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美丽的西班牙女郎
辛西娅在1936年、二战爆发前进入谍报战线秘密队伍,斯蒂芬森发现人才,指挥菲利普斯招致麾下。事实上,辛西娅开始从事间谍职业时,并不很清楚谍报工作是怎么一回事。
从进入间谍“门槛”上,辛西娅不是“专门培养”的,也不是“策反或投奔”的,而是被“招募”的。但就“招募”而言,她又不是通过“广告应聘”“组织选调”“强行征用”一类的常规方式,而是属于双方“一拍即合”,就像搞对象一样,不是“媒体征婚”,不是“指腹为婚”,不是“父母包办”,不是“保媒拉线”,不是“自由恋爱”,是什么?
是“千里有缘来相会”,一个想娶,一个待嫁,没有媒人,没有过程,一见钟情,速配成婚!
当然,这种情况是有限的,可谓谍报奇缘。
这个奇缘,结成一个围绕辛西娅的谍报组织结构图:
威廉·斯蒂芬森——加拿大籍英国人,英国情报机构部门负责人,组织者,职能是“组建秘密谍报组织”,发现辛西娅这一间谍线索,组织实施招募,领导其工作,负责提供政策支撑和经费保障,起“主心骨”作用。
菲利普斯——英国本土人,情报官员,斯蒂芬森直接下属,实施对辛西娅招募,以“图书出版商”身份从事秘密工作,出入境方便,会使用电台,负责“交通联络”工作,担当辛西娅联络人。
辛西娅——美国公民,被招募的“情报员”,“外交夫人”身份,美丽、聪明、风流,归属斯蒂芬森“垂直领导”,由菲利普斯“单线联系”,作用是“搜集情报”。
由此,斯蒂芬森、菲利普斯、辛西娅三人构成一个完整谍报组,谍报工作三大环节“组建、指导、使用”集于一体——斯蒂芬森组建“谍报组”,领导菲利普斯“联络”指导辛西娅,“使用”她“搜集情报”。
就职业间谍或称专业谍报人员而言,本职业务是专职从事秘密工作,靠搜集情报为业,以招募与策反情报来源为本,还有负责联络、交通、掩护、策应等外围性工作。他们有行政隶属关系单位,受领本部门工作任务,接受本机关领导指挥调遣,有责任按要求完成本职工作计划,每月按级别领取定额工资,享受单位各种福利待遇及退休养老政策。他们以各种名义、打各类旗号活动于社会,只是职业工作掩护需要,即使充当个体户、无业游民,归根结底还是属于公务员序列的政府工作人员。
辛西娅不属于这一类专职间谍,除了兴趣和理念外,她没有干间谍工作的行政责任,不享受政策待遇,不受编制体制约束,不拿月薪。实际上是“可干可不干,可被用可不被用”,没什么在职或离职问题。
如果借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说法,斯蒂芬森将辛西娅成功招至麾下,似乎有一定偶然性,事实也不可否认。但必须指出的是,这种“偶然”是“必然”的偶然。因为,像斯蒂芬森这样的“谍报帅才”实属罕见,否则“邦德007”岂不一文不值?他仅凭“耳听为虚”的风流女人传说,得出非同常人的逆向思维判断,从众生百态中静观个相,暗察摸底,延续等待“揭盖子”时机,这种“偶然”不能说是“碰运气”的偶然吧?
斯蒂芬森“以个人名义”派菲利普斯“以亲戚官司为由头”约见辛西娅谈“兼职的事”,结果“心有灵犀一点通”,双方一拍即合,似乎给谍报招募工作蒙上一层“简单和容易”色彩,这一点也确实难以否认。但同样必须指出的是,这种“简单和容易”是“善于把握机遇”。贝蒂·索普“富于冒险和乐于挑战”的天性由来已久,而间谍行业的刺激性自然会对她“冥冥之中的潜在欲望”诱发一种隐约渴望已久的迎合感,在“择日不如撞日”的命运机缘下,以她那种特立独行的个性和勇气,正是当仁不让!
所以说,斯蒂芬森招辛西娅入行“简单与容易”是必然中的“偶然”,切勿以此“偶然”的“简单与容易”小看谍报工作的间谍生成。历史机遇不可复制,他们的“单向选择与双向合拍”虽不是谍报招募工作的常规式典型,确是谍史上两大特殊人物创造的一个奇特而真实的“联手佳话”经典。
业余间谍或称兼职间谍,通常是被职业特工间谍招募或策反而来,他们原本有自己的职业身份,被招募或策反后仍保持原来的工作和生活,不定期领取间谍活动经费或报酬,通过本职身份掩护“兼职”所从事情报机关的“雇佣性”工作,事实上,做多做少或做好做差,通常没有行政纪律约束,基本凭自觉态度和敬业意识。结束谍报生涯后,需靠自己本身职业退休金养老生活,情报机构使用单位可能给予一次性基金,如奖励金、安家费、养老金之类,或根据功绩大小、身体状况等特殊情况,给以不定期、不定额补助,但这只是出于原工作关系和人道义务,并非指令性政策责任。
辛西娅即属于此类被招募的间谍。
她接受招募为间谍后,仍继续做外交官太太,按外交惯例属随员身份,享受外交人员家属待遇,虽为美国人,但随丈夫行政序列,隶属英国外交部管辖。
关于辛西娅的间谍身份定位,斯蒂芬森曾在笔记本上作为备忘录正式写道:美国公民辛西娅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必是从我局财务系统每月按职级领取工资的编制内人员——她是一位很有价值的、值得信任的、可胜任重要工作的兼职间谍。
职业与兼职的区别是:前者以此为业,后者以此为乐。
作为国际谍报资深头目,威廉·斯蒂芬森做出权威定论——“天赋使辛西娅成为一个比专业间谍更棒的业余间谍”。
1936年,西班牙,英国驻马德里大使馆。
此时,贝蒂·索普是隶属英国外交部系统管辖的众多外交官家属之一“外交夫人”贝蒂·帕克,是西班牙首都上流社会圈子中风光靓丽的“交际美女”,人称“贝蒂宝贝”,同时也是英国秘密情报局新招募的一个“业余间谍”,代号辛西娅。
在西班牙众多名优国粹中,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最受国际公认、最举世闻名的有两大招牌项目——斗牛和足球。这两张“名片”给年轻的辛西娅都留下深刻印象,它们特有的直观吸引力和潜在感染力使她对人与事的认知、对谍报行业的联想,感悟良多,对她后来的成熟产生相当影响。
辛西娅在西班牙期间经常观赏斗牛。
斗牛运动“胆量和意志”无疑是首要印象,辛西娅还认为,斗牛双方有如男女之间,但角色上并非一以贯之的“斗者为男、被斗者为女”关系,而是互换的,有时男斗“母牛”,有时女斗“公牛”,二者既斗又戏,戏中有斗,拼的不光是勇气和斗志,重要的还是智慧和体力。她知道,曾统治西班牙的古罗马恺撒大帝热衷于骑在马上斗牛,后来发展为人站立在地上与牛斗。因此她始终认为,斗的方式不可一成不变,要善于各种形式的斗,至于在男女“情与性”上的“斗法”,则必须把握好“床下与床上”的形式。
所以,辛西娅说过一句名言:情场就是斗牛场。
辛西娅还喜欢足球,但与男人喜欢的角度不一样。
有关西班牙足球,人们曾有这样说法:殖民统治者时期的西班牙,他们到别国留下的是打出去的子弹炮弹,带回来的是金银和资源,只有一样东西带出去又带回来,那就是足球。
西班牙人口不足四千万,各级足球队几千家,专业的几百家,欧洲知名的几十家,国际著名的几大家,“皇家马德里俱乐部”“巴塞罗那队”“马德里竞技队”等如雷贯耳。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只要到西班牙,无不感到当地如同衣食住行般的足球氛围。
人们说:西班牙男人只分两拨,一拨是斗牛的,一拨是踢球的;而女人就一拨,一只眼睛看斗牛,一只眼睛看踢球;孩子没人管,爱干啥干啥,饿了要想找爸妈,要么去斗牛场,要么去足球场,百分之百至少能找到一个。
辛西娅在西班牙经常看足球,正式场馆、学校操场、街头巷尾踢球的,都看过。其实,她并不是足球行家,更没踢过足球,那个年代女子足球还是天方夜谭,要不然以她的个性肯定能疯踢一时。她对足球的感悟:不是踢,而是玩;她对足球的认识是“把球玩住要比一脚射出去,高明得多”。
辛西娅曾跟友人说:球如人和事,球在脚下,人和事在手上,脚能把球玩好,“手腕”不能把人和事玩得转吗?足球的美不在踢,而在于玩,玩球就是玩弄对手!——她从足球中看到的并不是一般女人单纯欣赏的男人精神,而是高超的足球艺术,从强烈对抗中的控球技巧引申到复杂环境下对人和事的把握与运用。
她在看球中还有一重大体会,那就是男人球技和潜力的发挥,动力源泉不全是教练和奖金,很大程度上还在“女人”,漂亮女人,特别是相识的,在场边一出现,不用喊,不用叫,即使低头专注织毛活儿,也会让那帮踢球的男人疯跑、疯抢、互相玩命。但辛西娅的前提是——“无论如何要让他们先看到异性的存在!”而作为女人,如何让男人“看”到你的存在呢?这便是辛西娅所擅长的,在同性中胜人一筹。
西班牙斗牛,使辛西娅人生和间谍风格染上斗牛士和牛的双重色彩——硬朗与倔强;
西班牙足球,使辛西娅施展“美人计“增添功夫味道——灵活自如的控“球”技艺。
辛西娅还有一大特点——嘴严,在间谍所需的“保密纪律”上。她严格按照斯蒂芬森和菲利普斯的要求,不仅亲戚朋友、同学闺密对她间谍工作一无所知,连丈夫也没让知道,可怜的帕克先生想不到自己身边睡了个女间谍。
当然,辛西娅当间谍最大的资本还是“美貌和聪颖的头脑”。
辛西娅是个大美人,她属于哪种类型美?美到何种程度?
其实,在东西方人眼里,“美”的标准差异很大。东方人描写美女常是“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口一点点”,而在西方大文豪维克多·雨果笔下却是“她那粉红色的樱桃小口噘起来像个鸡屁股”,显然哪个美女也不愿要这样的形容。东方人看西方人“深凹的大眼睛”是俊,西方人看东方人的“简洁的单眼皮”是俏,两个东西方男人在一块谈美女,口水落满地,还不知说的是哪种美。
作为一个女人,辛西娅究竟“美”在哪里?人们对她的“美”七嘴八舌——“美”在“五官和皮肤”“美”在“脸型和体形”“美”在“胸部和臀部”“美”在“娇柔和气质”“美”在“性感和风骚”……全美!有人干脆说。
显然,这些说法都有道理,只不过,要么说得比较抽象,要么说得过于具体,好像都不太让人一听就明白,马上就能想象出那种美的样子。也许,这就是“简单问题复杂化”与“复杂问题简单化”之故吧。
如果抛开她“冰洁圣女”“人体模特”“风流熟女”“大众情人”“外交夫人”“交际明星”一系列概念,就把她看作一个女人来审美,可能一目了然。
一次,克里斯蒂娜来找贝蒂玩,正好帕克住院不在家,两个“发小”闺密躺在床上彻夜聊天,无话不说,从生活谈到家庭,从家庭谈到丈夫,从丈夫谈到男人,从男人谈到情人,从情人谈到自己,从自己谈到对方,从对方谈到女人,从女人谈到美……谈累了,想听音乐,翻出唱片,放到留声机上,房间里响起一首熟悉的歌曲——《西班牙女郎》。
《西班牙女郎》这首歌是意大利作曲家V.奇阿拉用西班牙素材谱写的。这首歌如果从流行度来说,作者可称得上是“大作曲家”,但若从另外一个角度说的话,只能算一个“作曲者”。原因是这位著名的《西班牙女郎》原创人奇阿拉先生除此歌外,再无其他作品。
奇阿拉原本是一个毫无名气的音乐人,只因一首《西班牙女郎》一夜成名。此前和此后在作品创作上皆颗粒无收,连让人把其作品比对的机会都没给,咄咄怪事一桩,结果后来研究这首名曲的人想找作曲者的资料都找不到,只能从20岁首唱此歌的比莉·荷丽戴(1915—1949)身上入手。
夜深人静,房间里低回着《西班牙女郎》动人的旋律。辛西娅无数次听过这美妙的歌,但每次重温都有亲近的甜蜜感。闺密挽着闺密,相依在一起,默默聆听,忘却了时间和空间,静静享受在遐想之中……
美丽的西班牙女郎,
人们都热爱着她,
她多么活泼漂亮,
到处是一片赞扬。
美丽的西班牙女郎,
西班牙美丽的花,
她那双迷人的眼睛,
抓住了每一颗心。
啊!
每日每夜我愿在你身旁,
我要热烈向你歌唱!
啊!
我多情的女郎,
我要永远向你歌唱!
留声机在转动,歌声回响不息。静悄悄的房间里,散发着女性特有的体息,毫无睡意的闺密听得津津有味,陶醉其中。辛西娅心随曲动,情不自禁被歌声带入梦幻……突然,克里斯蒂娜转过头,仔细凝视眼前的闺密,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地说一句:“贝蒂,我看见你了,”然后大声惊呼:“真的,贝蒂,她是你,那西班牙女郎就是你!”
看看吧,把歌词再细看一遍!
想想吧,把词意再反复一想!
这首《西班牙女郎》有哪一句写的不是辛西娅,有哪一句与她不吻合、不贴切?
克里斯蒂娜的偶然地发现可谓一个伟大发现,后来她把这一“洞察”告诉不少认识辛西娅的朋友,得到纷纷认可。这位闺密激动地说:贝蒂太棒了!能把《西班牙女郎》完美归己,连上帝都帮她,让这歌的可怜作者以“独品”方式献出明智:再不谱曲了,只留世上一个《西班牙女郎》原型——贝蒂·索普!太神奇了,她就是——活泼漂亮!
闺密对闺密的“惊人发现”,有如哥伦布对美洲大陆的“惊世发现”,不无“创举”意义,使人们对辛西娅的“美”立刻拥有一个简洁明了的概念——活泼漂亮。
辛西娅是一个“活泼漂亮”的美人!
旁观者清,当事者迷。辛西娅怎么看呢?
她对闺密因自己的发现而兴高采烈表现得颇为淡定,既未喜形于色,也未谦虚推诿,只是以一种就事论事的心态,像评论他人似的,坦率地说:就“活泼漂亮”这种形容而言,倒是符合美学的。因为,“漂亮”是一种静态美,“活泼”是一种动感美,二者若独立体现,只漂亮,不活泼,或只活泼,不漂亮,似乎都各有缺憾,是单纯美,而二者合为一体,则属美上加美;这好比西班牙斗牛,在开场前,斗者的伟岸和牛的雄壮,是一道静态的具有欣赏美的亮丽风景线,而当双方真一开斗,动态一启,斗牛士威风抖起来、大红斗布舞起来、悍牛凶眼瞪起来、狂奔猛撞跳起来,那给人视觉和心理的冲击,多么壮观!那整个场面的豪情激荡,是何等壮美!这种原始美与刺激美的结合,才倍增美感,才凸显美妙,才更有不胜枚举的美的享受。
辛西娅对自己像“歌女郎”还是“歌女郎”像她,未置可否。但她对“活泼漂亮”之美的认可,实际上是对“活泼漂亮”之人的肯定。她向闺密承认:“我喜欢《西班牙女郎》这歌,但不是在你发现什么之后,而是在此之前,一听到它,就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