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美国的784天」

deep six指“六噚深”。

原是海军术语，指“海葬”

或把任何物件丢到海底，使人无法打捞。

此语借用来形容“抛丢”、“摒弃”，

有如“石沉大海”。

They gave his idea the deep six.

他们把他的意见丢到“六噚深”。

等于把他的意见全部“埋葬”，整个不予理会。

1982年大事不少，纪念日也很多，其中之一就是美国近代史上所谓“水门”（Watergate）丑闻的十周年纪念。1972年6月17日，共和党雇用一伙“小偷”撬破了华盛顿“水门大厦”里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办事处的门锁，企图窃取有关总统竞选的情报。经过两年多的波折，法院协同国会对行政当局严行追究，弄到临了尼克松总统声名狼藉，面临弹劾，只好辞职。其实尼氏还有一个他自认比较光荣的十周年纪念，那就是1972年2月他访问北京和周恩来握手言欢，又晋见毛泽东，造成了中共和美国之间的突破。今年9月间他被请作下台以后第二次的大陆访问，中共当局总算怀念旧交——不过据报他演词中弹起共同反苏的老调，发表时却被删去。

在美国国内，尼克松的“平反”也达到相当程度，甚至于一度以前任总统的身份，和福特、卡特两位联袂代表里根总统去参加萨达特的丧礼。这些年来，他和他的“水门”同僚各自不断地出书、演讲、接受访问，名利双收。他这种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的精神，有些美国人认为“水门”的幽灵未散，也有人觉得迹近滑稽可笑。

十年前我在香港，刚好从头到尾错过了华府“水门案”连续演出的好戏。当时虽介绍过其中的一些辞汇，但不免隔洋观火，有不少遗漏。今年为了“水门”十周年，美国报纸、电视又大谈特谈，重温这场美式政治的噩梦。我乘此机会看到一部电视特辑名叫《改变美国的784天》，内容剪接当年国会听审的实况录音及其他有关资料，一幕一幕贯穿起来，高潮迭起，为我阐明了许多早已渗入美语的“水门”隽语和引句，下面择尤补充几则：

deep six（深六），指“六噚深”。原是海军术语，指“海葬”或把任何物件丢到海底，使人无法打捞。“噚”（fathom），测量水深的单位，一“噚”等于六英尺，“六噚”合三十六尺。此语借用来做名词或动词，形容“抛丢”、“摒弃”，有如“石沉大海”。例如：They gave his idea the deep six.（把他的意见丢到“六噚深”）, They deep-sixed his idea.（把他的意见“六噚深”掉），等于把他的意见全部“埋葬”，整个不予理会。白宫青年法律顾问丁约翰在参议院“水门案”调查委员作证时招认说，总统手下“哼哈二将”之一的欧立曼（John Ehrichman）曾教他毁灭有关文件，跟他说：“你每天上班不是要过（博多玛）河吗？为什么不把公事皮包给它一个‘六噚深’完事！”这句话当场引得旁听席哄笑起来，多半的人还不甚了了，经过一番解释方才明白。从此以后，这个航海的切口一般美国人都耳熟能详了。

to stonewall（用石头墙堵住）。美国南北战争中南军将领杰克逊（Gen. Thomas Jonathan Jackson）捍卫疆土，屹立不却，博得“Stonewall”Jackson（“石墙”杰克逊）的美号。在“水门案”勘察的过程中，从白宫录音带里发现尼克松和他的幕僚屡次用“石墙”（stonewall）一词，如丁约翰报告总统说：“We are stonewalling totally.”（我们全部给它一个石头墙。）尼克松自己也下令说：“I want you all to stonewall it...cover up or anything else.”（我要你们大家用石头墙堵住……无论怎样做只要把这件事掩盖过去。）所谓“石墙”动作，就是在被传讯时“守口如瓶”、“矢口否认”，一味拖延、搪塞之意。

to launder the money（洗钱）。最初尼克松想用钱去灭口，以免牵连到自己，他说即使需要花一百万元也有办法。为了隐蔽贿赂的来源，这些大把现钞都须经过墨西哥等地银行去转手调换。这种非法行为用黑社会的口吻叫做“洗钱”。

the smoking gun（还在冒烟的枪）。象征刑事案中的“真凭实据”。“水门案”先后两年多的调查和审讯，目的就是要追究这项破坏选举程序的违法勾当，究竟是低级人员闯的祸还是政府首长，甚至于总统，事先同谋或事后设法遮掩的。等到人证物证一步一步地指向白宫时，就连执政党的参议员领袖贝克（Howard Baker）也不得不说，整个案子的关键问题在：What did the President know, and when did he know it?（总统是否知情，是何时与闻的？）等到后来最高法院逼令总统交出不打自招的录音带时，这项物证就好比侦探小说里所描写的“枪口还在冒烟”的凶器。

twisting slowly, slowly in the wind（慢慢、慢慢地吊在风中扭动）。这句恶刻的话也是欧立曼在锒铛入狱之前跟丁约翰通电话所说的（当然也有录音为证）。当时欧立曼所指的是别人——联邦调查局代理局长葛雷。他怪尼克松不顾下属的死活，已经决定不支持葛雷“真除”此职，可是还不让他知道，任由他出席听证会受罪，被人百般拷问，好比受绞刑的死囚，脖子已断，尸身还吊在空中转动，没有人把他解脱下来安葬。

at this point in time（在此时此刻的据点上）。白宫幕僚一个个被调查委员会或法庭传讯时，他们做贼心虚，供词吞吞吐吐，比如普通只消at this time（在此时）三字，他们往往故意把句子拉长说“在此时此刻的据点上”，以便敷衍搪塞，拖延时间。这种语气当时令人好笑，可是久而久之竟蔚为风气。现在美国青年在应对嗫嚅时往往也如此咬文嚼字，使讲究语言简洁了当的人听了为之摇头。

“水门”事件导致这样的轩然大波，至今余波荡漾，美国有政治意识的人士提起来仍不免心悸。专栏作家暴露政坛黑幕也常爱用“门”字作为词尾——如“高丽门”（Koreagate）、“兰斯门”（Lancegate）等等。在外国人看来，这件事似乎有点小题大做；至于……苏联等极权政治的首领，恐怕根本莫名其妙。然而十年以来，美国舆论始终公认“水门案”是维护民主政治、宪法尊严的一个里程碑。它证明三权分立的制度行得通，任何人——就连贵为总统的也不能爬在法律之上。而“水门”一词以及连带一串在此案中产生的话语，也将绘影绘声，持续为美国政治辞汇中令人警惕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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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林顿总统两任之内出了不少事件，传媒也替他开了不少“门”。先是“旅行门”（Travelgate），关于白宫旅行科全部职员被裁，有任用私人之嫌；后来又有“档案门”（Filegate），源出白宫幕僚擅自调阅“联邦调查局”有关共和党议员卷宗的行为。等到世纪末那两年，总统本人的绯闻抖出来，不用说，“莫妮卡门”、“克林顿门”相继出笼；可是这种牵强附会的“贫嘴”，已经失掉趣味，自生自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