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皮艇渡过阿根廷湖
从蓬塔阿雷纳斯到阿根廷湖,用了一周的时间。从阿根廷湖的名字用的是国家名这一点就能知道,它是阿根廷最大的湖。我与冒险家渡部纯一郎准备划皮艇渡过此湖。旅游胜地佩里托莫雷诺冰川和以600平方公里的广大面积著称的阿普萨拉冰川都流入此湖。
我们计划从佩里托莫雷诺冰川的舌尖部前面划船出发,划行80公里,一直划到作为我们纵穿南部冰床基点的克里斯蒂娜牧场。从冰床往下刮的强风,使得湖面总掀起白浪。
最开始是计划与曾纵贯冰床的登山家桥本正雄共同划船渡过的,渡部纯一郎突然也从日本过来加入我们。桥本因没有划皮艇的经验所以很担心,说不管花多少时间,我们只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前进。虽说巴塔哥尼亚的湖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即使是新手也可以划船渡过,然而令人担心的却是巴塔哥尼亚特有的天气突变。比格尔海峡和麦哲伦海峡虽风平浪静,但是瞬间掀起惊涛骇浪这样的事情我们也经历过很多次。正因为如此,内田先生才很担心并联系了渡部。
渡部扛了一支轻型桨,英姿飒爽地出现在湖畔城市卡拉法特。渡部是全能的冒险家,登山、滑翔机、河上皮艇、海上皮艇、潜水等运动都能应付自如,每项都达到一流水平。去年秋天,他担任乘皮艇顺中国西藏雅鲁藏布江而下的探险队队长在西藏探险,但因为一名队员溺水而不得不中断活动。据说年末他一直都忙于搜索溺水的队员。
在那之前,他曾与内田先生一起顺着日本暖流从冲绳到东京湾穿越外海。在1990年乘皮艇渡过白令海峡,是皮艇界的希望之星。渡部身材矮小轻盈,看上去弹跳力和耐力都很好,摄影队的一野雅义等一众人称他为“小天狗”。
要划船过阿根廷湖需要得到两个机关的许可:海军和国立公园管理事务所。虽然不是海,但在湖港口蓬塔阿班德拉却有9人的军队驻守,在对岸30米处的地方也有军舰停泊着。海军的年轻队长提议说:“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要有一艘带引擎的橡皮船跟随。”在阿根廷湖没有摄影计划,本不想让海军跟随的,但是想到只要不妨碍我们就好,也便答应了。虽然没有付钱规定,但是他们还是问了我们能不能为他们支付燃料费用。
1月21日
我们把出发点定在了佩里托莫雷诺冰川,这座冰川是从南部冰床流出的冰川中难得的还在成长着的一个。巴塔哥尼亚的冰川因为全球变暖和降雨减少普遍呈现出衰退的趋势,成长着的只有像佩里托莫雷诺冰川和流入智利峡湾的庇护十一世冰川这些了。
由于佩里托莫雷诺冰川在不断成长,其舌尖延伸到对岸切断了本来应该相连的普拉索斯湖和阿根廷湖,形成了一座冰桥。现在因冰桥上有了隧道,普拉索斯湖里的水就会从隧道流入阿根廷湖。在冰川的成长速度变快后,这两个湖会被完全切断。切断后,两个湖的水位会渐渐出现落差,普拉索斯湖的水位最终会高出阿根廷湖水位10米以上。在2月最温暖的时候,普拉索斯湖的水压会加到冰桥上,使得冰桥一下子倒塌,冰川舌端的其他部分也会随着这巨大的声响崩溃。
即使不会如此,这个冰川的舌端也在不断地崩塌着。因为是像一座楼那样大的冰块即将崩塌,所以会很有压迫力。开始会有“咔嚓咔嚓”的声响,然后碎冰片不断落下来,这就是它的前兆了。一会儿,你就会像在看慢镜头电影一样,看到冰川的边缘随着骇人的声响崩落下来。你会真实地感觉到:“啊,地球的一部分在动!”在这时观察冰川的崩塌或者摄影是最好不过的了。
在从阿根廷湖划船出发前,我们试乘了皮艇。我们想尽可能地靠近冰川。当冰川崩坏时,由于巨大的压力,溅起了不亚于冰块大小的水花,那时便会有较小的波浪。于是我们战战兢兢地靠近冰川,士兵远远地看着喊道:“别勉强,不要靠得太近!”与此同时,冰川崩塌,掀起了很大的浪。我们在渡部的指挥下向着波浪垂直划去,皮艇虽然摇晃得很厉害但我们还是渡过了险关。正当我们想要松口气的时候,士兵大声斥责道:“太危险了,赶紧来这边!”
1月22日
在横渡阿根廷湖的时候,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与风作斗争。我们与海军军队约定早上5点在佩里托莫雷诺冰川前面的湖畔见面。但是,当在附近的野营地醒来后发现已经过了5点了,便急忙赶往佩里托莫雷诺冰川。上午6点,我们到达了那儿,海军的橡皮船也正好刚刚到达。
风很大,我们向着东或者是东北方向前进。好在是西风,我们顺风。我们在上午7点就出发了。过了8点,因为风停浪息了,我们便向着相反的方向划去,不久,正当我们改为向东北方向划行的时候,风又突然变大了,顺着风,我们前进的速度也提起来了。然而这比逆风行驶更危险,因为是浪推着皮艇一直向前进,使得舵露出水面,让我们无法控制方向。船很可能会横过来,并一直那样横着走,遇到浪时船还会横着打转,我们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
上午10点,我们在海军的船所停靠的一个小海湾休息。11点20分,我们到了有国立公园管理事务所和监视所的港口。在那里有一架旧旧的、腐坏了的栈桥。由于风在不断地变大,我们决定在那里暂时观察一下。对岸是海军基地,有阿根廷湖最大港口的蓬塔阿班德拉。
本次行程中最大的难关是位于这里西北一点儿的博卡德迪阿布洛(意为恶魔的出入口)。在那儿,湖面会突然变窄,用士兵的话说就是“浪会达到三四米高”的地方。据说爬上后边的小丘就能看到那里,我便过去看了。山丘上风很大,博卡德迪阿布洛周边也因为巨浪而变得一片白。我用无线电与在蓬塔阿班德拉的一野取得联系,并说:“这边正在刮着从未见过的大风呢。”这一天,我们放弃了继续前进的打算。
监视所虽然刚刚用涂料涂过,但没有人使用。事务所好像锁着无法进入,不过有两个小房间是开着的。我们借了其中的一间,供我跟渡部两个人睡觉用。在事务所的前面有座国旗悬挂塔,白色和浅蓝色相间的国旗已被风吹得破破烂烂,有一多半已被吹烂了。士兵们好像对此都不以为然。
有两个士兵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好,两个人都是30多岁的老兵。那个身材高大、体格结实的黑胡子士兵对我们很友好,但另外一个瘦瘦的金发男人却是一副像是在说“为什么在周末,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候非要陪这些家伙们呢”的表情,从态度看就知道他是很不情愿地来的。
队长好像没有跟士兵们说明一切:我们是什么人,我们为什么要划船渡过阿根廷湖。在他们用冬青茶招待我们的时候,那个金发的士兵还问我们:“你们是韩国人吗?”于是我们便简单地跟他说明了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想干什么。当那个金发士兵向栈桥走去的时候,那个黑胡子的人就热心地跟我们谈起话来:“我也划过皮艇的,比那家伙(金发士兵)更能了解你们要做的事情。我也曾划船渡过比格尔海峡,还跳伞和潜水呢!”
士兵说,上午5点到9点之间以及晚上的7点以后会风平浪静,可即使过了7点也完全没有变平静的迹象。到了做饭的时间,却发现自己忘了带锅。好在有个桃罐头,就先把罐头吃了再把空罐当锅。主食是速食拉面或者冷冻干燥米等,先分成一人份的再做会更好。我们与士兵约定,第二天早上5点出发。
1月23日
我们一早起床后发现,外面正刮着非常大的风。山丘上的树摇得很厉害,被风吹得歪向一边。士兵们还在睡觉,我们也又回到了睡袋中。正在似睡非睡中,被“日本人,风停啦”的声音吵醒。确实,风停了,山丘上的树也不摇了。我们急忙将寝具塞到登山背包里,向栈桥冲去。
到博卡德迪阿布洛用了不到一小时。湖上起了风浪,只好不停地向着相反的方向划去,刚划过又再次刮起大风。早上走得急,没来得及吃早饭,所以我们每过两三个小时便休息一下,吃些萨拉米、饼干或者油橄榄,喝点儿水、牛奶或果汁。到了下午,风更大了,浪也变得更高。我坐在前面的座位上,我的脸上、头上和胸膛上都溅满了冷水,干干的喉咙恰好让这水滋润一下。不过,如果换成咸的海水可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当时我应该是流了很多汗,但从正面吹来的大风把汗都吹干了,完全没有黏糊糊的不快感。渡部说:“要是在海上,在这种大风天是无法划船的—因为海里有浪啊!”
下午3点过后,我们在一个小岛上休息了一下。黑胡子说:“很快就到克里斯蒂娜牧场了!”不久便看见远处红色屋顶的建筑物,然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它。轻型桨好重,两边的风景基本就像是固定住了一样。由于早上只是简单地吃了些旅行食品,肚子也开始饿了。太阳渐渐西斜,前方红色屋顶的房子依然无法靠近。就算用和以往一样的力气也丝毫没有前进,最后只能放弃,在岸边休息。
似乎只要再沿岸走一下就能到牧场,大家都想步行去了。渡部说:“今天就在这里住下吧,毕竟逆风是很难应付的。”我们两个人都太累不想再继续划船,但士兵们却催促道:“就快到了,快走吧!油也快用完了,我们还打算今天回到基地呢。”我们拜托他们说:“到这里就好了,你们回去吧。”他们却说:“我们的任务就是确保你们安全到达克里斯蒂娜牧场,怎么可以到这里就回去呢?”我们只好说:“那么就稍稍等一下吧,我们想稍微休息一下。”
往肚子里塞了些吃的后,又多少有了点精神,于是决定重新出发。我们到克里斯蒂娜牧场港口时比预想的要早—不过也已经是晚上9点了。我们在逆风中划了14个小时的船。士兵们在确认我们到达港口后立刻回蓬塔阿班德拉了。黑胡子在离开前留下了这样的话:“任务完成了!我们做了该做的事情,这就是我们阿根廷国家的做法,要好好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