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从现在开始改写结局
再见到橘子的时候，是我跟她分开两年以后。那天我去机场接她，看见她穿着长裙，留着披肩卷发，一颦一笑都十分有味。
我问她打算在武汉待多久，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确定。
看样子，这是打算在我这里蹭吃蹭喝呢，我看了她一眼，说了句特别厚脸皮的话：房租、水电、买菜钱请不要忘记给我打到卡上。
她捂着嘴偷偷地笑，好像特别瞧不起我这个守财奴一样。
到了我租的房子以后，她“哇”的一声，说我的房子布置得很温馨，哪儿哪儿看着都舒服。然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十分惬意。
要不是她来我这里疗伤，我才不会把自己的小窝贡献给她呢。我心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她的行李箱拉进来。然后把她从床上抓起来，一本正经地跟她说，要是你来散心的，在我这里住多久都没有关系，但你要是躲在这里是为了逃避问题，那就趁早走人。
橘子很认真地给我说，她是来散心的，要把她身上的破事儿都想清楚，然后再好好做选择。
我鄙视了一下，说得好像她现在遇到了什么重要的大事一样，不就是工作没了么？
在现在跳槽如此频繁的时代，去别的单位应聘，你简历上要是没写在几家单位工作过，都不好意思说你已经工作几年了。
不用说别人，我自己就是活例子。在两家单位做过统计，三家公司做过会计，然后来到武汉，做过一家网站的编辑，后来才到现在的单位做会计。这么一算，从毕业到现在，跳过六次槽了。当然，有的是老板炒我鱿鱼的，有的是我炒老板鱿鱼的。
我跳槽的记录在我朋友圈里位列榜首，因此被她们起了一个“跳槽达人”的外号。在我看来，如果在一家单位做得不开心，辞职是必然的结局。
如果你每天心情抑郁地去上班，工作效率也会很低，长此以往的结果就是让上司不满意。上司不满意，你的好日子也就不多了。
橘子跟我的看法完全不一样，她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谨慎。当初报考大学的时候，我用半天的时间选好了上什么学校，选择什么专业。她用了一个星期，将学校发下来的那本大学专业报考书仔仔细细地看完，做了重点标记，还拿着标记的内容去咨询老师的意见。
后来上了大学，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深思熟虑。我们经常笑她，严肃得就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为此她一点也不生气，说慎重选择以后，才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后悔当初太草率。
可是未来的事儿，谁说得准呢，就好比当初我很认真地选择了会计专业，谁都没想到我现在能写书。
不确定的东西，当初说得太绝对，到后面发生变故的时候，就会更难受。
橘子就是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状态里。当初她毕业，至少有三家公司对她比较满意。在宿舍里，她躺在床上纠结了一个星期，选来选去，最后选了现在工作的这家单位。
原因很简单，上班时间少，工资待遇好。当时我们看着她风风火火地进单位上班时，心里十分羡慕。
她妈妈逢人就说，她这么年轻就进了那么好的单位，以后肯定会有出息。
这话后来传进我妈的耳朵里，说同样都是一起长大的女孩子，喝的都是家乡水，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橘子那会儿正跟我坐在一起吃花生，被我妈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花生还没吃完就跑回家去了。
像很多女生梦想的那样，橘子人生的前二十年，过得顺风顺水，好像什么好事都让她赶上了。可是在人生的第二十四个年头，她的运气好像用光了，公司开始裁员，名单中正好有她。
因为身边的家人和朋友对她的期望都太高，裁员的时候她都不敢把这件事拿出来跟认识的人说。只在QQ签名上说她外出旅游了，然后拉着行李箱跑到我这里避难。
我叹了口气，辞职这种事儿，我都经历过好多回了。每换一次工作，就有不同的体会，换的工作也越来越适合自己。
人只有不断地摸索，才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去做的事。我把这句话跟橘子说，橘子把头塞进被子里不肯搭理我。
她过了好久才说了一句：要是当初去另外一家公司就好了，有个女生后来去了那家公司，现在都升职了。
我跟她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
然后她低着头，没再跟我说一句话。
下午的时候，我带着她在我租的房子附近转了转，因为有心事，她也没什么心情散步。晚上睡觉时，还能听见她在唉声叹气。原来的橘子可不是这样的，做决定前，她可能会犹豫不决，可只要做了决定，就很少见她愁眉苦脸。
也许人生之中的第一次，都是在犹犹豫豫中度过的。橘子的人生太顺利，一毕业就进了很不错的工作单位，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要辞职的事儿。
第二天我跟她说，反正在武汉闲着也是闲着，可以上网看一下招聘信息，也许有更适合的工作正在等待主人呢。
可能昨晚她想得太多，跟我说话也没精打采的，“嗯”了一声，说她知道了。
坐在床上，我们两个女生谁也不想做饭，最后石头剪子布，谁输谁去楼下买泡面回来吃。
最后我赢了，她穿着拖鞋去买来泡面。我们烧了开水，坐在电脑桌前吃泡面，看着喜剧电影。
就好像又回到高中时代，那时候她意气风发，做什么事都顺从自己的心愿，还没有遇到令她难过的事。
吃完泡面，我跟她说：“橘子，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重新开始，但是谁都可以从现在开始，然后写一个全然不同的结局。”
橘子比我聪明，很多话只需点到为止，不用多说，她就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过去已经过去，不可能再重来一次，可是对于未来，我们却可以做一个选择。如果现在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让你觉得难过委屈，那就把它丢掉，为了你自己好，你需要再做一次选择。
人只有先对得起自己，才能对得起别人。
橘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跟着我继续在武汉胡吃海喝。一个星期以后，她买了回乌鲁木齐的机票，然后跟我说再见。
在机场送她，我不想说煽情的离别话，于是笑着说，以后要是升官发财了，别忘了请我吃顿饭。她挥了挥手，潇洒得就像一个行走江湖的女侠一样。我看着她的背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她。
后来她回乌鲁木齐的两个多月里，没给我发过一条短信、打过一通电话，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第三个月，终于有了音讯，她在微信上给我发了她的工作照和一张自拍。
下面留言：玲子，谢谢你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留我，让我有一个避难所。
我很快就回了她一句：亲爱的，但愿我们能在万事如意时心情愉悦，也能在面对坎坷时不难过悲伤。
我愿意用一生的时光去履行这句话，因为这才是我想成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