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从“别墅”到“垂钓”
年轻时代的辛西娅确实不是一个安分者,不甘做一个平庸女流之辈。作为外交官夫人,本该品行端正,洁身自好,但她的生活中却不断出现各类情人,有智利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波兰人、捷克人、英国人、法国人……有政客、外交官、军官、商贾、贵族人士、艺术名流……她在广交异性情人的同时,也把自己抛向异性群体,成了大众情人。
她无拘无束,心宽想得开,多情不专一,换情人像换家具,玩男人像玩玩具;她我行我素,好为人先,穿着打扮上虽非刻意追求奇装异服哗众取宠,但款式与色彩搭配上总是别出心裁,力求新颖别致,引人过目不忘;在与异性交往上,尽管不是凡男人就勾搭,但一经挑挑拣拣敲定后,卿卿我我乃至寻欢作乐则无所顾忌;在男人堆里,她不当小绵羊,不当开心果,只当指挥棒。
任何一个丈夫对妻子这种“天马行空、独往独来”的任性离谱怎能看惯?对如此“疯疯扯扯”不检点的私生活岂能忍气吞声!帕克是一个很注重讲理的人,而贝蒂虽是个明理的人,但又总觉得摆道理是男人的事,女人只会多讲感情少讲道理。于是,爱讲理的丈夫面对不屑于理的妻子,真是“秀才见了兵,有理说不清”。
与贝蒂结婚一年后,也就是帕克转赴智利大使馆任职期间,因为耳朵里传来“帕克太太与智利大亨打马球”的风闻,他与妻子发生了婚后继在孩子生与不生、养与不养问题上的吵闹之后又一轮大吵闹。
“你不要脸的话,我还要面子呢!”帕克厉声呵斥妻子。
“玩玩球就是不要脸吗?”贝蒂故作镇静。
“第一,那不是女人可以玩的;第二,那个有钱的男人不是你应该跟他一起玩的!”帕克总爱一是一、二是二地争论。
“既然女人没玩过,怎么知道女人可不可以玩?没钱的男人怎么会让女人应该跟他一起玩?”她狡辩道。
“岂有此理!难道你就不能不玩女人没玩过的吗?难道离开男人你就不能自己玩女人应该玩的吗?”
这话刺激了贝蒂的习性和自尊,也激怒了她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好哇,我尊重你的观点,我就是爱玩女人没玩过的。”她先是很平和地说,随即又如平地惊雷般地大声尖叫:“我就是离不开男人玩!”
帕克被这从未听到过的叫声有些震惊,意识到自己的气话可能对她造成了伤害。事实上,贝蒂的修养也从未让她发出过这样的尖叫,但这次他把她看成“一个离不开男人的女人”,确实震怒了她,这种震怒不完全是因为对人格的某种侮辱,也是因为对她能力和自信的一种贬损,因为在她心里从来都是:不是她离不开男人,而是男人离不开她!
尖叫过后,两人都陷入沉默,沉默的结果又带来新一轮冷战。这期间贝蒂收敛一些,没有再与“准情人”大亨古德曼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但这恰恰是“从出格到出轨”的危险潜伏期。
帕克忙于公务,身体不太好,常住院治疗,一住就一两个月,冷战也算相安无事,眼不见心不烦也好。而贝蒂从公开转向不公开的约会时断时续,一方面多少有些顾忌丈夫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有闲来无事扳不住自己贪玩的惯性。而那位年仅33岁而事业有成的富豪大亨倒是很钟情于她这个气质型的大美人,三天两头发出客气而执着的邀请。她偶尔接受,但条件又是不想在公共场合,以免风言风语招惹是非。这显然使古德曼产生一种“暗示性”误解。结果,两人明目张胆地一起玩成了不便,悄悄地单独约会反倒变为正常。于是,浪漫的烛光晚餐、私密的郊外出游,幽静的别墅倾谈,一时成为一对异国男女私生活乐趣。
一次在古德曼家族一幢别墅里,贝蒂和古德曼在几瓶香槟和干红酒作用下,从平常窃窃私语、偶尔卿卿我我一跃蹿至轰轰烈烈。待从销魂回归神智,竟不敢相信死而复生,各自掐了掐肉,唉,一个顿觉活着不幸!一个深感死了更好!不知为何,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现实,一种前所未有的拘谨感似乎隐隐变成对过于完美的后悔,好像登山者终于历尽千辛达至顶峰,再无可攀,还不如之前放慢脚步,让心仍往高处想。
他们默默无语回到客厅,衣冠楚楚相对而坐,正当不知如何打破尴尬时,一场轩然大波不期而至。
客厅里突然闯进一个年轻女子,见古德曼和贝蒂端坐在沙发上,瞪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直喘粗气,然后一头奔向卧室,又从卧室钻进卫生间,最后气呼呼地回到两人面前。
细节决定成败!贝蒂心里一惊:幸亏事后亲手整理了床铺,想必未留下任何把柄,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至少有暧昧之嫌呀!
一切似乎很明白,但来者不是古德曼的太太,而是未婚妻穆塔丽莎。她美丽的眼里饱含泪花,并未大吵大闹,后悔没正好赶到捉奸在床,又语无伦次说要那样更惨不忍睹,也不知,到底是想撞上两人赤条条抱一块,还是愿看到二人正襟危坐面对面。
这反倒使贝蒂不知所措,心想她还不如发疯一番,也好引自己说点什么。古德曼没有狡辩什么,只是向未婚妻表明事情不是像她想象的那么糟,他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与她的婚约。但贝蒂忽然感到自己很无辜,为古德曼从一开始就隐瞒有未婚妻的实情而心生气恼。
贝蒂平静地对古德曼未婚妻穆塔丽莎说:“对不起,你让我突然知道你的存在而感到非常吃惊,所以,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不该发生游戏中的受伤者。”
未婚妻质问未婚夫:“你,你真的没跟她提起过我?”
“也许,也许这可以向你说明,我确实没有想过不正式娶你。”古德曼怯怯地对她说,活像个犯了错的小男孩在妈妈面前。
贝蒂实在觉得理屈词穷,但又不能不面对现状,如果灰溜溜地马上一走了之,恐怕错上加错。“上帝会原谅不知情的女人犯下愚蠢的错,也会原谅守婚约的男人犯了不该犯的错。”贝蒂语气诚恳,很理解眼前这个委屈得令人心疼的纯洁女郎,平和而坚定地说:“上帝一定让犯错的人无条件归还被误伤者应有的公平。”
穆塔丽莎的眼泪终于倾泻而出,抽泣不止。如坐针毡的古德曼用感激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异国情人。贝蒂明白他心里想说什么,但她绝不容忍自己对另一个女人哪怕再有一点点可能的伤害。她郑重地对古德曼未婚妻说:“你放心,我见证、也祝福你的婚约。今后,只有在你的正式婚礼上,属于你的古德曼才能见到永远多余的我,当然,如果你愿意邀请我继续见证你们婚礼的话。”
一切在三人间告一段落。
3个月后,贝蒂最后一次见到古德曼,是在他与婚约女郎穆塔丽莎的豪华婚礼上,丈夫帕克也一起参加,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马球王”。英国外交官伉俪双双高调莅临智利大亨婚礼,贝蒂是为了在不言自明中让新娘穆塔丽莎完全放心,也为了让新郎古德曼依稀尚存的某种幻想彻底破灭;帕克是为了向外界证明自己对挽臂在侧的妻子拥有毋庸置疑的所属,让智利上流圈子中某些树欲静而风不止的传闻“不攻自破”。
其实,穆塔丽莎自己把自己蒙在了鼓里。她一直以为自己及时赶到别墅避免了“可能”发生的一切,看到古德曼和贝蒂幽会固然有气,但见二人对面端坐,又庆幸“床戏”尚未开演,至少无据可证,只怕古德曼喜新厌旧,更怕贝蒂插足不拔,担心日后藕断丝连……
贝蒂暗自愧疚,毅然决然与情人古德曼一刀两断,让善良的穆塔丽莎一辈子安心。
不论某些事情的起因、过程和结果如何,贝蒂的不检点是不争事实,她与英国丈夫帕克的婚姻生活,也正是由于她“精神出格与行为出轨”使原本年龄和性格上的反差又增添许多不和谐因素,连续不断和越发加深的矛盾冲突使两人都挺痛苦。虽然双方在感情上似乎都没有爱到尽头的想法,在心理上也都有弥补分歧、和好如初的愿望,但嘴上谁也不让谁,吵起来谁也不服谁。帕克认为一切过错都是妻子,贝蒂认为所有过错都是丈夫造成的,本来他们俩都是明白人,可在互相让步问题上又一个比一个糊涂。结果,常常是争吵一次,冷战一回,你不理我,我更不理你,有时莫名其妙又好了,说说笑笑像当初恋爱时一样,丈夫心情的焕然一新也使本不自信的性能力偶尔让妻子感到有滋有味。可没几天,又莫名其妙闹翻了,新一轮争吵又使前一轮冷战雪上加霜。
一次吵嘴过后,正赶上闺密克里斯蒂娜打电话相约一起出去逛街。贝蒂放下电话就要走,正在气头上的帕克随口甩出一句讥讽:“赴男人约也不至于急得连包都不带吧。”贝蒂回身抓过手包,一屁股又坐到梳妆台前,“谢谢提醒,要不然我还真忘了给你新情敌一个惊喜。”她一边回敬道,一边准备化妆,刚要开始又突然站起来,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得精光,扭着水蛇腰进入浴室,不一会儿冲洗完毕,光着身子坐到梳妆镜前,开始描眉涂粉,然后对着穿衣镜,前后左右照看自己的裸体,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艳丽的袒胸露背衣裙穿上,又扭着水蛇腰扬长而去。
帕克从头看到尾,一声不吭,直到房间里只留下太太一片体香。其实,贝蒂完完全全是在故意气他,她心里明知与女友逛街根本用不着特意洗澡换衣又刻意梳妆打扮。“你不是那么想那么说嘛,我非要做给你看看不可!”她心里执拗地想,也执拗地做。
丈夫的猜疑和妻子的怄气就这样常使简单事情复杂化,帕克和贝蒂的隔阂也在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简单与复杂问题的演变进程中越发加剧。
其实,那天克里斯蒂娜与贝蒂只草草逛了逛街,闺密看出贝蒂心情不在逛街上,为了缓解贝蒂的心情,克里斯蒂娜提议到附近的海滩溜溜,感受一下春日海风的温爽。
西班牙三面临海,海滩像内陆城市的广场和马路一样成为人们正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一群少年在海滩上踢球,一个大脚把球踢出老远,就在皮球划空飞去,即将落向海边泛起的波浪中时,只见一个身影横空出世,腾身跃起,单臂长长伸展,犹如空中揽月一般,一把将球从半空中摘下,双手抱在怀里。这一幕被贝蒂和克里斯蒂娜看个满眼,立时看呆了,直到少年们一阵欢呼声,扑球的人又从远处一个大脚把球开回了少年群中。
克里斯蒂娜兴奋地一边冲那人挥手,一边竖起大拇指连连表示赞佩,对方招手回意。“走,过去看看!”好事的闺密拽起贝蒂的手,连蹦带跳地拖着她跑去。
原来,这个人是西班牙空军的一个少校,名叫阿萨奇诺,正值休假,在海边悠闲垂钓。
阿萨奇诺一边继续钓鱼,一边与她们攀谈起来,当得知贝蒂在英国大使馆时,笑着说:“我们是邻居,我的军营宿舍就在使馆斜对面。”“哈,太好了,那我们就跟你钓会儿鱼,完事坐你的车回去。”克里斯蒂娜多嘴道。阿萨奇诺表示没问题,与两个女人一起打发钓鱼时光,谁不愿意?贝蒂没辙,只好任由闺密摆布。不过,她对钓鱼并不陌生,小时候常缠着叔叔带她冒着严寒到冰河上破冰钓鱼,但海中垂钓还是头一次,而且感觉完全不一样,引起她好奇心和求知欲。
阿萨奇诺耐心告诉她,冰窟钓鱼像池塘钓鱼一样,需要不断上渔饵,渔饵是面食,要通过看渔漂的起伏来判断鱼上钩状况,而海中钓鱼则不然,只需在渔钩上绑紧一块小鱼小虾之类的诱饵,就可连续使用,而且要把渔钩甩出去,越远越好,但没有渔漂可看,凭渔竿前端被渔线拉动的幅度和渔竿端头拴着的小铃铛的响声,来判明鱼上钩与否。贝蒂被新学知识引发兴致,跃跃欲试开始尝试。当她第一次亲手从大海中钓上一条活蹦乱跳的青花鱼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与老公斗嘴治气的郁闷也烟消云散。
当阿萨奇诺收竿后,开着他的军用吉普车把两个女人送回时,他们已经显得很熟了,他甚至在登车前趁克里斯蒂娜不注意,悄悄邀请贝蒂这两天有空的话再一起钓鱼,并对克里斯蒂娜开玩笑:“你的朋友是钓鱼的料,你是吃鱼的主儿。”逗得大家一路欢笑。
两人下车后,克里斯蒂娜望着远去的车影,自言自语:“谁要是牵上他的手,我请吃最好的冰激凌!”
这次邂逅,开始了辛西娅早年一段风流韵事。
贝蒂给阿萨奇诺留下深刻印象,虽然两个女人都有不同风格的美,但在他看来,克里斯蒂娜的美是撩人,而贝蒂的美是抓心;克里斯蒂娜是玩钓鱼,对钓鱼的情趣是可爱;而贝蒂是学钓鱼,对钓鱼的兴致是可贵;克里斯蒂娜需要手把手教,也主动伸手讨教,而贝蒂则需心对心点拨,而且一点就通。此外,聪明的少校看得出,一直含而不露的贝蒂在鱼上钩的那一刻所表现出的成功喜悦,比一直欢悦嬉戏的克里斯蒂娜快活得多,令人回味无穷。
于是,阿萨奇诺按捺不住自己,第二天就给使馆打电话,再次相约贝蒂垂钓。他们俩进行钓鱼PK,争先恐后,欢乐洒满海滩。一周后少校请客吃饭,贝蒂邀请克里斯蒂娜一起参加,还逗他玩似的放了个风:“估计会有美女请吃最好的冰激凌了。”
后来,克里斯蒂娜确实请贝蒂和阿萨奇诺一起吃了最好的冰激凌,但少校并不明白什么意思,还一个劲儿地说:“嗯,真不错,我第一次吃这甜东西。”当克里斯蒂娜揶揄他说:“第一次吃怎么知道好与最好的区别?”他憨厚地喃喃道:“贝蒂说最好那就是最好的。”闺密俩一顿窃笑。
贝蒂与阿萨奇诺的微妙关系只有克里斯蒂娜知情,帕克有时对妻子的行踪和表现有所怀疑,但没有证据又不好说。偶尔克里斯蒂娜来家做客,帕克话里话外想知道妻子有时拿回的鱼从何而来,闺密就是闺密,克里斯蒂娜大言不惭地编出一套她在垂钓协会的朋友如何如何邀请她和贝蒂参加钓鱼活动的场面,让帕克不得不信,被蒙在鼓里。贝蒂曾点着闺密的脑门说:“骗人不是好孩子!骗善良的人是坏孩子!”克里斯蒂娜只好说:“那好,明天我就满大街去嚷嚷,贝蒂有个空军情人啦!”两姐妹疯笑一阵。
但是,帕克毕竟了解妻子的风流,越是闺密为闺密做得天衣无缝,越让他总感到蹊跷,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抑郁在心口难开。有时两口子吵架,反倒让他获得一种一吐为快的机会。一次吵过后,帕克对妻子冷热不进的态度无可奈何,冲天花板感叹:“如果世上的女人都如此开放,也都如此诱人开放,那么,什么女人的隐私、男人的隐秘,什么单位的机密、国家的秘密,通通都无从谈起!”继而他又对地板叹息:悲哀,简直是天大的悲哀!但不是我个人的悲哀,是所有禁不住勾引的男人悲哀,是拴不住自己男人的女人悲哀!
实际上,帕克关于“无密可保”的论断,后来的辛西娅的确被他言中。至于“悲哀”感言,贝蒂心里一向是:绝不以破坏别人家庭为目的与男人玩,自己是女人,不想让别的女人和孩子因为我而怎么怎么的了,如果跟我玩的男人因为我而对妻子和孩子怎么怎么的了,会立刻停止跟他玩下去。
由于贝蒂“跟男人玩或玩男人”的独特经历,为日后辛西娅间谍生涯以风情万种征服一个又一个男性对手积累了丰富经验。至于“玩”的结果,是否在“影响他人家庭问题上”与她本意有所矛盾,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碰到过这种情况,而且就像她自己坚持的那样,断然停止了玩下去。这也许是帕克所感言的另一种男人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