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竟然非礼了他!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安安这一中暑,就有气无力地躺了一个多星期。女王大人每天定时给她消毒,偏生她还无法反抗,只能躺在床上泪流满面。
拜托,她只是中暑了,又不是中毒了。
病中安安给苏维扬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仍无法接通,也没有任何回复。安安本来满满的信心在一点儿一点儿消失,苏维扬从来不是这种任意妄为的人,他的失踪,莫非只是为了躲着她?
太过分了!她又不是借了他钱!
周晓媛带着一堆安安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来探病,就见安安跟林黛玉似的,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支菊花,旁边放了个垃圾桶,满脸哀怨地在摧残菊花的花瓣,她嘴里念念有词:“回来,不回来……”
啧啧,居然把花葬在垃圾桶了,实在太没有意境了。
周晓媛拿了个小蛋糕,毫无自觉地一屁股坐在安安床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
安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伸脚踹了她一下:“阿希的事情办好了吗?”
周晓媛白了她一眼:“没办好,游知书人缘不错,没有人愿意撬他的人,都说这样会伤了和气。而且,我看游知书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冷血无情啊。”
安安看了周晓媛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被他的外表迷惑……另外,我觉得你倒是挺需要一个男保姆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周晓媛立刻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你别坑我,我老爸就喜欢年轻貌美的女保姆,年纪稍大的都要淘汰掉,何况一个男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周晓媛说话没个淑女样子,手舞足蹈的,手上的蛋糕因为她动作过大,“啪嗒”一声掉在了床单上。
安安整个人都不好了,被她家处女座们看见了那还得了?她正要拖着病躯起来清理“犯罪现场”,就听见趴在她床边的旺财很不给面子地吠叫起来。
这只通风报信的奸细啊,安安恨恨地瞪了旺财一眼:“你禽兽!”
话音刚落,安安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吼:“顾、安、安!”
再抬头,安安就看见女王大人一脸神色凝重地冲进来,将安安推到一旁,三两下把安安的床单被单剥下,火急火燎地洗被子去了。
而周晓媛若无其事地置身事外,一脸的乖巧:“阿姨你好,阿姨再见。”
安安欲哭无泪,她的床单被单啊,她还在生病好吗?这让她睡哪里啊?她真的是女王大人亲生的吗?
安安杀气腾腾地瞪向周晓媛,想把她抓过来揍一顿,谁知人家已经退到了门口:“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懂,你放心吧,那个小保姆的事情,我会帮你再努力努力的。”
安安看着她退出门口,飞快地逃窜了。
安安知道周晓媛是靠不住的,也没抱太大希望,想着等自己好点儿了,亲自出马,把小学那些富二代的同学全联系一遍,男保姆这么稀有的生物,安安不信没人要。
但安安没想到的是,周晓媛努力了一个星期,竟然真的有了一点儿眉目。
周晓媛在电话里大呼小叫:“你现在过来盛宴888房,我约了游知书出来谈判,快来助攻。”
安安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应好。
安安的病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惜心病还处于伤风感冒的阶段,她挂念已久的苏维扬,依旧毫无消息。即使她频频给他短信微信私信,添油加醋地告诉他,自己病得要死不活,急需拯救。
若是以前,她断了个手指甲,他都紧张得要命,怕她伤到指甲里面的肉,便飞奔去超市买了指甲钳,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给她剪指甲。
更别提她感冒发烧的时候,他恨不得把整个药房都给她搬过来,顾先生拦着他,不让他进她房间,他就抱了吉他坐在她房门口,隔着一扇门,给她唱歌打气。
可是她现在都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苏维扬却始终不见踪影,他果真不关心她了吗?
安安试过缠着顾先生,一哭二闹三打滚,让顾先生给远在美国的苏爸爸打电话,好歹能知道苏维扬现在身在何方,究竟是跑路了还是跑路了。
但顾先生很有骨气地拒绝了:“那猥琐汉子从前就想跟我争你妈,以为生了儿子就可以把你给抢过去,哼,别说门了,排气口都没有。”
安安撒娇:“老爸……”
顾先生却只是斜睨她一眼:“别想了!指不定苏维扬是在英国追到了洋妞,还稀罕你吗?”
安安本来就不安,顾先生居然还锲而不舍地想给她洗脑,她表示相当痛心,只好暂时偃旗息鼓,离开顾先生的视线范围,耷拉着脑袋去和周晓媛会合。
周晓媛虽然智商不高,有时却也还能有些意外之举,比如这次的计划,她成竹在胸。
周晓媛在电话里得意地说:“这叫离间计,我会在游知书面前嫌弃毁谤陆尧希,只要游知书听信谗言,炒了陆尧希鱿鱼,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帮陆尧希换工作了。”
安安虽然觉得这个计划有些匪夷所思,但好歹方向是对的,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放手让她一试。
拐了几个弯,好不容易看到了888号包厢那扇粉红色的大门,安安立刻一个箭步飞奔过去。刚好有人从里面出来,她没刹住脚,直接把自己那只被地上污水摧残过的运动鞋,踩在了来人白色球鞋上。
安安飞快抬起头,眼前是一双深潭似的眼睛,虽然皱着眉头,手却稳稳地托住她,避免她一个重心不稳去拥抱大地。
这双眼睛好熟悉啊!
再仔细看一看,安安立刻惊喜地跳了起来:“阿希!是你啊!”
陆尧希也是一惊,不过是惊恐的惊:“怎么又是你?”
安安有半个月没见到陆尧希了,最后一次见他,他还顶着半张红肿的脸,滑稽可笑得像个小丑,但此刻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没有红肿和血丝,看来被防狼喷雾喷过的后遗症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伤全好了。
少了那些红肿,他精致的五官便凸显出来,竟是非常赏心悦目。
这是安安第一次认真端详陆尧希的真正容貌,不由得感叹一声,就凭这张脸,还做什么男保姆啊,随随便便都能秒杀杂志上的封面模特。
陆尧希的目光从白球鞋上那个大大的黑脚印移到安安表情雀跃的脸上,抬手捂住了今天一直跳个不停的眉角。
半个月不见,他以为总算可以脱离苦海,这才随游知书出来走走,但有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为什么这个女衰神会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
安安完全无视陆尧希多变的脸色,兴奋不已地转告他周晓媛的计划,然后还不忘叮嘱他:“一会儿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可别介意,这全都是假的。不过你放心,你很快可以脱离苦海了。”
说罢,安安一把拉过一脸无法接受的陆尧希,推开了包厢的门。
包厢里热闹得很,除去周晓媛那一群富二代好友,还有一群不认识的莺莺燕燕,估计是周晓媛搬过来助攻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得有多少台戏啊。
有热闹看,安安的八卦之魂顿时燃烧起来,激动地往包厢里走去。她太激动,以至于忘记陆尧希还在门边站着,就放开了她按着弹簧门的手。没了压力,那弹性极好的弹簧门立刻顺势弹了回去,准确无误地砸中了还站在门边思考人生的陆尧希。
安安听见“砰”的一声,回过头,就看见陆尧希捂着鼻子,满眼都是痛苦和不可置信。
哎呀怎么砸到人了,她慌忙过去要看他的鼻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陆尧希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惧,用手阻挡她靠近自己:“你站住!别过来,我想静静。”
安安看到他的鼻头明显已经红肿,好在没有流血。陆尧希一步步往后退,然后飞快转身,往走廊尽头走去,安安仍在喊他的名字:“阿希。”
陆尧希猛地回过头来,那眼神轻飘飘地往安安身上一扫,安安立刻噤若寒蝉。
他的眼里带了某种她从未见过的冷意,是那种长期处于高位者所具备的威严,一时间她竟然被他吓得无法动弹,以至于眼睁睁看着他走远,都忘记了提醒他,那边其实是女厕所啊。
于是,她看着他义无反顾地往女厕走去,听着女厕突然响起的尖叫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安安走进包厢的时候,《小苹果》的前奏刚好响起,周晓媛握着只HELLO KITTY麦克风,唱得脸红脖子粗,大有将玻璃杯震碎的趋势。
而游知书坐在周晓媛身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安安太阳穴跳了跳,周晓媛的离间计好像莫名变成了美人计,那个美人,该不会是周晓媛自己吧,为了别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完全不是她的风格,除非……
安安看向眉清目秀的游知书,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是周晓媛的菜啊,什么要助人为乐,假的!以她对周晓媛的了解,周晓媛分明是看上了游知书。
安安望过去,游知书在一旁笑眯眯地给周晓媛打着拍子,真是好一对奸夫……咳,金童玉女。
作为闺密,安安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周晓媛,游知书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但周晓媛频频朝她使眼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安安只好退回来,低下头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看了看时间,到点每日一通电话打给苏维扬了。这些天打电话都是无法接通,安安没对这通电话抱太大希望,随意地在嘈杂的包厢里拨了苏维扬的号码。
然而就在她一个晃神间,电话居然接通了。
安安跳了起来,飞快地奔到厕所里,把厕所门一关,对着电话怒吼起来:“苏维扬!你舍得接电话了?你究竟是跑路了还是跑路了?”
对方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却不是安安熟悉的清朗声音。
“你好,我是苏维扬的女朋友,他现在不方便听电话……”
安安愣住了,难道真的被顾先生说中了,苏维扬在异国他乡乐不思蜀是因为前凸后翘的洋妞们。
良久得不到应答,那边努力地解释着:“他手机坏了,今天刚修好,我来替他拿的。”对方的中文很生硬,“请问你是?”
“哐当——”安安手一滑,竟然直接将手机摔在大理石地板上,那部陪伴她好几年的索尼手机,瞬间很不给面子地解了体,手机的残壳支离破碎地躺在地板上,像安安此刻的心。
厕所外断断续续的嘈杂音乐瞬间远去,她的世界只剩下地上那几块破碎的零件。
安安手忙脚乱地捡起来拼凑,手都在发抖,却始终不得其法。
安安打开厕所门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前所有的欢声笑语,都与她无关了。
苏维扬那么迷恋她喜欢她,他对她的好让她觉得,以后如果娶不到她,他绝对会想不开跑去剃度出家,长伴青灯。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苏维扬居然背弃了她,在异国他乡找了女朋友,而且对象还是个洋妞,只能说命运的安排真是变化莫测。
安安吸了吸鼻子,选择一头扎进周晓媛怀里求安慰。
周晓媛正在唱歌,突然就被人抱住,耳朵旁传来闷闷的声音。
“晓媛,苏维扬出轨了!”
周晓媛闻言,立马把麦克风丢给游知书,转身用她自认为很有母爱的怀抱接纳了安安:“来,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安安愣愣地捧着那部解体的手机:“我刚刚给苏维扬打电话,终于接通了,可那边是个洋妞接的,还说她是苏维扬的女朋友,这不科学,苏维扬明明是一个喜欢用国货的人!”
说完,安安挺起胸膛,看,国货哪里不好了?!
周晓媛怔了怔,很猥琐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其实这么多年了,你和苏维扬都没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顺的,严格来说,他不算出轨?”
她和安安做了这么些年闺密,知道在这种时候,柔声安慰还不如吐槽。
果然,安安磨刀霍霍,举起手准备把周晓媛就地掐死。
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苏维扬和她明明在她三岁的时候就私订了终身。
他们认识了那么长时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说的不就是他们吗?苏维扬大她整整六岁,比她更早地明白他们的感情。
安安虽然稀里糊涂的,但也知道,只要苏维扬在,她闯祸闹事,基本上都有人帮她扛着。顾先生舍不得训女儿,训苏维扬的时候可没手下留情的习惯,都是哪儿疼往哪儿抽。
只要苏维扬在,安安就只需要貌美如花,继续没心没肺地闯祸掀桌。
那时候小小的苏维扬就懂得挟恩图报:“安安,我帮你背了那么多个黑锅,你以后会以身相许嫁给我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得能闪瞎人,安安沉默,他就不依不饶地问:“你不嫁给我,以后就没人帮你挨揍,谁会像我一样保护你?”
可惜他的引诱一直没有成功,安安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胁迫,总是选择用拳头拒绝他。
挨了揍的苏维扬好脾气地笑:“行呗,你不嫁给我,我嫁给你也是可以的。”
得知苏维扬有入赘意向的苏家愁云惨雾了好多天,最后还是苏爸爸一脸悲痛地来找到安安,用一袋大白兔奶糖成功贿赂了她:“好好对我儿子,我们苏家不会亏待你的。”
安安眼睛一亮,觉得这似乎能行得通,于是她决定时机一到,就八人大轿把苏维扬抬回家里当压寨相公。
可这么温柔体贴、为人着想的少年啊,怎么就崇洋媚外被洋妞给勾搭走了呢,安安想不通,她表示相当痛心。
周晓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跟苏维扬这么多年,在我看来就跟兄妹一样。你看,长兄如父啊,其实他就跟你爹似的。”
这话说得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安安哀伤的心情全被破坏掉了,她一双九阴白骨爪甩过去,周晓媛早已经跳起来。安安追过去,没掐到她,却一头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安安抬起头,就看见陆尧希比刚才还要阴沉的脸。
去女厕逛了一圈儿的陆尧希觉得衰神是无法被超越和压制的,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躲,于是他回包厢问游知书拿车钥匙,准备有多远走多远。谁知还没走到游知书身旁,就有一个人形物体朝他砸过来,踩上他刚在楼下商场重新买的白球鞋。
安安看着满面乌云的陆尧希,还不忘关心地问一句:“你怎么了?”脸色怎么比她这个刚被抛弃的人还差啊?
饶是陆尧希从小被教育出来的良好修养,也快要在此时此刻分崩离析:“今晚是你第二次踩我脚了!”
安安低下头,看见干干净净的白球鞋上,被印上一个黑漆漆的鞋印子。
陆尧希抿了抿嘴,不小心就泄露了怒气:“你是觉得踩了我左脚,要顺便把我右脚也踩了?”
安安终于警醒,手忙脚乱地站好,一不小心又往他脚上踩了两下。陆尧希欲哭无泪,此刻他的世界是崩塌的。
“对不起对不起!”
“不必跟我说对不起,顾小姐,麻烦你以后离我远点儿,不要靠近我一米范围内,谢谢!”
安安吓了一跳,她不过踩了他的鞋子,这副怒气腾腾,活像她欠了他五百万。
陆尧希额头上的青筋都现出来了,转身抽出纸巾盒里的纸巾,拼命地往鞋子上擦。他这阵势,和女王大人擦桌子的样子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要不是考虑到陆尧希是个五官精致的帅哥,安安差点儿就要以为他是女王大人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
安安前一秒刚失恋,心情还未平复,她心心念念想要帮助的陆尧希还不给她好脸色看,她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今天实在不是一个美丽的日子,安安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决定还是喝杯饮料冷静冷静。她一抬手招来站一边候着的服务员:“麻烦给我来一箱啤酒。”
此话一出,整个包厢都安静下来,沙发上的人纷纷抬起眼来,用看女中豪杰般的目光盯着安安。
陆尧希抬了抬头,又飞快地低下头擦鞋子,决定置身事外。
安安沉浸在自己深深的哀愁里,她曾以为生命很简单,长大以后嫁给苏维扬,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啊,怎么会半路杀出一个洋妞呢?
安安想不通,但一醉解千愁,她潜意识里觉得应该顺应剧情发展,失恋了就大醉一场,反正酒钱不用她付。
受过专业训练的服务员很快把酒上齐。
安安以一个豪迈的姿势抓起一瓶啤酒,对着瓶口就往嘴里倒,觉得自己真是威震四方。
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间将她推开,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呢?可是喝酒也不见得可以解千愁,安安只觉得,嘴里心里都是一样的味道,很苦很苦。
其实她不会喝酒,还是传说中的一杯就倒,从前苏维扬在的时候,从来不让她沾酒,因为她酒品不是一般的差,一旦喝醉就会上升到癫狂状态,危险系数极高,能控制住她的人为零。
只喝了半瓶啤酒,安安就开始晕乎乎的不知所以。
眼看包厢里都成双成对,一个人喝酒实在空虚寂寞冷,安安想起在异国他乡的苏维扬,是不是也像眼前这些人一样,怀中抱着一个人,手里举着一杯酒,和别人相谈甚欢,完全不记得,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一想起苏维扬她就悲痛欲绝,恨不得仰天长啸三百声。
安安正郁闷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酒精让她的思路突然间畅通无比,不就是苏维扬选择了进出口事业,继而冷酷无情地抛弃了她吗?正所谓以牙还牙,她也没有必要继续为他守身如玉了。
安安有了决定,她要把她为苏维扬留了十多年的初恋,随便找个帅哥给托付了。
安安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做什么,她环视全场,开始寻找目标。喧闹的包厢里声色犬马,都是一群眼冒绿光的狼,一人拉了一个美女,表面在谈人生谈理想谈时事,但那些狼爪子却不时上下其手,看着就让人恶心。
安安低声嘟囔:“全都是一群衣冠禽兽。”
再怎么随便,她也不能把自己托付给禽兽是不?她揉揉鼻子,目光不小心落在陆尧希身上,就见他正一个人对着他的白球鞋皱眉发呆。
陆尧希今天穿了件白色的上衣,一条简单的牛仔裤,往这群华衣丽服的人中间一坐,显得遗世而独立。毕竟他从前也是世家公子,虽然落魄,气质犹在。
安安被美色所迷,一个打滚,拿着啤酒滚到了陆尧希身旁:“你,陪我喝酒。”
换作平时,安安被陆尧希无情拒绝后,断然不会厚着脸皮挨过去,但酒能壮胆,她喝得太多,此时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陆尧希把眉头皱得更深,伸手想要把她推开。啧,不是说了保持距离吗?听不懂人话啊?
醉酒的安安天不怕地不怕,力气最大。她丢掉酒瓶,很不矜持地扑了过去,直接推着陆尧希的肩膀把他按到了沙发上,在满室的惊呼声中,她伸手抬起陆尧希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子,给老娘笑一个!”
陆尧希的脸色一瞬间就黑了。
安安还不知死活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干吗?不乐意啊?”
手指触碰到的地方滑滑嫩嫩的,好像小孩子的皮肤。凭什么男生能有这么好的皮肤,好忌妒,忌妒之下,就下了重手,使劲儿又捏了捏。
“放手,你醉了。”
陆尧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竭力保持风度,看向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制止她,包括游知书,正忍着笑看向这边,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陆尧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该死的损友!
安安对陆尧希语气里那股怒气毫不在意,捏得越发用力:“我告诉你啊,你尽管叫!你今天叫破喉咙也没有人理你的!”
沉默的包厢里,突然就爆发出一阵阵口哨声和大笑声,大家都觉得安安勇气可嘉,绝对是一代女侠风范。
周晓媛在一旁看得啧啧有声:“不愧是我闺密,浑身是色胆!”
安安无视一室喧闹声,瞪大了迷糊的眼,努力靠近,想看清楚陆尧希的脸。
安安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近得全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陆尧希的身上有温暖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像桂花一样的香味,淡淡的,让人想要靠近些闻一闻。
陆尧希的手刚抓上她那不老实的爪子,安安就已经低下了头,张嘴咬上了陆尧希的嘴唇。
全世界都是吹口哨和鼓掌的声音。
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游知书猛地坐直了身子,这真是经典的一幕啊,从小到大,想强吻陆尧希的人数不胜数,一个比一个美,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让这个看起来毫无特色的女孩子得逞了,那个人指不定要怎么发飙呢。
安安伸出舌头舔了舔,只觉得嘴里甜甜的涩涩的,唔,味道还不错。
她还想再吃一口,却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翻了过来按在沙发上。陆尧希那好听的声音满是隐忍:“你、醉、了!”
好凶哦,不就是咬一口嘛,小气小气太小气。
安安一脸遗憾地挣脱陆尧希,挣扎着挪到了周晓媛身边。
周晓媛看向安安的目光里满是赞赏,就好像老神仙收了个根骨奇佳的弟子一样欣慰:“虽然是个小保姆,可是看起来很帅哟,上,姐支持你。”
游知书忍着笑,拿着一杯酒过来和安安碰杯:“女侠,我敬你一杯。”安安醉得迷迷糊糊,觉得别人称赞了自己就得回个礼客气客气,完全忘记了自己对游知书应该采取鄙视态度,她抱拳:“承让承让。”
豪迈地抱了一圈儿拳,安安终于小猫似的蹭了蹭周晓媛的手臂:“我要回家。”
果然还是不能喝,五脏六腑都要翻过来了,为了避免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场惊天动地的呕吐,安安觉得还是早回家早超生。
但周晓媛抱着话筒头也不回,朝游知书眨了眨眼睛,道:“我还没玩够。”
这厮重色轻友,居然想弃她于不顾,安安立刻撒泼耍赖:“我不管,我要回家,不然我就蹲着不走了。”说罢就整个人缩在沙发上,严肃地举起两只手碰到一起,认真地扮起了蘑菇。
看起来很是善解人意的游知书探过头来:“阿希,不如你把这磨人的小妖精先送回家。”
安安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用眼神鄙视游知书,谁是磨人的小妖精了?!
一串钥匙从安安的耳边飞过,迷糊间她还能辨别出那钥匙扣上的车牌子,价格昂贵,安安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资本家二代的腐败。
“主人”开口,小保姆哪里有不从的道理,这一大包厢的人都看着呢。
陆尧希瞪向游知书,谁知游知书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损友?
陆尧希觉得自己快疯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他觉得自己真是要毁在这个女人身上。
他的眼神充满杀气,安安一身汗毛都齐刷刷地立起来敬礼,她醉迷糊了,其实连眼前的人是谁都看不清,却能感受到他浑身的戾气,只觉得这个人好凶好凶,一定不是好人。
陆尧希终于妥协,声音里有咬牙切齿的恼意:“我送她回去,你们玩。”
这个声音为什么含着冰碴儿,安安莫名其妙地回头,就看见陆尧希咬着牙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突然就记起来,她刚才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安安有些恐慌地吞了吞口水,她好像冒犯了人家的清白,难不成他要冒犯回来?
安安略忧愁,万一他对自己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该如何是好。
她下意识看向周晓媛,谁知道周晓媛头都不回,只是温柔大方地朝陆尧希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哦,拜哦。”
安安急得要哭了,哦个毛线啦!
在安安飞爪过去抓周晓媛的裙摆之前,她就被人往后一扯,背后是那个凶巴巴的声音:“走。”
安安伸出尔康手,无奈全世界的人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愿意施舍。安安只能在又响起的《小苹果》前奏里大喊:“晓媛,如果没收到我报平安的信息你一定要报警啊!”
然后,她在一屋子鄙视的目光中被拖走了。
一接触到外边的冷风,安安登时清醒了一点儿,但眼前的人还是模模糊糊,看不清脸。她一边走一边打酒嗝,陆尧希一脸嫌弃,用两根手指拎着她身上包包上的带子,扯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她警惕地盯着陆尧希:“你哪位啊?你要劫财还是劫色?你不要过来啊!”
陆尧希表情未变,把她塞车厢里:“放心,你这样的,我暂时没兴趣。”
“那什么样的你才有兴趣啊?”咦,这貌似不是重点。
“你凭什么对我没兴趣啊?”不对,这也不是重点。
陆尧希坐进驾驶室里,深呼吸一口气,表情严肃地开口:“我说最后一次,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就算撞见了,也请你当作不认识我,不要过来打招呼,我和你真的不是很熟。”
他真的不要再和这个衰神再有任何纠葛,不是伤了这里就是伤了那里,不是多大的事,却足够让人郁闷不已。
安安努力揉了揉眼睛,终于看见眼前一个红肿的鼻头,安安很不客气地用手戳它:“你谁啊?”
陆尧希被她戳得倒抽一口凉气,恶狠狠地拍开她的手:“你说呢?!”
安安凑近看了看,终于认出了这个红肿的鼻头:“哦,阿希啊。”
安安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男子汉大豆腐,言而有信,我说了帮你就会帮你的……”
陆尧希眼角一跳,呼了一口气,干脆告诉她真相:“我不是什么小保姆,游知书是我发小,我只是借他的地方躲一个人,所以我不需要你帮我脱离苦海。”
安安耳朵里嗡嗡作响,陆尧希的语速太快,她努力去听,脑袋却打结了。
安安苦大仇深地皱起眉毛,突然感觉胃里一股气急匆匆地涌上来,安安挡不住,只好让它突破重围,从喉咙里冒了出来。
“嗝”的一声,浓浓的酒气弥漫在车厢里。
陆尧希立马打开了车窗,震惊地看向安安。
他自小就接受良好教育,在他的世界里,遇到的女孩子举止大方优雅,吃东西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咳嗽都用纸巾捂着嘴轻声咳,更别提会这样光明正大毫无形象地打酒嗝了。他从前以为最难应付的是有公主病的女人,现在才发现,天外有天,女人外有女神经。
安安的存在简直颠覆了他对女人的观感。
陆尧希的表情在醉眼迷离的安安眼里简直是穷凶极恶。她缩在副驾上,泪眼汪汪地看着陆尧希:“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我啊呜呜呜呜。”
陆尧希揉了揉太阳穴,闭着嘴一言不发,想必已经明白过来,跟醉酒的人对话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路灯一盏一盏闪过,安安奋力抵抗头晕作呕,还有一波波袭来的睡意,在又难受又困的夹击中,她最终偏向了困意。
于是停留在安安脑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陆尧希撑着下巴,眉头紧皱,定定看向车窗外的红灯,车灯闪过,把他的眼睛照得发亮。
而她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个人,原来竟帅到人神共愤啊!
陆尧希的样子在安安睡梦中循环播放了一整夜,没有淡化,反而越来越清晰,清晰得她差点儿就要以为他睡在了自己隔壁。
直到有人用力地在安安大腿上拍了一下。
安安挣扎着不想睁开眼,犹豫间,又是一记大力金刚掌。
实在太暴力了!这种暴力中又带着浓浓母爱的掌力,除了女王大人,不会再有别人。
安安认命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女王拿着锅铲站在床边,眼神十分暴力血腥。
在电光石火间,她猛然想起,做了二十年乖乖女的她,昨天一个不慎,居然醉酒了。虽然清白是保住了,但好像有谁的清白……一个不留神就让她给毁了。
究竟是谁呢?她捂着脑袋,觉得她应该再闭上眼躺会儿,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一会儿。
她刚一闭眼,女王立刻拿着锅铲在她头顶挥了挥:“自己起还是我帮你。”
按照多年来的经验,女王大人的锅铲叫醒大法杀伤力极大,为了生命安全,安安选择了自己屁滚尿流地爬起来。
扶着沉重的脑袋刷了牙,她才一脸萎靡地坐到餐桌上,捧起粥就喝,喝完一碗,再来一碗。
女王在一边幽幽地看着:“你还挺能喝的。”
一语双关,绝对暗藏杀机,安安赶紧放下粥,摆手:“哪里哪里。”
女王出乎意料没有发威:“昨晚送你回来那个男孩子……”
“谁啊?”安安大大咧咧地抬起头,难道不是周晓媛把自己送回来的吗?
女王大人瞪大了眼睛,一拍桌子:“连谁你都没弄清楚!就让人家送你回来了?”
安安努力搜索了一下脑内存,还是没有想起来究竟是哪个恩人把自己送回来的。女王大人恨铁不成钢,愤怒地把碗筷收拾了,去厨房洗碗去了。
安安泪流满面,她的碗啊!她还没吃饱好吗?
抱着肚子忧伤不已,家里的座机突然就响起来,安安懒洋洋地接起来,电话里的周晓媛惊天动地的一声吼:“安安!你好能耐!”
“晓媛?你干吗打我家电话……”话才说一半,安安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醉酒前发生的悲剧事件,她等待了很久的苏维扬,半点儿预兆也没有,就随随便便跟个洋妞跑了!她那个痛心啊,一激动,不小心就把手机给摔了。
安安郁闷地开口:“昨天是你把我送回来的吗?”
电话那头的周晓媛提醒她:“你的阿希送你回家的呀。游知书说,昨天晚上他回去以后,躲洗手间里半天没出来……你老实交代,你究竟对人家做了些什么?”
“……”
“啧啧啧,顾安安,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么急色的人?”
“我失忆了啊!”安安快哭了,昨晚的事情她已经完全记不住了啊,她不会真的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吧?
沉默了半天,安安才开口:“陆尧希他说什么了?”
周晓媛在那头笑:“就是什么都不肯说,游知书才让我来你这儿打听情况的。”
只是一个晚上,都已经发展到无偿帮游知书打听情况了。安安在心里腹诽不已。
她顾安安是那种会随便乱说话的人吗?为了大家的清白,她果断地挂掉了电话,然后想转拨给陆尧希,却发现她一直以来都没有他的电话。
安安正想回拨给周晓媛问问游知书家座机号码,却听到电脑发出“叮咚”一声。安安点开待机屏幕,就见屏幕下方跳出一条新消息提醒:您关心的好友苏维扬更新了微博。
从来对微博都是嗤之以鼻的苏维扬,居然更新了!
一点开,安安只看了一眼,差点儿就情不自禁地自插双目。
最新上传的那些图片简直让她怒火滔天,图片里是一片绿油油的牧场草地,少年鲜衣怒马,正对着镜头微笑,而那洋妞,亲了苏维扬的左脸,然后苏维扬把自己的右脸也伸出去给人家亲了。
要不要这么大方啊摔,安安觉得自己小心肝都碎了。
安安在评论下方留下了一大串惊悚的感叹号,然后敲开了周晓媛的QQ,坚持不懈地抖窗,抖窗,再抖窗。
安安不是大熊猫:苏!维!扬!真!的!出!轨!了!
附上高清无码截图一张。
皮蛋瘦肉周:啧啧,洋妞身材真好,前凸后翘。
安安不是大熊猫:这不是重点……
皮蛋瘦肉周:你和人家洋妞没有可比性,人家连小拇指都比你美丽大方,苏维扬的选择是正确的。
安安不是大熊猫:挥手,友尽。
安安在景川生活了快二十年,最要好的朋友除了苏维扬就是周晓媛了,谁知道一个比一个凶残,都喜欢伤害她脆弱的小心灵,完全不知道同情心是何物。
安安很愤怒,她觉得她上辈子一定欠他们很多钱。
安安拿着鼠标,把光标在苏维扬笑得眯起的眼睛上点来点去,深深觉得只有把他揪出来打一顿,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回想苏维扬出国前,安安去送别,她挤在一堆三姑婆二姑妈当中,和苏维扬依依不舍地告别。一想到苏维扬走后,没人可以让她奴役剥削,作业要自己做,逛街要自己提袋子,她甚至忧伤得眼眶都红了。
就是那时候,苏维扬在一堆亲戚里杀出一条血路,噙着微笑朝安安走来,二话不说,就伸出双臂把她拥到了怀里。
安安只当他是先熟练熟练英国的拥抱礼仪,也没有反抗,谁知道他却在她耳边低语:“安安,你要乖。等我毕业回来,我们就在一起。”
即便当时围观的一群人,都一副“我没看你们,我在看风景”的神演技,但她还是血液上涌,有些神志不清地应了好。
明明说过要在一起的人,现在却在异国他乡抱着别人,还笑得那么开心,又不是拍牙膏广告,安安只觉那口大白牙莫名刺眼。
她愤怒地关掉电脑,颓废地倒在了床上。
“顾安安……”女王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进来,站在她的身边,语气有些沉重,“这种事为什么不跟父母讲?”
安安闻言,弹簧似的坐了起来,女王大人知道苏维扬出轨的事情了?要是被顾先生知道,他会拿着菜刀杀去英国,把苏维扬砍成十块八块的吧。
安安正慌里慌张地想着要如何解释,女王大人已经走过来坐在她身旁,温柔地把她拥入了怀里:“别怕,这种事情,其实很多人都经历过,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
女王大人如此温柔劝解,安安突然就很是感动,正要在女王大人怀里撒一撒娇,手心里就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安安疑惑地低下头,就看见自己的手里,安静地躺着一盒痔疮膏……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给她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现在表现母爱的方式都如此奇特吗?
女王大人拍了拍安安的肩膀:“我从你昨晚的外套里找到的,要不然我还蒙在鼓里,有病就得治,别怕尴尬,找一天我陪你去趟医院,乖啊。”
乖毛线啊!
安安突然感到深深的无力,原来一开始她们就不在一个话题频道啊,还有为什么她外套里会出现痔疮膏这种东西?
女王大人看着安安震惊的表情,只是叹了口气,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走出房间。
安安捏着痔疮膏坐在床上发呆,苏维扬和痔疮膏都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刺激,她开始发动自己的侦探小马达,开始推测。
昨天是陆尧希送她回来的,在她酒醉之前,她的口袋是空的,包厢里个个都忙着畅聊人生,她接触过的除了周晓媛,就是陆尧希了……那么这东西按道理就是他的。
苍天哪!她居然趁着酒醉打劫了别人的痔疮膏!实在太猥琐了!
安安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相当高。莫非周晓媛说他躲在厕所大半天,就是因为……痔疮?
她默默叹息,多清秀好看的一个男生,年纪轻轻居然就有了这种隐疾,真是让人扼腕。
安安给周晓媛打电话:“想个办法帮我把阿希约出来。”
周晓媛在电话那头嘿嘿嘿地笑:“放心,不用你说,闺密之间的心灵感应不是无端存在的,我已经组织了一次郊游,让游知书一定把他拉出来。”
什么闺密之间的心灵感应,安安不屑,直觉告诉她,周晓媛一定是看中了游知书,为了制造机会和他相处,顺手把她拉上而已。
她真的很想知道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对于周晓媛和游知书发展进度的八卦之心,她暂时放在了一边。
挂掉电话,安安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心地把痔疮膏丢进包包里。