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异变陡生(2)
“鲁班头,”冯慎冷眼而视,“恕冯某直言。自打出了这盗尸案后,您就总是推三阻四,就算不情不愿的过来查案,也感觉有些虚与委蛇。莫非,您是知道什么内情?”
“内情?我哪里会知道什么内情?”说着说着,鲁班头突然回过味来,不由得脸色一变,“哎?姓冯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希望是冯某多虑!”冯慎回道,“鲁班头若无异心,那还请竭力追凶!”
“姓冯的!”鲁班头怒道,“咱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异心’?!”
“班头见谅,”冯慎挺着腰杆,缓缓说道,“恰方才冯某口不择言,说话冲撞了。既然班头疾恶如仇,那我们便加紧赶路吧。”
“要说是为查案,老子也认了!”鲁班头依旧忿忿,“可明明是赶尸的,却硬被你说成是什么谜案,老子还真不信你有那神机妙算的本事!姓冯的,若查不出什么来,你怎么说?别以为有大人撑腰,就敢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使唤人!”
“鲁班头言重了,”冯慎道,“冯某枉受大人抬举,进得顺天府。入职以来,自是兢兢业业,从未敢沾沾自喜!”
“别说这些不疼不痒的虚话!”鲁班头一瞪眼,“我只问你,若那伙人真是‘赶尸匠’,你当如何?”
“若所断有误,”冯慎厉声道,“冯某自会引咎责辞,卸下经历一职,从此不踏顺天府半步!”
“好!”鲁班头抚掌大叫,“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
“哎呦,”查仵作一看二人闹得不可开交,急得抓耳挠腮,“在这节骨眼上,你俩就别置那劳什子闲气了!都少说几句……少说几句吧……”
“老查,你甭在这和稀泥!”鲁班头骂道,“老子知道你是哪头的!”
“嘿?”查仵作一听,气得直跳脚,“你这人怎么不分好赖话!”
“哼,”鲁班头理也不理,只是盯着冯慎,“记住你方才的话!”
冯慎道:“不劳班头挂心,冯某定不食言!”
“那就好!”鲁班头转回身,冲几名马快大喝一声,“上马!”
众马快听得号令,便纷纷骑坐于马上,取了火把燃起,整装待发。
“弟兄们,”冯慎端坐于马上,冲众人道,“夤夜追凶,莫辞劳苦。待此案结后,冯某定会俱表大人,为诸位邀功!”
众马快听后,皆齐声道:“任凭冯经历差处!”
“要追便追,还啰唆什么?”鲁班头冷哼道,“走吧!”
冯慎也不吭声,拨马认道,率先领在前面。
绕过张家洼子,众人一路南行。冯查二人同乘一匹,那马负重自是较大。行程一久,便被其他人甩在后头。
“冯少爷,”查仵作坐在冯慎背后,低声道,“今夜您怎么也按捺不住脾气了?”
冯慎斜眼一扫,见无人留意,这才小声回道:“查爷,我也是出于无奈。这鲁班头身上疑点重重,我那番说辞,也无非是想警示一下,让他莫行无谓之举。”
“话是不差,”查仵作忧心忡忡,“若没事便好,可要他真与此案有关,万一逼急翻脸,咱们不就身陷险地了?”
“放心吧”,冯慎道,“当着众人的面,他应该不敢造次。”
“不见得,”查仵作缩了缩脖子,“他这番挑来的马快,多半是与他混得熟的……要真有个冲突,肯定都与他站在一边……您还是留意着点好。”
“嗯,”冯慎点头道,“我自会留心。再者说了,鲁班头仅是行止怪异,也无真凭实据表明他通匪。说不定咱们的揣测皆是多虑。”
“唉,”查仵作轻叹一声,“但愿如此吧。”
正说着,最前头的马快突然一勒丝缰,止住了马步。
“怎么了?”鲁班头喝问道,“何故驻马?”
“回班头,前方有两条岔道,”那马快回道,“如何择选,还请示下!”
“别来问我,”鲁班头脑袋一偏,冲那马快一努嘴,“问他去!”
那马快只得转向冯慎:“冯经历,你看这……”
“不妨,”冯慎说着,便翻身下马,“待我看看再说。”
说完,冯慎便从查仵作手中接过火把,走到两个路口边仔细查看起来。
见冯慎此举,鲁班头不禁出言相讥:“这路上人来人往,鞋印一个叠一个,压都压平了,还能看出什么来?要真没法了,干脆扔靴子胡乱选条路吧……”
此话一出,几名马快不由得捂嘴窃笑。冯慎只当是没听到,继续在路边来回寻着。
查仵作也不与他们理论,也快走几步,来在路边帮衬着冯慎。
“老查,”鲁班头又道,“你去凑什么热闹?连个亮子也不打,能寻得什么?小心别跌倒闪了腰,哈哈哈……”
“哼哼,”查仵作一弯腰,从路旁枯草丛里摸出块物什,“我寻不得?那你们来看,这又是何物?”
听查仵作寻到蛛丝马迹,众人颜色大变,皆“呼啦”一下围将过来。
“查爷,”冯慎也急急问道,“您寻到了什么?”
查仵作摊开掌心,露出一张用白纸裁成的纸钱。
“纸钱?”众人面面相觑。
“不错,”查仵作得意道,“这种纸钱,是用作沿途撒给小鬼的。只有出殡、移灵的场合才会用到。既然那伙人走尸,肯定也会备着,所以,我推断他们应该就是打右边这条路去了!”
“这不见得,”鲁班头大手一摆,“你自个儿也说了,若是出殡的,也会撒纸钱。凭什么断定就是走尸呢?”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查仵作撇了鲁班头一眼,往路旁地下一指,“再加上那个呢?”
冯慎闻言,赶紧走向查仵作所指的地方。低头看了一阵,这才发现了端倪。冯慎忙弯腰俯身,从地上拢起一堆红赤粉末,用手指捻了一下,拿在鼻前嗅了嗅。
“查爷说得没错!”冯慎站起身来,弹掉了手中红赤粉末,“他们所走的,应该就是这条路!”
“何以见得?”鲁班头反问道,“那堆玩意儿是什么?”
冯慎微微一笑:“辰州砂!”
“辰州砂?”鲁班头浓眉一皱。
“正是,”冯慎道,“凡赶尸前,必先以辰州砂塞涂尸首七窍。一来祛邪扶正;二来使尸气不泄,防腐避败。这里寻到的辰州砂,八成是他们赶尸时,无意间撒落。”
鲁班头道:“依你之意,那伙人摆明了就是货真价实的赶尸人。既是赶尸人,便不是盗尸贼,那我等还追什么?”
“不然!”冯慎摆手道,“既是扮作赶尸人,自然要装些样子出来。为了故弄玄虚,想必也会备得纸符、辰州砂。”
“那咱们还等什么?”查仵作催促道,“就沿着这条道追吧!”
听了这话,其他马快也是点头连连,待要上马,不想鲁班头却一一拦下。
“且慢!”鲁班头横在众马快身前,转朝冯、查二人道,“先不急着赶!”
“怎么?”查仵作脸色一变,“老鲁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鲁班头,”冯慎也道,“莫非你另有高见?”
“不错!”鲁班头蛮横道,“你俩皆说是右,我倒偏偏说是左!”
“荒唐,”查仵作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说老鲁,你是成心唱反调是吧?右边路上又是纸钱,又是辰州砂,他们究竟走的哪条道,不是明摆着吗?”
冯慎眉额一拧,强压心头火气:“鲁班头,大案之前,你我皆应屏除成见,同力追凶。莫因私怨过节,而耽误了要事!”
“反正我就是觉得他们往左岔口去了,”鲁班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带着人往左追,你们往右撵……”
“什么道理?”还没等鲁班头说完,查仵作便大叫道,“分明就是想玩忽怠惰!”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双管齐下,方可十拿九稳,”鲁班头转向冯慎道,“不知冯大经历以为如何?”
“不无道理,”冯慎铁青着脸,冷冷说道,“那有劳鲁班头拨几名马快相助,你我二人分兵而行吧!”
“这个……恐难从命,”鲁班头故作难色,“这番出来,我只带了六个弟兄,若是再分出几名去,怕人手要不够了。”
“你……”查仵作怒目而视,“你人手不够,我与冯少爷又怎么办?”
“老查,”鲁班头一咧嘴,“你甭担心。有武艺高超的冯经历保着,就算遇上个什么事,都能化险为夷。”
“我不管!要么一块往右边追,要么你给我拨三个人!”查仵作气道。
“这事你说不算,我说也不算。除非弟兄们自愿!”鲁班头冷笑一声,回头道,“你们谁愿跟去,就赶紧言语一声!”
众马快抬眼看了看冯查二人,又瞧了瞧一脸凶相的鲁班头,皆低下头,不声不响。
“好啊!”查仵作恚忿道,“你们都这般……”
“查爷!”冯慎一把拦住查仵作,“罢了,就依鲁班头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