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国风(6)
【注释】
[1]载：语助词。驰、驱：车马奔跑。[2]唁（yàn）：哀吊失国。[3]漕：卫国的邑名。[4]嘉：嘉许或赞成。[5]旋反：返回。[6]臧：善。[7]济：停止。[8]（bì）：同“毖”，谨慎。[9]阿丘：一边倾斜的山丘。[10]虻（méng）：中药名，即贝母。[11]善怀：多愁善感的样子。[12]行：道路。[13]许人：许国的人。尤：怨恨。[14]穉（zhì）：同“稚”，幼稚。狂：愚妄。[15]芃（péng）芃：草木茂盛。[16]控：告诉。[17]因：亲近或依靠。极：至或到。
【赏析】
《左传·闵公二年》云：“冬十二月，狄人伐卫，卫懿公好鹤，鹤有乘轩者，将战，国人受甲者，皆曰‘使鹤’。……及狄人战于荥泽，卫师败绩。”卫宣公之女嫁给许穆公后，被称为许穆夫人。朱熹《诗集传》：“闵卫之亡，驰驱而归，将以唁卫侯于漕邑，未至，而许之大夫有奔走跋涉而来者，夫人知其必将以不可归之义来告……乃作此诗以自言其意。”卫国眼看就要灭亡，许穆夫人想尽力拯救，她的做法却遭到许国人反对，因此写下了这首诗。清魏源《诗古微》考证，《泉水》《竹竿》两首诗也是许穆夫人所作。
●卫风
淇奥
瞻彼淇奥[1]，绿竹猗猗[2]。有匪君子[3]，如切如磋[4]，如琢如磨。瑟兮兮[5]，赫兮咺兮[6]。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7]。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8]，会弁如星[9]。瑟兮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10]。有匪君子，如金如锡[11]，如圭如璧[12]。宽兮绰兮[13]，猗重较兮[14]。善戏谑兮[15]，不为虐兮[16]。
【注释】
[1]淇：淇水，古卫国一水名。奥（yù）：水边弯曲之处。[2]绿竹：一说绿为王刍，竹为扁蓄。猗（ē）猗：长而美。猗，同“阿”。[3]匪：同“斐”，形容很有文采的样子。[4]切、磋、琢、磨：治骨曰切，象曰磋，玉曰琢，石曰磨。均指文采好，很有修养。[5]瑟：指仪容庄重。（xiàn）：指神态威严。[6]赫：显赫。咺（xuān）：威仪。[7]谖（xuān）：忘记。[8]充耳：挂在冠冕两旁的饰物，下垂至耳，多以玉石制成。琇（xiù）莹：似玉的美石，宝石。[9]会弁（guì biàn）：鹿皮制的帽。会，鹿皮会合处，缀宝石如星。[10]箦（zé）：同“积”，堆积。[11]金、锡：黄金和锡，一说铜和锡。[12]圭璧：圭，一种玉制礼器，上尖下方，古时在举行隆重仪式时使用。璧，一种玉制礼器，呈圆形，中有小孔，也是古时贵族朝会或祭祀时使用之物。[13]绰：旷达。一说柔和貌。[14]猗（yǐ）：同“倚”。较：古时车厢两旁作扶手的曲木或铜钩。重（chóng）较，车厢上有两根横木的车，为古代卿士所乘。[15]戏谑：开玩笑，说笑。[16]虐：粗鲁、粗暴。
【赏析】
《毛诗序》云：“《淇奥》，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诗也。”武公就是武和，他曾任周平王的卿士。谨慎廉洁，受人尊敬。《淇奥》显然就是一曲周王朝时代的赞歌，具有泛指意蕴。全诗共分三章，反覆吟咏，融汇赞美内容于三章中。因诗歌本身比较短小，不宜长篇铺叙，无法按称颂对象在各个方面一一尽述，只能点到为止。
考槃
考槃在涧[1]，硕人之宽[2]。独寐寤言[3]，永矢弗谖[4]。
考槃在阿[5]，硕人之[6]。独寐寤歌，永矢弗过[7]。
考槃在陆[8]，硕人之轴[9]。独寐寤宿，永矢弗告[10]。
【注释】
[1]考：用力叩击。槃（pán）：同“盘”，指盘子。[2]硕人：指贤德之人。宽：宽宏。[3]寐：睡着。寤：醒来。[4]矢：誓。[5]阿：山坳。[6]（kē）：宽和之意。[7]过：失或忘记。[8]陆：高而平的地方。[9]轴：游玩不愿离去。[10]告：表达。
【赏析】
宋代朱熹《诗集传》云：“考，扣也；盘，器名。盖扣之以节歌，如鼓盆拊缶之为乐也。”本诗歌颂了古代归隐山林的闲逸生活。正如清代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所言，是“美贤者隐居自乐之词”。本诗形象地描写了隐居者心胸坦荡，居山水之间而自得其乐，用心享受隐居生活的悠闲情景。
硕人
硕人其颀[1]，衣锦褧衣[2]。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3]，邢侯之姨，谭公维私[4]。
手如柔荑[5]，肤如凝脂。领如蝤蛴[6]，齿如瓠犀[7]。螓首蛾眉[8]，巧笑倩兮[9]，美目盼兮[10]。
硕人敖敖[11]，说于农郊[12]。四牡有骄[13]，朱镳镳[14]。翟茀以朝[15]，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16]，北流活活[17]。施罛[18]，澶鲔发发[19]。葭菼揭揭[20]，庶姜孽孽[21]，庶士有朅[22]。
【注释】
[1]硕：美。颀（qí）：身材修长貌。[2]褧（jiǒnɡ）：麻布制成的罩衣，用来遮挡灰尘。[3]东宫：指太子。[4]私：古时指姊妹的丈夫。[5]荑（tí）：白茅初生的嫩芽。[6]领：指脖子。蝤蛴（qiú qí）：天牛幼虫，身体长而白。[7]瓠犀（hù xī）：葫芦籽。[8]螓（qín）：一种蝉，头宽广方正。蛾：蚕蛾，眉细长而黑。[9]倩：笑时脸颊现出酒涡。[10]盼：眼睛里黑白分明。[11]敖敖：身材苗条。[12]说：同“税”，停息。农郊：文中指近郊。[13]牡：雄，文中指雄马。骄：指马身体雄壮。[14]朱：红色。（fén）：马嚼铁外挂的绸子。镳镳（biāo）：马嚼子。[15]翟茀（dí fú）：车后遮挡围子上的野鸡毛，装饰之物。[16]洋洋：河水盛大貌。[17]北流：向北流的河。活活（ɡuō）：水奔腾的样子。[18]施：设或放下。罛（ɡǔ）：大鱼网。（huò）：捕鱼时撒网的声音。[19]澶（zhān）：指蝗鱼。鲔（wěi）：鳝鱼。发发（bō）：形容鱼很多。[20]葭（jiā）：芦苇。菼（tǎn），荻。揭揭：长的样子。[21]庶姜：众姜，指随嫁的姜姓女子。孽孽：装饰华丽。[22]士：指陪嫁的媵臣。惬（qiè）：威武之貌。
【赏析】
这首诗主要描写了卫庄公夫人庄姜的端庄和美丽。姚际恒《诗经通论》云：“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其右，是为绝唱。”清代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亦有：“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二语。”不同时代有不同的审美标准，但有一些审美观念是千古不变的，如细腻的肌肤，有神的双眼，齐整的牙齿，等等。美容化妆起到一定的修饰作用，但却无法造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自然美颜。
氓
氓之蚩蚩[1]，抱布贸丝[2]。匪来贸丝[3]，来即我谋[4]。送子涉淇[5]，至于顿丘[6]。匪我衍期[7]，子无良媒。将子无怒[8]，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9]，以望复关[10]。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11]。以尔车来，以我贿迁[12]。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13]。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14]。士之耽兮，犹可说也[15]。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16]，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17]。女也不爽[18]，士贰其行[19]。士也罔极[20]，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21]，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22]。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濕则有泮[23]。总角之宴[24]，言笑晏晏[25]。信誓旦旦[26]，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注释】
[1]氓：民。蚩蚩（chī）：笑嘻嘻。[2]布：古时货币，即布币。贸：交换（物品）。[3]匪：即非。[4]即我：到我这里来。谋：商议，文中指商谈婚事。[5]涉：渡过。淇：古河名。[6]顿丘：古地名。[7]衍（qiān）：过，拖延。[8]将：请的意思。[9]乘：登上。诡垣（ɡuǐ yuán）：已经毁坏的墙。[10]复关：地名，诗中指男子居住之所。[11]体：卦体。咎言：不吉利的话。[12]贿：财物，文中指嫁妆。[13]沃各：润泽貌。[14]耽：沉迷或迷恋。[15]说：同“脱”，摆脱。[16]徂（cú）：去或往。[17]渐（jiān）：沾湿或浸湿。帷裳：饰车的帷幔。[18]爽：差错或过失。[19]贰：差错。[20]罔极：无常或不可恻。[21]遂：安定无忧。[22]硒（xì）：大笑的样子。[23]濕：即“湿”，河名，指漯河。泮（pàn）：岸。[24]总角：古时儿童的发式，常用来借指童年。宴：逸乐。[25]晏晏：和好柔顺。[26]旦旦：诚恳的样子。
【赏析】
本诗讲述了一对恋人从恋爱、结婚到变心分手的全过程，“始乱终弃”四字恰当地总结了氓对女子的无耻作为。本诗以一个女子的口吻述说了她所遭遇的情变经历和深切体验，把弃妇内心的悲愤一泻无余地抒写了出来。夫妻关系不能只依靠美貌来维持，其他的因素，比如性格、爱好以及子女等都是维持婚姻的重要的因素，所有因素互补才有助于婚姻的长久美满。从今天的立场来看，仅仅以某种固定不变的观念来评判夫妻关系，已经落伍了。
竹竿
籊籊竹竿[1]，以钓于淇。岂不尔思[2]？远莫致之。
泉源在左[3]，淇水在右。女子有行[4]，远兄弟父母。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5]，佩玉之傩[6]。
淇水滺滺[7]，桧楫松舟[8]。驾言出游[9]，以写我忧[10]。
【注释】
[1]籊籊（tì）：长而尖削。[2]尔思：倒装句式，指想念你。尔，你。[3]泉源：一说水名，即百泉，在卫之西北，再向东南流入淇水。[4]行：此处指女子远嫁。[5]瑳（cuō）：玉色洁白，这里指露齿巧笑之态。[6]
傩（nuó）：同“娜”，婀娜。一说行动很有节奏。[7]滺（yōu）：河水荡漾之状。[8]楫：船桨。桧、松：树木名。桧（guì），柏叶松身。[9]言：语助词，相当于“而”字。[10]写：同“泻”，排解。
【赏析】
《毛诗序》云：“《竹竿》，卫女思归也。”此诗描述了一位卫国女子的思乡之情。出嫁女已不再是姑娘时持竹竿钓鱼那样天真烂漫了，当时的她“巧笑之瑳，佩玉之傩”，看起来从容而喜悦。如今，少妇又来到少女时代流连的淇水之畔，想起“桧楫松舟”的情景，往事历历在目。女子离开兄弟父母之邦后，思乡之情日益浓重，只有伴随着水流魂牵梦绕。
芄兰
芄兰之支[1]，童子佩[2]。虽则佩，能不我知。容兮遂兮[3]，垂带悸兮[4]。
芄兰之叶，童子佩。虽则佩[5]，能不我甲[6]。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注释】
[1]芄（wán）兰：一种蔓生植物，即萝摩。支：同“枝”。[2]（xí）：古时解发结的用具，以象骨制成，供成年男子使用。[3]容、遂：指傲慢放肆之态。[4]悸：带子下垂之貌。[5]（shè）：拉弓弦的用具，俗称“扳指”。[6]甲：胜过或超过。
【赏析】
朱东润的《诗三百篇探故》有云：“以次章‘能不我甲（狎）’之句推之，疑为女子戏所欢之词。”古时贵族男子佩带和表示已经成年，能够负担起社会责任。但这一切在女主人公眼里却根本无所谓，仍然把他叫作“顽童”。看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女主人公更是气上心头，以至于完全否认他的做作行为。“童子”的日常言行举止乃至垂下的腰带，都使他们的关系生分起来，看起来像是无形的障碍。她称这个假装深沉的男子为“童子”，满含着嘲讽揶揄和“怨”中寓“爱”的情意。
河广
谁谓河广[1]？一苇杭之[2]。谁谓宋远？跂予望之[3]。
谁渭河广？曾不容刀[4]。谁谓宋远？曾不崇朝[5]。
【注释】
[1]河：古时多指黄河。[2]苇：指用芦苇制成的小筏子。杭：航。[3]跂（qì）：踮起脚站着。[4]刀：文中指小船。[5]崇（zhōng）：结束或终结。朝（zhāo）：上午。
【赏析】
本诗开篇即运用夸张笔法：“谁谓河广？一苇杭之！”本文作者是春秋时代侨居卫国的宋人。当时卫国都城在河南朝歌，和宋国只隔一条黄河。这位离开家乡、栖身异国的游子，由于某种原因，日夜思乡却不能满愿。诗人久久伫立在黄河边，眺望对岸的家乡，唱出这首诗以发抒胸中的哀怨。作者的思乡之情不谥言表，没有任何物体可以阻挡，情感就如决提般冲垮了任何空间感；黄河虽然宽广，一叶小舟竞可飞渡。茫茫大千，人是何其渺小！
伯兮
伯兮朅兮[1]，邦之桀兮[2]。伯也执殳[3]，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4]？谁适为容[5]！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6]。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谖草[7]？言树之背[8]。愿言思伯，使我心痗[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