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耐读的民国老教材(套装共五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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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血者的故事

D.Ferguson著 学人 译

我刚把一“品脱”(pint)的血贡献给贮血处。一年来,我一直抱着这样的志愿。然而我老是用种种的藉口延宕下来。现在,我到底这样做了,才发见过去的惊吓完全是空的。那经过是这样的:

两个星期以前,我的生活起了激变。我的丈夫忽然立誓从军,担任一个技术的军官,被指派“在战地尽忠职守”。在他去了以后的枯燥时日中,我感觉我假如不能做到一个平民在整个战争中应做的最容易最合需要的事情,我简直没有权利去怀念他。

于是,在一阵小小的冲动之下,一天清晨我走到当地的“输血处”。我仍然有些恐惧,但是,到底不过登记一下而已。一年来我所提出的种种藉口全推翻了——只留下一个。我在一点轻微的刺激之下,就会昏倒。站立过久,和其他可笑的理由,都足以使我畏缩。我没有料到在一群看护和输血者之前,竟能安然无事。

接受输血的人问了我几个关于我的健康的问题。跟着她告诉我在输血之前四小时内,除了咖啡和橘汁,不许吃任何东西。

“哦。”我随意地说,“我在早上,除了咖啡和橘汁,从来不吃其他东西。”

“那么,好。”她说,“现在你就可以去输血了。”

现在是套住了!我再也不能退却,除非我愿意在大庭广众做个胆怯的人。我坐在一条长凳的一端,凳上已坐满了在那里等待的输血者。一个救火员,一个中年的家庭主妇,几个急匆匆的书记员,显然是抽出中午吃饭的时间来输血的。但是那些闲适的富人,应该来输血的,倒没有看见。

一排人输得很快。在一间更衣室中,一个护士助手卸去了我的外衣和裙子。给我披上一件白色长衣。于是把我的脉搏和体温记下来。我的体温和脉搏都在平常度数以上。我恐怕他们要不许我输血了。但是,很侥幸的,与万国红十字会所定的最高度比较起来,我还没有到呢。

然后他们问我更多的关于我的健康的问题——有否施行过何种手术?生过何种病?在什么时候?——他们给我做了血球素的测验。并且记下我的血压。他们反复试验,断定了毫无危险。

他们带我到一间大房间,房间里满放着床,大半有人睡着,两旁都装有瓶子和玻管。我尽量避免仔细看,我怕什么东西刺激了我,使我举止失常。他们寻了一张空床给我,还有一个特别指定的好护士,她告诉我,这是毫无危险的。她闲逸地用着安慰的态度,给我的臂膀作施行手术的准备。我一点也没有受苦的感觉。每个输血者都得到充分的时间,对于稍感胆怯的人,有了充分的时间就可以使他完全了解,不致恐瞑。

当护士把绞带放在我臂上的时候,她说:“这须要束紧一分钟。”最初,我的手感到刺热和胀大,当然不很舒服。跟着我觉到针头刺入皮肤,她就把绞带放松了。

“就是这点儿痛吗?”我问,“那么,一点也不错,他们说的毫无危险。许多人恐怕事情没有这么容易,以至不敢尝试,实在有些可耻了。”

我不再说下去,因为我觉得我的老毛病来了;我差不多一半失去了知觉。我似乎想要阿摩尼亚。立刻有两个看护拿来给我,同时对我说:“你不要多说话。再过两分钟就够了。我们希望抽满你一品脱的血。有人需要得很急。”

那人可能就是我的丈夫,我想。以后的两分钟很容易地过去了。

他们把我裹在很舒服的被窝之下,约十分钟之久——在我感觉很正常了之后。跟着他们把我放在休养室中。只有稍有反应的人才送进休养室。那完全是空着的。十五分钟之后,他们说我的脉搏已经恢复正常,于是拿咖啡给我喝。

我再留了一会,问了主任医师一些问题,知道只有百分之五的输血者是有反应的。然而,你即使在百分之五有反应的之中,也不过几分钟就过去了。假如你想一想今日许多人所遭遇的情形如何,这真不算什么了。

还有一件事。半失知觉像我这样的,算是最不好的反应了。假如这真是最不好的,也只在百人之中有五人可能有这样的机会而已。我想,有几百万的美国人都是愿意冒这样的危险的。

然而现在美国还只有一百万多一点的人贡献他们的血液——在一万四千万人口的一个国家,只得到了一百万品脱的血液。而现在红十字会的计划,要得到三百万品脱的血液。这是很低的数目了,一个受伤者约需要四品脱的血浆呢。

到现在为止,输血者都是由集团签名而来的——工会会员、大百货店店员、警察、救火队员等等。个人自动来的很少,有闲的妇女来的尤其少。护士们每个下午空闲地等着,只有五时以后及周末,才拥挤得厉害。那些输血者都是辛苦工作了一天,赶着回家之前来输血的。

据红十字会所定一个人输血的限制,每八个星期输一品脱,每年不能超过五次。职业的输血者常是每个月输两次的。

“在上次大战中,”红十字会输血处全国技术顾问泰勒医生说,“因震动而死亡的病人多至百分之四十。虽然我们还没有完全科学的证据,证明现在因震动而死亡者之减少,是输血的直接结果,但是所有各战场的医生都认为输血是有神奇的功效的。”

震动是战争中致死的最主要的原因。差不多每个战场上的受伤者都得到此病。灼伤,出血过多,创伤,沉溺——都可能发生此种症状。有许多因剧烈震动致死的,甚至身体上毫无伤痕。血浆使病者获得充足的力量,足以支持到施行外科手术之后。在受伤者由战地抬往后方医院治疗的期间,血浆可以保持他们的生命。

现在我们贮备的血浆还没有足够,从泰勒医生的谈话中就可以知道。

“我们的军队遍布于全世界。我们在战场上的损失,现在还不算多,但谁也不能预断什么时候会有大批的受伤者到来。所以,从太平洋到地中海,我们都需要血浆——我们必须贮备充足的血浆,供给每一战场上紧急时候应用。”

当我回家时,他们问我是否要约定下一次输血的时间。回答是“当然!”这一回我不再感到紧张和焦虑了。不过,如果我走进输血处稍稍感到恐惧,你得记着,这种感觉不能跟你所发生的兴趣相比并。这是一种带有刺激性的有趣味的经验。就我个人说,我所获得的比我所施出的多。

最后,我感到我参加在战争中了。这是最起码的参加战争——不过一小时左右而已——但是我已有权利在胜利的庆祝中作为参加的一分子了!

(一)作者在开头说“我感觉我假如不能做到……事情,我简直没有权利去怀念他。”听护士说有人需要血浆很急,又说“那人可能就是我的丈夫,我想。”到末了说“我感到我参加在战争中了。……我已有权利在胜利的庆祝中作为参加的一分子了!”这些话值得仔细体会。凡是舍己为公的事情,都是根据这种心情做出来的。

(二)这篇文字带有宣传意味——劝人家去输血。作者把自身的经验告诉人家,见得输血毫无危险。又把血浆的效用和急需告诉人家,见得输血是大家该做的事。这样的宣传容易收效果。如果空说一阵,就算宣传,那是不会收到什么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