是一些补偿吧。”
“是，主子仁慈，属下替他们谢过主子。”黑衣蒙面人目露感激之色，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誓死效忠的男人。
“金轩……”看来对于你，我要重新估计了。
一辆极为奢侈豪华的马车驶进了风雨楼的后院之中。在繁华的京都，这样的马车屡见不鲜，因此，也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看到马车后，风雨楼掌柜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冰兮小姐……”
“杜掌柜，吩咐下去，后院闲杂人等皆不得进入。”马车窗帘掀起一角，一双洁白纤细的手指在灯火下似乎闪闪发光，莹白如玉。
“是，冰兮小姐放心，老朽晓得。”杜老板恭敬地说道，“不知冰兮小姐还有何吩咐？需要老朽……”
看风雨楼老板的神态，莫非这明动大楚，被天下人称赞为第一楼的风雨楼背后竟还有主人？
“不必了，杜掌柜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可。”冰兮淡然的说道，放下了车窗纱。
“能让在下等待的，在江湖上屈指可数。”身穿一袭白色儒衫的月冷非倚靠在门口，看着马车，冷淡的说道。
“月神医既然已经答应了敝主上，便是再等待几日，也断然不会拂袖离去，不是吗？”冰兮浅笑道。
“……”月冷非没有言语，只是转身踏进房间内，“把人带进来。”
经过一路的休息，怡然恢复了些许力气。她抬眼看着冰兮抱着奶娘进屋，拉紧了下破碎的衣裙，也挣扎着下了马车，跟在她的后面，进了房间。
短短的几步路，就让她气喘吁吁。怡然扶住一旁的贵妃椅，方才站直了身体。
“少主，冰兮守在外面，有事的话尽管开口。”冰兮淡然地说道，微微欠身，便离开了房间。
月冷非漫不经心的扫视了脸色略显得苍白的怡然一眼，说道：“你不过是失血过多，消耗过大，好生调养几日便无碍。至于她……”说着，月冷非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李嬷嬷，一条金色的丝线从他的手中飞出，缠住了李嬷嬷的右手手腕。随着时间的流逝，月冷非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奶娘……她怎么样？”看到月冷非眉宇紧缩，怡然心头咯噔一沉，便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要问，却又怕自己得到的答案无法接受。
月冷非屈指轻弹，金线被他收回手中，缠绕在他手指间。他的语气很平淡，就仿佛是在说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我可以让她再活三日。”
“什么……意思？”月冷非的意思很明了，但怡然宁愿自己听不懂。她用力的摇着头，拒绝相信。她踉跄的走向前去，一把抓住月冷非的的双臂，不停地摇晃着，“不会的，我已经给奶娘吃了雪凝丹，她不会有事的，你骗我，对不对？”
月冷非淡淡的看着怡然，倒也没有挣脱，平淡地说道：“你心中很清楚，她生机全无，若没有我在，只怕今夜她就熬不过去。何必自欺欺人呢？”
“我……”蹭蹭蹭，怡然狼狈的倒退了数步，清眸中满是绝望。她一刻都不曾耽误，尽了最大的力量赶来，依然救不了奶娘吗？“噗通”一声，怡然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咚咚直想。不多时，便磕得头破血流，她却似乎一无所觉一般。“怡然求月神医了，求求你，只要能救奶娘，怡然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求求你，救救奶娘……”为了奶娘，她可以做任何的事情，哪怕是用她的性命来交换！这一生，她欠奶娘的太多太多了。怡然咬紧牙关，强忍着泪水。她不能哭，哭了就是不相信会有奇迹出现；哭了就是不相信奶娘会活下来……
月冷非起身，走到怡然的身旁，扣住她的下颚微微抬起，居高临下的看着怡然苍白的笑脸，露出玩味似的笑容。“如此佳容，沾染了鲜血，真是别有一番风情，愈发的让人移不开双眼。”
大红的嫁衣，如血的朱砂，衬托着怡然苍白的面孔，竟是说不出的妩媚与妖娆。纯净如水的眼眸中如今只有对奶娘的关心，以及几乎再也无法掩饰的恨意。“月神医想要说什么？”怡然没有挣扎，任由月冷非禁锢着自己的下颚，问道。
月冷非淡淡一笑，那笑容张扬着邪肆的性感与魅惑，以及那一身淡然出尘的气质使得他散发着罂粟花一般致命的吸引力。
怡然眼前有些恍惚，难怪此人能够迷倒无数江湖侠女！甚至连官家小姐也对其痴迷不已。这人的确有骄傲、张狂的本钱，不仅是因为他那难以模仿的气质风采，更是因为他一手无人可及的绝世医术。
月冷非松开手，淡然道：“若能独拥佳人一夜，我自会解开你心中所有的疑问。”
怡然脸色一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了。她冷笑了一声，决然道：“若是月神医能救奶娘，便是与君一梦又何妨！”
“哈哈……”月冷非突然大笑起来，“还真是天真的小女孩，被雪魂丹阻断生机的人，许是大罗神仙都无法救得，更何况是区区凡人呢？”
“雪魂丹？什么意思？”怡然疑惑不解，“何谓雪魂丹？”
月冷非仿佛没有听到怡然的话一般，却只是坐在床边，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喂李嬷嬷服下。尔后，拿出几根金针，快速的刺入李嬷嬷周身穴道。
房间内一片沉寂，怡然惨然一笑，她明白，月冷非在等待她的答复。雪魂丹，雪凝丹，一字之差，究竟代表了什么？难道……怡然被自己的猜测所震惊，猛然抬首看向皇宫的方向，眼眸中暴射出浓浓的恨意。他……真的就这么残忍？这么无情？连我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倚靠都不放过吗？
月冷非眼眸微动，垂下了眼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这就是皇宫！人世间最污秽不堪的地方！“决定权在于你，在下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明日一早，她就会苏醒。不过，也只有三天的寿命了……”
“我答应你！”怡然突然阻断了月冷非的话，神情异常坚定，她定定的看着月冷非，说道：“不过，我要你帮我做三件事！”
“你要报仇？”虽是问话，但月冷非的语气却十分的肯定，他浅笑道：“若是报仇，三件事岂非太少？”
“不，三件事足够了！”怡然眼眸中的恨意足以翻江倒海，让人惊心。她恨大楚，恨那个生了她的男人——楚浩天！她要让他失去最看重的一切，一无所有。她要他为娘亲、为奶娘偿还血债！
“呵呵……”月冷非低声笑了笑，眼前这个女孩，眉目间的清纯不复，取而代之的是自信与明艳，却更加吸引人的目光。“有趣的女孩，很可惜，我不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