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是一块“间谍料”

贝蒂·索普，帕克夫人成为间谍，拥有了一个代号“辛西娅”——“月亮女神”兼“狩猎女神”。这个名号除斯蒂芬森和菲利普斯等极少人内部谈称外，只作档案文字记载使用，连贝蒂本人都是从战后媒体铺天盖地的如此称呼中，才得知自己有这么一个后来几乎取代了“贝蒂·索普”的代号名字。

辛西娅当间谍后没有改变原有特色，而是灵活发挥和不断发展了自己间谍前的本色。她高调有余，低调不足，多才多艺，博采众长，始终是一个坚守学无止境、技不压身的要强女性。

从适合谍报行业角度讲，作为一个女间谍，在对待异性问题上，辛西娅是一个罕见的高手，而作为一名谍报人才，在异性问题以外，她又是一个难得的杂家。

辛西娅青少年时代所受的正规教育，使她在地理学、历史学、建筑学、心理学、逻辑学、宗教、美学、文学等方面造诣匪浅，在写作、演讲、戏剧、服饰、桥牌、国际象棋以及烹饪美食、宠物花卉，乃至酒风酒量上，也相当了得。

一句话，贝蒂·索普，犹如成为间谍人才量身而定的一块天然材料——多面手！

她在瑞士“圣女学校”求学期间，打下正规芭蕾舞基础，对各种交际舞及音乐触类旁通，融会贯通。她随丈夫在南美智利期间，系统研习过拉丁舞、探戈等当地民族舞蹈，是使馆外交夫人团队的业余“舞蹈教练”。虽然帕克不善玩乐，但令人惊诧的是，他曾是中学舞蹈比赛冠军。帕克一生唯一的娱乐爱好就是跳舞，尽管这在外人看来与他传统性格“风马牛不相及”。

贝蒂与帕克认识的媒介正是跳舞。

那是在一个慈善机构活动的晚会上，40岁的帕克作为使馆赞助方代表，20岁的贝蒂是大学生志愿者，一个是“能把任何女伴带得满场飞”的绅士舞星，一个是“所有男人都幻想请入舞池”的妙龄美女。当舞会接近尾声时，有人忽然提议，如果最佳男舞郎与最妙女舞伴搭档跳一曲，该是什么景象？

于是，所有人都回到各自座位，舞场一片安静。舞曲缓缓响起，在悠扬的前奏乐中，帕克走到贝蒂面前，深鞠一躬，低头弯身，一手背在腰后，一手掌心朝上伸出；贝蒂把手款款搭于他手心，同时身子微微欠起；就在此时，只见帕克单手一扬，贝蒂顺势一跃，“唰——”一个抛物线，贝蒂“横空出世”，就在她白纱裙摆飘然落幕的一刹那，帕克一个箭步赶至跟前；他，扶住她的腰；她，搭上他的肩，亮相定格。

这一出场令所有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中刚冒出一丝骚动，就立刻被二人的起跳一下压住。紧接着，满场翩翩起舞令人眼花缭乱，探脚、荡腿、滑步、挺身、下腰、转体、一气呵成，尤其是甩头动作——他，刚中有柔；她，柔中带刚，两人刚柔相济，默契至极；整个舞步、舞速、舞态、舞姿，与乐感、乐点、曲调、曲境，起伏恰当，完美无缺，像长期配合、彩排已久一样，其实是初次合作。

当舞曲达至顶峰预示尾声时，帕克从舞场另一端，单手旋转贝蒂，一圈、一圈，又一圈，从每一个观众席前闪过，直到音乐戛然而止，“啪”，帕克将贝蒂稳稳当当转到原座，两人重新回到舞前邀请与被邀姿态：一个躬身、垂头、伸手示请，一个端坐、含笑、搭手应接。

全场凝静。片刻之后，雷鸣般掌声轰然响起，雀跃声、欢呼声不绝于耳……曲终人散，贝蒂与帕克掀开爱情史册第一页。

她在绘画上受过初恋情人小画匠托尼“蜻蜓点水”的指导，可谓名副其实“入室弟子”，但竟能在他给她画的裸像上添枝加叶，在乳房部位画上两朵小花，在私处部位画上一片绿叶，让小画匠感到惊奇不已，连连称绝：“妙！补画与原创如出一辙，巧为一体，浑然天成，由直觉美变成朦胧美！真是太妙了！”

当年贝蒂与托尼正是以她给他画裸像方式了结初恋。

她的钢琴从小师承钢琴家母亲，一曲《献给爱丽丝》独奏获州少年综合人才特别奖；小提琴演奏是“圣女学校”乐队“第二把琴手”，“一把”是乐队指导老师。她说过：学习乐器不能光凭兴趣爱好，至少要与未来是否以此“显露自己”相结合；钢琴抬高身价，但其重量不由人随处“露一手”；小提琴大众化，在一些人眼里“有它不多，没它不少”，可它携带方便，虽不像钢琴那么让人“身价百倍”，但便于随时表明自己“身份不俗”。

她的作文在中小学常被老师当范文在课堂上念给同学们听。她可直接用西班牙语和法语写作，15岁写出自言体小说《菲奥莱蒂》，13岁在“圣女学校”《诗苑》上发表诗作：

如果地球上的山都有电梯，

如果世界各国都用传输带连接，

如果人们吃一种食物就可以终生不饿，

如果你的爸爸妈妈也是大家的爸爸妈妈，

那我们还能活吗？

那我们还应该活吗？

即使能活、即使应该活，

那我们活的意义在哪里呢？

她的父亲老索普是桥牌和国际象棋爱好者，喜欢在家里“石藏馆”与朋友一边把酒小酌，一边摆“龙门阵”。小贝蒂总是一个津津有味的观战者，但不是“观棋不语真君子”，常一边拿个小勺尝大人酒，一边说了这头动那头，嘴手都不闲着，最终不管牌局棋局谁赢，要么有人喊：“哪个小馋猫把我的酒偷喝了？”要么有人甩出一句：“幸亏这个小丫头提醒一招儿！”

她当年不爱练琴，老跟母亲闹别扭，一有机会就钻进厨房与用人玩，看人家做菜做饭，然后在饭桌上暗暗品味好赖，回想好吃的饭菜在厨房里看到厨娘是怎么做出来的，偷学了不少烹饪门道。她大学毕业前，许多衣服裙子都是家里女佣手工做的。她特喜欢女佣给她量身，那意味着又有新衣诞生。她也喜欢看女佣设计，在一块新花布上勾勾画画很有意思，也许她的绘画基础就是打这来的。她还喜欢看女佣裁剪，崭新的布料在锋利的剪刀下“咔咔”几下变成零布件，女裁缝对她说：“想好了，看准了，下剪子要快，不能剪出歪歪扭扭和毛毛边儿！”她更喜欢看女佣缝制，从一开始就抓住机会说出自己喜欢哪样花边、衬里、口袋形状，而且亲眼目睹一针一线把零布件变成可以出门炫耀的资本，这种“巧夺天工”，在她看来，太有成就感了！

与帕克相识后，他们从舞场还转到过高尔夫球场。充满青春朝气的她像绿茵草地上的小白球，欢悦跳动，成为球场上一道亮丽风景线。她与球友们有高度的共识与共鸣：打高尔夫球，不完全在于打球本身，更在于身临其境的体验——置身广阔无垠大自然中，无丝竹乱耳，无案牍劳神；振臂挥杆间，银球划空，飞向远方；仰首望，重峦叠嶂，低头观，小溪潺潺，整个大地尽收眼底；心旷神怡，宠辱皆忘，顿感劳顿烦闷化为烟云……她不是为打球而打球，而是享受高尔夫静态与动感之美。

婚后一年，作为帕克太太，她随夫常驻智利，与当地一位大亨出现在马球场上，玩得像模像样，也引起轩然大波。她当时想的只是尝试一种没有尝试过的“体育运动”，可在别人眼里：一个外交美夫人怎么“染指”只能男人玩得马球呢？一个有夫之妇怎么和一个“马球王”混到一起呢？

1935年，她拜于一位大牧师安东尼奥门下，成为一个有门第所属的天主教徒。这不是走形式，而是她一种特定理念使然。虽然她生活作风种种表现与教会清规戒律多有出入，但也说明，在她的思想意识中，似乎没把“风流”当什么太大事儿，至少没觉得这违反神旨教义而有悖虔诚、会受到上帝惩罚吧？不管信仰与做法如何，在宗教理论和行教知识方面，她的造诣非同一般。

她是学文科出身，原本对史地专业就感兴趣，多年海外与父随军、求学、旅游和与夫随任，使她每到一处都会有意无意了解当地历史、地理、风土人情；各地风格熏陶和各族风貌影响使她在大学里着重选修了建筑学和心理学，潜心钻研“设计与差异”，为日后走南闯北立足社会奠定了扎实理论根基。其实，这也正是间谍工作“琢磨人和事”的基础！

作为间谍原料，贝蒂·索普无疑具备一系列成才所需的原始条件，是“那块料”。

但作为间谍入行，辛西娅没有经历过系统的专业训练，只受过时间很短、连她自己都没搞清还叫“培训”的一种临时补训，如：摄影、化装、模仿笔迹、跟踪与反跟踪等一些常识性基础内容，但她吸收能力极强，一点就通，一学就会，还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用发展和创新思维看问题。

在辅导她照相基本功时，她十分认真，从拍物体到文字，从静态特写到动态跟拍，从立姿蹲姿到设定自拍，从快速抢抓到暗中偷拍，她都刻苦把握，反复演练，还创造一项内部培训纪录：一手翻页一手单拍词典——最佳“速度与清晰度”。她特别感兴趣也爱不释手的是微型照相机，练习用完后，总爱往胸前内衣两乳中间一塞，对陪练人一挤眼儿：“宝贝儿钻被窝睡觉喽！”

有趣的是，当为她讲授基本的“伪装术”时，她居然把男教官一把拉到自己座位，然后站到人家面前，郑重其事地说：“化妆，是女人的事，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它，怎样才叫到位。”

当准备给她讲“电讯电报”基本常识时，她竟然连连摆手：“免了、免了吧！”在对方吃惊和不解之际，又侃侃而谈：“作为外交官夫人，我随丈夫在使馆里并不是吃干饭的，使馆机要室的人经常找我协助他们处理电报信函一类的电讯文件，重点是请我帮忙翻译电文，因为他们相信我不会出去跟任何人说其中内容，再有就是，我翻译的速度和质量，一个顶他们俩，尤其是西班牙和法语文字翻译，顶他们仨。所以，这块儿的事，你们知道的并不一定比我多，不信咱试试！”教官当场拿出一沓电报电文样本，让她凭报头标示、行文格式和速读相关内容，在规定时间内从中理出顶级重要、次重要和无用三类。结果，辛西娅用时一半，全部完成，仅失一例，原因是那份明文电报中有断文和错码。教官随即宣布：下课。

更有趣的是，也许“月亮女神”注定也是个“狩猎女神”，她从未使过枪，在地下靶场第一次摸枪，连弹匣都不知如何上下，竟像玩似的把6发子弹颗颗命中十米外靶环，之后，还笑嘻嘻地用枪口对着身旁的教练说：“我能把这玩意儿扔到那一环环圆圈上，你信不信？”

其实，也不奇怪，射击除技术要领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平衡感，而贝蒂的芭蕾功底使她的平衡感具一流水准。

所谓的培训很快结束，本来几位特工教员为辅导她准备得挺充分，却用武之地有限，他们在给上级的结业报告中集体签名写下一句评语：“她是一个有能力随时反过来教老师的学生。”

辛西娅，就是一个天才的、勤奋的、有想象力的、有创造性的天生间谍。

作为相中辛西娅的伯乐，斯蒂芬森对她在谍报活动方面的素质和才能始终佩服得五体投地。事实上，辛西娅凭自己的工作成就，也让那些对斯蒂芬森屡次对她委以重任而有所疑虑和非议的人，哑口无言。

斯蒂芬森由衷地承认：“毋庸置疑，美，是辛西娅获取情报的一大资本，但最具威力的还是她那正视一切危险的惊人勇气、独特的无法抗拒的魅力和毫不动摇的坚定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